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沉月之鑰】終局(那范) — 【沉月之鑰】心願(那爾西視角)(上)

正文 【沉月之鑰】終局(那范) — 【沉月之鑰】心願(那爾西視角)(上)

2011年的拙作。

故事时间点:【沉月之钥】第一部卷七

剧情岔路,故事走向与原着结局无关(包含那尔西的结局、范统的决定、月退的选择、新生居民的设定)

周围白茫茫一片,什麽都没有,如同自己早已丢失的心。

一片空白。

他想,这是否就是死亡的感觉。

本以为死亡至少可以见到哥哥一面,岂料死後的世界竟然如此孤寂。

呵,孤寂,这种感觉自己早该习惯了不是吗?

习惯性勾起轻蔑的微笑,却不知道在嘲讽谁。

……外面的世界变成什麽样了呢?

禁锢他一生的西方城,纠缠他一生的那人,都怎麽样了呢?

没有他的幻世,会是什麽样的一个光景呢?

呵。

自嘲地笑一笑。

想这些做什麽呢?这世界变成什麽样又与他何干?

早在失去晖侍,进而抹煞那人存在的同时,世间的种种都与自己无关了。

这一无所有的空白,从过去延伸到未来,正如自己乏善可陈又可笑的一生。

他不知道这种茫茫然的情形要持续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想不到来到死後的世界,他还是只能等待,等待一个未知的结果。

会有人来接他吗?会面临审判吗?还是就此灰飞烟灭?

他想着种种可能的结果,尽管都是负面的,他也不想为自己做点什麽。

什麽都无所谓。

他开始觉得寒冷,那透入骨子里的冰寒,令他不禁疑惑为什麽死後的自己还会有这样的感觉?

意识到这点的他动了动眼帘,醒了。

映入眼底的是冷白的天花板,还有温暖的木头色摆饰。

缓缓坐起身,脑袋还昏昏沉沉的,像做了一场长梦乍醒。

他没有花多少时间就确认自己还活着这件事,有人救了他,且治好他的伤,并将他安置在这里。

低头看着自己一身的血衣,想起最後的那一战。

他知道那人对自己有着刻骨的恨意,却不能明白对自己充满恨意的那人自始至终没有对他使用噬魂之光的理由。最终那人只将他重创却没有让他魂飞魄散,该说那人心地善良还是天真呢?

他动了动身体,发现伤势几乎都好的差不多了。

有这种治疗功效的,只有一种可能。

於是他更不明白了,搞不懂那人究竟为什麽要这麽做。

没有掩饰的脚步声传来,他看到那人推门而入。两双蓝色眼睛对看许久,无人开口说一句话。

打破沉默的是那人和记忆重叠的细细嗓音:「那尔西……你先去梳洗一下吧,更换的衣服都帮你准备好了。」

平和的声音和云淡风轻的表情让他感到迷惑,搞不懂金发少年究竟在盘算些什麽。

咽下惯常说出口的嘲讽话语和满腔疑问,他顺了金发少年的意思到浴间清洗自己。

慢慢褪去身上血衣,将自己置身到浴池中。温暖的热水让他感到放松,昏沉的脑袋也开始运转起来。

本以为在最後大战之後迎接自己的会是永恒的宁静,他荒谬又可笑的一生终於可以画下句点。但事情总是未如他所愿,现在他活下来了,然後呢?

