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失戀處方箋(Oh My painkiller) — 第一章

正文 失戀處方箋(Oh My painkiller) — 第一章

「老板,你到底行不行?」裴定恩望着奋战许久的锁匠,终於不禁发问。

「客人,你这个锁实在太旧了,里面都整组锈蚀了,工具被卡在里面出不来。」锁匠无奈一笑,抚去额上汗水继续奋战。

裴定恩揉着发疼的额际,楼梯间的天花板灯忽明忽灭,灯泡显然该换了,壁癌严重,油漆斑驳导致墙面灰白不一,这真是一个糟糕到不行的地方,如果不是他认识了快十五载的好友住在这里,打死他也不想靠近这里半步。

「是要把这根铁丝塞进去孔里吗?」裴定恩看师傅满头大汗,老花眼镜滑了又推滑了又推,一把抢过开锁的用具,眯起一只眼,偋着呼吸把铁丝穿过钥匙孔,换来了老师傅佩服的眼神。

废话,这种细致活他每天都在干,师傅在那瞎弄半天他看都看会了。

门锁总算是开了,裴定恩掏了几张纸钞打发锁匠,对方却面有难色地留在原地道:「客人,现在是半夜三点,晚上加600是公定价。」

裴定恩翻了个眼,懒得计较那麽多,又递了张千元大钞出去,锁匠才悻悻然收拾工具离去。

我操你的沈昀,你最好就给我好好活着,不然今晚的支出通通从你白包扣。

裴定恩进到屋内,伸手开灯却不亮,只能从胸前口袋拿出随身的医疗用手电筒照明,光线所及之处形成一圈圈亮光,他突然觉得楼梯间不算太糟,他很难不注意到满地的啤酒罐,毕竟他一进门就差点踩到滑倒。

没吃完的汉堡、留有汤的泡面碗一个个大喇喇横在地砖上,形成天然障碍赛屏障。

「沈昀!」地上杂物太多,裴定恩只能缓步跨越,眼尖的看到客厅一角细微的骚动,他立刻挪动手中光源,发现缩在电视柜和墙壁中间空隙的好友,活像一团没洗的衣服。

「喂……」裴定恩快步凑了上去,职业病犯了,快速撑开男人的眼皮,拿手电筒检查瞳孔确认生命迹象,左眼照完换右眼。

「干!好亮!」突如其来的亮光让沈昀差点没赏对方一个巴掌,大力推开了那只拿着手电筒的手,想窝回黑暗之中。

「你倒是好,三天没去上班,手机不开,门铃不应,怎麽,不过就是失恋,击垮你了?一蹶不振了?」裴定恩收起手电筒的光,勾起的冷笑在黑暗中无人知晓。

「滚,我心烦。」沈昀暗哑的嗓音里尽是疲累。

「你以为就你心情差?我心情比你更差,我他妈从昨晚值班到现在36小时没睡,你以为我想半夜来这个鬼地方当小偷?还低声下气请同事代班,结果来了你就给我看这个,你乾脆死了让我瞻仰遗容都比现在好看,不用你叫我滚,我这就走。」

裴定恩转身离去,踩着步伐心里默默倒数着。

五、四、三、二……

「阿裴!等等……」

不出裴定恩所料,沈昀叫住了他。

「还有事吗?不是要我滚?」

「那个……陪我喝一杯。」

「我天亮还要回医院看诊,你这样要死不活是在浪费我睡眠时间。」

「欸……我才刚失恋。」

「你又浪费十秒了。」

沈昀骂声连连从地上爬了起来,在裴定恩的催逼下进浴室漱洗,完全没有顾虑家中还有别人,连浴室门

都没关,不过在沈昀的概念里裴定恩从来不是别人,他们可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好朋友,更何况,一个壹号加一个不婚直男是能搞出什麽事情来。

哗啦啦的水声传进裴定恩耳里让他直摇头,这家伙竟然连门都懒得关?

