约莫三四时,圆形老旧的公车站牌旁站了一个女孩,她仰头把蔚蓝的天收进眼底,没有任何一朵飘荡白云,炽热金乌也变得和煦些,周围见不着半点人影,只有芒草摇曳,似乎空气被凝结住,寂静无比,这画面看似和谐,却着实有些诡异。
君璃动了动身子,舒缓因久站而略显僵硬的身体,她甫低下头,直直盯着自己边缘磨损的皮鞋,好像那有多麽值得注意一般,伴随「空隆空隆」声响,ㄧ辆快要报废的小型巴士缓缓向站牌驶来,君璃这才抬起头,呼的ㄧ声,挪起脚步,边举手大幅挥舞,她可不想错过这班公车。
漆成黄色的小巴歪歪斜斜停下,车身的漆大部分早已脱落,君璃踩上震动的踏板,车门复徐徐阖上,她投了几枚硬币,「叮叮咚咚」坠入,像一场梦,她坐在软褥上想着,这里的ㄧ切太不真实,古旧到不可思议的世界,时间在这儿停滞不前,徒留褪尽後ㄧ抹过往的色彩。
「那我们今天先到这里吧!」花楚微从故事中拉回,然而余韵缭绕,君璃好半昫没反应过来。
「君璃,以後约星期四,可以吗?」
「喔。」君璃看着花楚微的嘴巴张开又闭上,可是耳朵听不到她说些什麽,僵在那里。
「我说,以後星期四这时间你可以吧?」花楚微等了ㄧ会儿发现君璃完全没有回应,出口在问ㄧ次。
「好,我可以。」这时君璃终於听见了,思索一阵,其实也没什麽好思索的,她虽然在杂志社工作,但大多时间非常空闲,平常也只是帮忙修改文字做些杂事,根本不算是一个编辑。
当时直接答应花大师,却没想过花大师为何要对ㄧ位陌生人,或是仅有一面之缘的普通编辑讲述她青春时代的故事,君璃想不透为什麽,是因为她不小心看到那些歌词吗?这也没道理呀!花大师说的终是如此又代表什麽?而且她原本要访问花大师关於《翩》这部电影,可如今花大师说起那些从不提及得神秘过往,虽然她没有说明那段回忆不能泄漏,君璃却觉得这许是花大师心底最深处的秘密,不容张扬,这样她该怎麽对杂志社交差?
摇摇晃晃,君璃索性什麽都不想了,至少享受一下片刻的安宁,今天这趟,总归来说是美好的,远离尘嚣杂扰,在与世隔绝的小镇沈淀一下自己近来庞杂的心灵,她带着满足的微笑沈沈进入梦乡。
君璃耳边听到吵杂的声响,揉了揉刚睡醒的眼睛,是一个妈妈带着一个小男孩,手上大包小包都是行李和礼品,小男孩嘴巴嘟着,好像因为没睡够正在闹脾气,妈妈耐心地哄着小孩,君璃看了一眼就瞥过头,凝望窗外黑暗的天空,已经到都市了,天上繁星点点,却不是真的星星,她叹口气,有种刚被放生的鸟儿被捉回牢笼里的感觉。
下车後君璃沿着熟悉的方向回家,皮鞋摩擦地板的声音在安静的小巷放大许多,她期待回家後会看见阿衍专注工作的模样,别人追求「高富帅」,她反而觉得「认真的男人最好看了」,即使家世平凡长相普通,阿衍在她心里就是最帅的阿衍,君离想到这露出甜蜜的微笑,回家的脚步又快了些。
「阿衍,我回来了!」君璃对着屋内喊着,家里的灯没开,他是睡了吗?君璃疑惑地进去,「阿衍,阿衍」她唤着他的名,在窄小的屋子走了一圈,都没有他的身影。
君璃只好走进厨房下了点面给自己当晚餐,配着晚间新闻打发完,然後洗了香喷喷的澡,一边吹头发一边整理工作的资料。
「砰砰」君璃从书堆中抬头,不意外地瞧见阿衍,他神色漠然,没有同君璃说话,直接走到书桌放下公事包。
「阿衍,你回来了,发生什麽事吗?」君璃关心地问。
「没有。」欧阳梓衍依旧没有看君璃。
「你吃过晚餐了吗?我去替你下碗面。」君璃欲起身,就煮阿衍最喜欢的红烧面好了。
「不用,我吃过了。」欧阳梓衍声音淡淡的,没什麽起伏。
「那我帮你放热水,你喜欢泡澡嘛。」
「不用,我洗澡就好。」
「还是......」
「你忙你的吧!不用管我。」欧阳梓衍这才看向君璃和她面前一大叠书本,匆匆进了浴室。
「呼―――」君璃原本想继续投入工作,却放弃了,阿衍今天很不对劲,平时工作不顺心的时候他总会泡上一小时的澡,而她会在一旁陪着,不说话,白白的热气朦胧了他们俩,时间这样静静地流淌,君璃很喜欢这种感觉,他们似乎比平常更靠近彼此。
应该会没事吧!君璃想着就躺在床上安然睡着了。
欧阳梓衍隔天很早便去上班了,君璃还怔忪着,泡一壶早晨的咖啡醒醒脑,结果发现阿衍已经离开,啊!今天刚好比较闲,帮阿衍买King\'sBakery的苹果塔,他一定会很开心的,君璃搅拌着咖啡,脑海中全是让阿衍心情变好的方法。
在编辑部整理资料,忙些杂事後,君璃比平常提早下班,想要准备一桌阿衍喜欢的饭菜跟甜点,回家时看见家里亮着橘黄的灯光,有个人在深夜等待,他应该会感到温暖吧,希望可以让阿衍变得愉悦一点,虽然不知道什麽事让阿衍烦心,君璃选择安静地陪伴,如果他需要依靠,她也愿意共同承担他的烦恼,或许是从小生活在孤儿院,君璃比时下年轻人懂得体贴别人,她的身上有种使人安心的气质,能驱散烦忧的魔力。
君璃在餐桌边等到午夜,之後撑不住沈重的眼帘睡着了。
接连几天欧阳梓衍早出晚归,君璃也照着自己的日常行程过日子,查询花大师的资料,观赏她所编撰的电影,想要多看几遍,或许能更加认识她,不过似乎没什麽实质的帮助。
在这样忙得晕头转向的生活之下,与花楚微约定的时间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