不知道。

他一边着装一边想着,还是没有答案。

再次步入房间,那人坐在桌前抬起头对他微微一笑,桌上有摆好的食物。

眼前的景象又让他感到疑惑,这种感觉好像他们不是之前针锋相对有着杀身之仇的敌人,而是许久不见的好朋友。

金发少年柔声地说他一定饿了,要他赶快来吃点东西。

看着金发少年平和的笑脸还有澄澈的蓝眸,他有一股想要破坏这平静的冲动。他想要说出恶毒的话来嘲讽金发少年,他想要毁坏金发少年脸上的笑容,他想要大吼说你到底想要怎麽样,他想要……

但最终还是什麽都没有做,只是冷硬着一张脸在金发少年面前坐下,沉默地进食。

金发少年也同他一起进食,好像很高兴似的。

他们之间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平静,谁都不想打破。

一边进食的时候,他想起曾经有一位青年也是在这样意欲不明的情况下神态自如地吃下敌人提供的每一餐。

真不知道青年是怎麽做到的,他现在可说是食不知味,表情也是生硬得可以。

望了望面前神情温和的金发少年,心中泛起淡淡的苦涩。明明彼此距离那麽近,为什麽感觉还是如此遥远?两人之间横跨的鸿沟,是不是永远也没办法修补?

时间就在沉默中一点一滴地流逝,他听见金发少年说了一句再见就起身离去。

就这样?

意欲不明的饭局,无话可说的场面,没有解释一句话就让那人离开了吗?

短暂的错愕之後是没来由的怒气袭上心头,他生气地说:「等一下!恩格莱尔,你究竟想要怎样?」

金发少年停下脚步,略带着疑惑回过头回答:「什麽怎麽样?我只是想和你一起用餐啊!我们似乎没有一起吃过饭呢。」

这话让他为之气结,什麽一起吃饭?敢情他们是好朋友吗?

「你……你为什麽多管闲事救我?」

毫不客气的话语令金发少年面色一沉,那双天空蓝眼睛阖起又张开,随後深吸一口气说:「那尔西……你就那麽想死吗?」

「……」

本想回答自己的死活与他何干,但金发少年苦涩的表情竟让他说不出尖锐的话。那欲言又止的神情就好像真的很伤心,就像那个褐发紫眸的青年一样。

见自己不开口,金发少年缓缓叹了一口气,天空蓝眼睛直视着自己:「那尔西,我只是不想再被恨意纠缠下去,我已经很累很累了,而且我发现杀了你我也不会觉得快乐。虽然我不知道用王血复活你我将来会不会後悔,但我想……我就当你已经死过一次了吧。」

他错愕半晌,喉头像被哽住一般:「……你不恨我了吗?」

金发少年微微一愣,垂下眼眸不语,接着缓缓摇头:「不,我没办法说不恨你,但……就算了吧。」

虽然早知道答案,但在亲耳听见金发少年恨着自己的时候还是免不了心头一紧。

早知道会是如此,他究竟还在奢求什麽呢?

他也觉得很累很累了,纠缠一生的痛苦和绝望,真的令自己疲惫不已。

「那尔西,曾经有人对我说过,人生能有一个记取之前的教训重新开始的机会,是一件很棒的事情。那个人还要我选择让自己比较幸福快乐的那一条路,说这是最重要的事情。我希望你能够好好把握重生的机会,修正自己的错误,让自己过得幸福,就像我现在一样。」

天真,为什麽金发少年总是如此天真?他简直要嗤笑出声。可偏偏金发少年温暖诚挚的话语却不可思议地融化了他内心冰封的角落,虽然只是一点点,但对自己来说是多麽大的进步。

「……我先离开了,现在西方城需要重新整顿,有很多事情要忙呢!」

很多事要忙?为什麽?为什麽到了现在,那人还要守护这个国家?为什麽还要背负这麽重的责任?

「等一下!为什麽你要回去当皇帝?这样跟你之前有什麽不一样!?」

「不一样的。从前我是迫不得已,但这一次,却是我自己的选择。最重要的是,我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

和记忆中优柔寡断对自己的事漠不关心的孩子不同,金发少年眼中透露出坚定,既没有动摇也没有退缩。他凝视着金发少年不再阴郁空洞的蓝色双眸,忽然感叹地说:「恩格莱尔……你变坚强了。」

金发少年笑着回答:「是啊,我和以前不同了,多亏有大家。」

闻言他嘴角微微上扬,即使离真正的微笑还有一段距离,但对於现在的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见金发少年转身离开,本来他还有疑问,本来他还想解释,在说与不说之间,到头来却觉得什麽也不用说了。