趁沈昀洗澡时裴定恩帮自己整理了一块乾净的容身之处,如果要他用一个字形容沈昀,那无疑会是「懒」,沈昀的懒远近驰名,认识的人都知道他是个超级大懒鬼,生活习惯懒散便罢,对人生态度也懒散没有目标,找到一份薪水尚可的工作就觉得够了,半点没有追求卓越的心志。

「阿裴,你好自私,就只整理自己要坐的那块。」沈昀顶着湿漉漉的头发重回现场,下半身用浴巾围住,水珠顺着略长发丝滑落到胸线处,完美身材崭露无遗。

「你这人除了长得好看到底还剩什麽?」裴定恩替好友感谢上苍,给了他一副好皮相,不然照他这种邋遢性格外加不思长进人生态度,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失恋,因为连被爱上的前提都无法满足。

「还剩一副超级大oo」没围好的浴巾滑落,沈昀两根食指对着自己下身,得意洋洋的要好友看箭头处。

「就你那种程度也有脸拿出来现,你第一天认识我吗?不知道我这人就是最激不得……」衣冠楚楚的裴定恩说完便动手解开腰间皮带。

「靠,裴医师,你病人知道你下班都在搞这种龌齰事吗?」

两人抬杠了几句,沈昀终於想起自己还在失恋痛苦之中,又开始哀声连连,裴定恩开了瓶啤酒给好友,自己拿出了随身携带的小量杯。

「你那是医院装尿的杯子吗?」沈昀大口灌了一口啤酒,鄙视着裴定恩的举动。

「距离我上班时间还有四个小时,这是酒精浓度8%的啤酒,换算我的身高体重以及基础代谢率,我可以喝235cc,如此一来离开你家时我体内酒精浓度每公升将低於0.15毫克,既不会超过酒驾裁罚标准,也不会在看诊时产生酒气。」裴定恩将啤酒倒进量杯,拿起来端看刻度是否精准到位。

「你不累吗?难怪都交不到女友,准备孤老终生吧。」

「谢谢你的祝福,但我宁愿单身也不想跟你一样祸害别人,我还真佩服唐棠能跟你在一起三年。」

沈昀听到关键字脸色骤变,啤酒罐重重落在桌上:「在一起三年怎麽了?我对唐棠哪里不好了?我有背叛他吗?」

「你不用激动,人家唐棠可没有在感情上对不起你。」

「没有吗?你听听他留给我的分手讯息。」沈昀把手机扔给裴定恩:「但别让我听到,那东西我还真没胆听第二次。」

裴定恩把音量调小贴着耳畔,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但听完三分钟的语音他大概能理解好友宇宙崩塌的原因,因为即使生性淡薄如他都感觉阵阵恶寒。

「放生他吧。」裴定恩下了结论。

「阿裴……」

「别留恋了,他跟你在一起也是痛苦。」

「阿裴……」

「可爱底迪满街都是,再找就有,但重点是你这个个性……」

「阿裴!」

「嗯?」

「我想看精神科。」

「……」

「你们医院有推荐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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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昀高一下学期转学到裴定恩班上,在那之前一直和父母住在美国,虽然中文尚能沟通,但中文字对他来说简直是鬼画符,外加吃了15年洋食物个头特高,一开始和班上同学显得格格不入。

当时裴定恩被老师指派当沈昀的中文小老师,负责教他写字认字,以此交换是沈昀陪他练习英文对话。

除了国文以外沈昀在各方面表现都十分出色,数理能力极佳,高三时他们还一起代表学校去参加了国际数理竞赛,後来裴定恩申请上北部名校的医学系,沈昀则分发到南部大学念电机,如果不是入学考那天沈昀睡过头错过第一节英文考试,两人应该能当上大学同学。

中间几年两人没了联络,直到沈昀北上工作两人才在裴定恩工作的医院巧遇,那天半夜沈昀带着当时的男伴挂急诊,裴定恩正好是当晚的值班医师。

唐棠是两人重逢以来沈昀第三个伴,沈昀喜欢可爱底迪,专挑迷你马,也对,也只有刚出社会的小朋友会着迷於沈昀的高颜值及好体格,外加不算太差的薪水。

沈昀毕业後应徵上外商科技公司的TechnicalWriter,头衔听起来很厉害,其实工作内容就是写伺服器硬体拆装的说明书,裴定恩对科技业没研究,但每次听沈昀提起工作总觉得是类似翻译的工作,好像只要能正确使用英文即可胜任,沈昀同组同事几乎都是外文相关科系毕业,而沈昀的最高学历是电机研究所。

