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江山浮繪 — 豪賭

正文 江山浮繪 — 豪賭

「禀娘娘,这是皇后娘娘退回来的安神香,皇后娘娘说她现在用惯夫人上回进宫时特意带来的新调方,往後不让娘娘再费心了!还有,皇后娘娘也发话了,说这次围猎出宫的名单要娘娘再琢磨琢磨,有些人手不适合带出宫。」

「是吗?既然姐姐这麽说了,那把这份名单带去给姐姐发落,看她觉得哪些人该落下来,哪些人该填上去,毕竟这宫里我也是出来乍到,许多人的底细我不甚清楚,指点指点也是好事。你就再跑趟凤仪宫吧!」姐姐还在病中,就这麽信不过她,急着对她指手画脚,不过无所谓,她本来就无意与姐姐为敌。

「等等!刚才你从凤仪宫来,大娘可有进宫?」最近太后特别恩准大娘随时进宫探望病中的姐姐,但自入宫以来,她还没见过大娘。

「回娘娘,方才奴婢离宫时夫人已准备动身离去了!此刻恐怕已不在凤仪宫内。」

「这样啊!原本还想让你带点东西给大娘,这几次大娘进宫我都没得空见见,於礼数上说不过去,你之前是她房里的丫头,理应知道她喜欢些什麽,待会得空你就去库房挑一些过来让我过目。下次大娘进宫时记得送出去,至於话该怎麽说,你也是个伶俐的丫头,用不着我教你了!」

虽然娘的死与大娘脱不了干系,但娘死後大娘还算待她不薄,即便是因为替姐姐打算,怀着送她入宫为后的目的。

「是!娘娘放心,槿儿知道分寸。」

「去吧!记得委婉提醒姐姐这名单别拖太久,太晚调度人手怕给留宫的丽嫔姐姐添麻烦。」

槿儿低头缓缓退下去,另一名宫女领着早在外头等候的女官入内。

「尚服局司衣秦可参见郁嫔娘娘,这是娘娘吩咐过的,天罗丝制成的夏衣,还请娘娘过目。只是秦可不才,进贡的天罗丝不多,尚服局一共才裁出五件,这些是太后、皇后、璃妃娘娘的,余下两件还请娘娘示下,如何处置?」

哼!这後宫的女官都生颗七窍玲珑心,後宫同为嫔位的有她、丽嫔、昭嫔,不想得罪任何一方,就想来她这请个令牌,还真打着一手如意算盘!

「既然如此,就往留在宫里的丽嫔和昭嫔各送一件,本宫会跟着陛下出宫避暑用不着,不过这派送份例也不能厚此薄彼,用套防风沙的披风顶给本宫就是,质料做工要抓紧了!这次出宫马上就用得着,若是纰漏可就别怨本宫。」她韦沁岚可不是能让人当枪使的,更不是甘愿吃亏的正主。

「是,秦可告退。」女面带微笑的告退,应该还算得到一个令人满意的回答。

正示意下一位宫女入内会报宫务时,突然一阵人影风风火火的赶进来,伴随身旁公公一声陛下驾到,尾音都还没拉完,人就已经到她跟前了。

她不禁失笑,一如往常地捧起桌旁托盘上的白瓷碗递上。「来碗冰镇酸梅汤吧!刚舀上来的。」

「还是你贴心可人!让朕一刻都舍不得离开你!」他越靠越近,眼角带笑。

「今日没朝事吗?怎麽这时辰就在这了?」

「朝事有你爹管着呢!朕还没作主,你爹都替朕拟好主意了!」

云淡风轻的语气,却让她一阵颤栗,自古帝王最忌功高震主,韦家的权势已经到了不可一世的地步,而眼前这人,真的没有丝毫忌惮之心吗?这些日子的相处,让她确定一件事,这位皇上不是一个会甘心受人摆布的人。

「陛下,朝事我这後宫妇人不懂,但这天下事还是该由我们的皇上做主,陛下还是要多放点心在上头。」

「你放心,朕这心里是装着这天下、朕的子民,还有你。」

「贫嘴!」这些日子,她清楚他并不在意那些虚礼,也甚是轻慢笑闹。「今天陛下来得这麽早,你的桂花糕还在小厨房烘着呢!」

「你又亲自下厨了!」他环抱着她,拉起她的手,「朕虽然喜欢你的桂花糕,但更舍不得你,宫里的杂事已经不少,还让你这般费心。」他将她的手放在心口,「朕心疼啊!」

这麽亲昵暧昧的姿态让她嗔怪他一眼,再将余光环扫四周,太监宫女们马上识相地默默退下,留给主子更多空间。

「还是你湘灵宫的人最是伶俐、水灵,果然是什麽样的宫养什麽样的人!」他又顺势在她脸颊呷上一口。

「就会甜言蜜语!」

「不不不!朕可不是只会说空话,喏!瞧瞧!喜欢吗?」他不晓得从哪变出一个木匣。

「这是?」打开木匣,是一朵兰花状的白玉首饰,乾净无暇地流露出牛奶般的银光色泽,仿若不存在於人间的圣花。

「一叶兰。朕瞧你习惯在你专属物品的角落上刻上这种花,也是你花圃里唯一没蒐罗的品种,这并不难找,所以想你是故意落下的,这花,对你而言肯定有特殊意义。」

她从没跟他说过,也刻意没按照旧习在字画上落款「叶兰」二字,但他非但观察到,还察觉到她矛盾纠结的心态!

叶是她的母姓,兰是她的旧名,叶兰是进韦家时前的自己,那个没有任何包袱的她,而一叶兰就是那方墓碑,祭奠过去的自己。

她忍不住在物品上刻下一叶兰,因为那是她,真正的她,即使已经枯萎、苍白,所以,她不忍看在风中绽放的一叶兰,也不忍将其豢养在这一小方天地之间,她的花圃中,永远不会有一叶兰。

愁思在心里转了几转,她什麽都没说。眼前的这个男人再真挚也无法掩盖他是皇上这个事实,血缘是她怎麽也切不断的牵绊,已经让她失去太多,如果未来韦家能继续荣宠,那她会是他最强的後盾,但如果韦家不可避免的成为他的敌手,那她又如何幸免?

「来,朕来替你簪上。」他的手游过她乌黑的秀发轻拢慢捻。

「陛下!」有那麽一刻,她想质问他,对他坦承一切,她想确定他究竟有没有忌惮与野心。

但面对他深不见底的眼眸,她退却了!就算知道答案又如何?既然不能阻挡雪球的滚动,若提早知道谜底是否连这表面的温存都不能再维持,那就让她任性一回,至少在最後一刻前,她不想成为谁的阵营。

「谢谢!」她轻轻靠在他的胸前,她不知道他还能是她的夫君多久,但她在心中承诺,绝不会先背叛他,就算她也许会因此受到伤害,她也要赌这一把。

在熟悉温暖的怀中,她慢慢闭上眼,享受这平淡温和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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