他在那人踏出房门的时候问:「恩格莱尔,那些话……是谁跟你说的?」

金发少年回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是范统,我最重要的朋友。那尔西,谢谢你没有杀了我最重要的朋友。」

意料中的答案。

目送金发少年离去时他脑海里浮现出褐发紫眸青年的身影,深沉蓝眸微微眯起,想到那人和青年,不知怎的逐渐有种陌生的情绪在心里滋长。

不知道该怎麽处理这种感觉,他缓缓垂下脸任金发掩盖住所有的表情。

***

也许他太早断定自己的死亡,以至於重生之後只感到茫然无措。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可是也不想待在禁锢他一生的圣西罗宫。於是他整理了简单的行囊,没有和任何人交待一声就离开了。

反正也不会有人在乎。

况且以他敏感的身分,要是让别人发现早该死去的自己竟然活得好好的,那人肯定会被为难的吧?也许金发少年不会介意,但他可不想欠金发少年人情。

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和许许多多的人擦肩而过,将书上读过却从来没有亲眼看过的事物收进眼底。

没有人对他怒目而视,没有人对他冷漠以待,更没有人束缚他。

他正感受着没有尝试过的自由滋味。

只是,为什麽身处热闹的地方他还是觉得寂寞?心里的空白和茫然又要靠什麽来填补?

耳边又响起金发少年希望重生的自己过得幸福的话语,不禁勾起嘴角低低笑出声。

呵,幸福吗?他还可以获得幸福吗?他又要追求何种幸福?他的幸福又是什麽?

那人竟然将话说得如此轻易,彷佛他们之中的决裂没有发生过一般。如果恨是如此容易可以放下的情绪,那压抑在自己心头的沉痛又是什麽?不是不想获得幸福,不是不想让自己过得快乐,只是……

其实他明白,或许一切都只是自己放不下,可是还是没有办法。

他走过一个又一个城镇,在停下脚步休息的时候,偶尔也会听到人们说如今的少帝是多麽英明能干,不仅扞卫了人民的家园而且还将战後的西方城治理得井井有条,其功绩远远超越前几代西方城皇帝云云。

他静静听完,眯起眼睛遥望着某一个方向。圣西罗宫已经离他很远很远了,那之中发生的种种仿若是前世今生的事了。而穷尽了一生的仇恨如今又在何方?从前圣西罗宫可笑的种种又与自己何干了呢?

嗤笑了声,仰头将苦茶灌入喉,留下足够的钱财後迳自离去。

步入热闹的集市,耳边尽是精神抖擞的叫卖声和温暖开心的笑语。但身边人的喜悦并没有感染他,他只觉得自己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就在自己低头思量今天的落脚处的时候,他听见一把熟悉嗓音:「你……你不要笑了啦!这个给你好不好?乖乖的,不要再笑了喔!」

他惊愕抬起头,褐发紫眸青年的蓝色身影映入眼帘,一时忘了如何反应。

他就这样在远处默默看着青年手忙脚乱用着颠三倒四的话语安慰着一位哭泣的金发蓝眼小孩,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好不容易金发小孩止住哭泣,青年松了一口气摸摸小孩头顶,随即露出笑容。那不怎麽稀奇的微笑,却莫名让他有心中一动的感觉。

他看了看青年背後的牌子,大大的「铁口直断」四个字底下还有诸如一些「超准确算命」、「不准免钱」等标语。

算命?这是……青年的工作吗?

他从来没有听过原来命是可以测算的,也从来不相信命运。但现在和青年在离圣西罗宫不知道多远的地方意外相遇,让他不得不有些动摇似乎真有命运这一回事。

於是在青年笑着送走金发蓝眼小孩之後,他走到青年摊位面前扬起惯常的笑容说:「呐,算命的,帮我算个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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