因此,裴定恩深知沈昀可以是一个好朋友,但不会是一个好情人,不然不会总是当被甩的那个,而且分手原因几乎都一样。

没人受得了沈昀那个懒惰病。

沈昀的伴几乎都是自己贴上的,因为他懒得追;沈昀大可去找更发挥所长的工作,却大材小用,宁愿忍受公司其他同事的酸言酸语也懒得换;还有他明明一年有近一个月年假却几乎全勤,只因他嫌请假流程麻烦,懒得请。

所以这次他无故三天旷职,惊动了全公司的人,最後连络到裴定恩才会上演半夜破门而入的戏码。

「你他妈怎麽就不会懒得呼吸啊?」想到这里,裴定恩吼了一声。

「裴医师!需不需要换手?」

护理师的声音将裴定恩拉回现实,原来自己正以每分钟120下的速率帮病患做CPR,急诊室医师真不是人当的,就连缅怀青春都只能用这种零碎时间。

「心搏停止,准备电击,护理师,帮病患除毛。」裴定恩下完指令在场护理师纷纷开始动作,裴定恩把凝胶涂在心脏电击去颤器上,就绪後压在病人胸骨右侧及左乳上,准备用300焦耳的电流救人。

「CLEAR!」裴定恩下令所有人离开病人轮床以免遭到电击,然後按下电击按钮,反覆施行了数次,终於帮病患捡回一命,然後在他大气都还来不及喘上一口时,又被告知有车祸大量失血伤患正送来。

这就是急诊室的日常,除了影集中常见的鲜血与脏器,更多时候是与粪便尿液偶吐物为伍,伴随着永无止尽的噪音干扰,病患本身的痛苦哀号、家属的焦急怒吼,甚至连同一阵线的护理人员有时都是干扰他的因素,例如刚才他正帮病患压胸时就遇到护理师表示急需他的医嘱,於是他得边救人边口头开药,在急诊室里永远有人用自认最急的理由来中断他手上正进行的工作,而他是唯一没有权利回答『我正在忙,请等一下。』的人。

白色总给人洁白无瑕形象,事实上白袍上全是细菌,这份工作除了名字以外跟光鲜亮丽几乎沾不上边,把薪水除以超长工时,裴定恩的时薪其实跟超商店员差不多,而且超商店员很少被打,他平均一年却要挨来自家属愤怒的拳头6.3次。

一路忙到晚上交班後他终於抽出空档,往精神身心科所在的教学大楼走去,这里跟急诊室比根本是天堂,当然精神科医师应该并不这麽认为。

「还没到你?」裴定恩往沈昀旁边坐下,最终他还是帮沈昀挂了精神科门诊,虽然一开始他觉得沈昀需要的只是出门走走。

「你至少把你的大外套跟毛帽脱了,外面室温30度。」

早上出门时沈昀把自己包得密不透风,外套毛帽围巾以外还戴上大墨镜跟医疗口罩,明星都没他夸张,裴定恩当下确诊,沈昀真的该看医生了。

「我现在有人群恐惧症,被害妄想症,总觉得所有人都在说我坏话。」

「应该不是你妄想,我猜唐棠现在确实在世界的某处咒骂你。」

「……」

诊间门开,传达护理人员拿着病历走出来:「沈……均?小姐!」

沈昀名字常被念错,看起来又中性,所以他听到沈均小姐毫不迟疑的举手认领:「这里,这里!」

裴定恩摇头叹气:「人家把你名字念错你好歹澄清一下。」

「懒得解释那麽多,知道是我就好。」沈昀匆匆上前,裴定恩想陪着进去却被挡在门外。

「不好意思,罗医师门诊需要先与患者单独会诊,有需要会再请家属进入。」

「我不是家属,我也是医师。」裴定恩掏出白袍口袋的识别证。

「喔?所以呢?裴医师,你也在外面等着吧!」

吃了个闭门羹,裴定恩到贩卖机买了瓶罐装黑咖啡回候诊区等待,一边检查oncall中的手机有没有来自急诊室的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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