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精的嘴唇跟我想象中的一样软。
我贴上去。他没有动。
我紧紧地贴上去。他依旧没有动。
我有点儿失望地分开,瞪着两只哭红的桃子眼看他。你到底什麽意思啊?我都主动献上我的初吻了,还不够麽?
他眼中有火,还有风,可着劲儿地烧,打着旋儿地吹,隐约似有水光,咄咄逼人,眼看五行俱全。
他伸手揉揉我的脑袋,用略沙哑的嗓子教训我:「接吻不是这个样子的。」
我又没经验,我怎麽知道是什麽样子。
妖精好心情,亲自示范给我看。
他唇齿间有啤酒的味道,略苦,带着麦香。水蛇儿一样的舌尖滑进来,还能尝出豆瓣酱的辣,醋溜土豆丝的酸,就是没有甜味儿。
他肯定没吃西红柿炒鸡蛋。
可他退出去的时候说:「甜甜,你好甜。」
没吃够,继续来。
亲昵地辗转,缓缓出入,纠缠中有了情欲的气味。我有点缺氧,大脑嗡嗡地响,思绪乱成一团,微微地挣了一下。他放开我,看我像只出水的鱼,半张着嘴喘息。
他啄了一下,又啄了一下,问了我一个特傻的问题:「甜甜,我是不是在做梦?」
「别怀疑,你是在做梦。」
他一怔,然後瞳孔骤然放大,呲牙咧嘴地扑上来,「甜甜,你居然敢掐我。」
还知道疼,说明不是梦。
我有恃无恐,专挑他的痒痒肉捏,他一缩一缩地躲开这边躲不开那边,然後气急败坏地捉住我的手腕,把我整个人摁在沙发上。
我眼眶还有泪,笑得肚子疼,呼哧呼哧喘着,看他泰山压顶般缓缓压过来。
我的脑袋深深陷在柔软的靠枕里,正面是他妖孽般的脸,我无处可逃。呼吸被他缠住,故意地挑弄着,占有的意味强烈。耳朵被靠枕挡住,我什麽都听不到,只有自己狂乱的心跳和呼吸。他的手放开我的手腕,想要攻占新的领地,被缺乏弹性的连身围裙和繁复的系带挡在门外,於是没耐心地勾着我的腰把我往他身上贴,让我感受他的急切。
看来有时候喜欢做家务也是件好事。
还没学会边接吻边呼吸,我有点儿憋得快背过气去了,无意识地哼哼。他收回吃人的势头,改为轻轻地吮吸,沿着唇线吸到嘴角,绕一圈儿又吸回来,小章鱼一样。我感觉到自己的嘴唇涨涨地跳动,估计肿了。
我推着他宽阔的胸膛让开一些距离,虽然隔着T恤,但掌下触感结实坚硬,和平日里目测观察到的基本相符。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睛里的火烧得热烈,带着准备吞噬一切的劲道。
可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丢人现眼的,二十八岁了,早就不是屁事不懂的小女孩,但对於自己的第一次,还是会害怕。
他啄了一下我的鼻尖,看出了我的恐惧,温柔的声音像轻轻的叹息:「别怕。」
他的潜台词:我会很温柔的。
我相信他懂得怎麽对待女孩子。他肯定不止一次拆过女孩神赐礼物的包装。但一切发生得太快了,我不想我的初吻初夜全部都在他第一次对我表白的当下,我还没能理智地分析细细地理清我自己的思绪,就稀里糊涂都送出去了。
虽然我等这一天很久了,白日梦里想象过很多遍。但唐双刚才的话里隐藏太多令我震动的细节,需要我静静地去品味。
有点儿矫情?好吧,我承认,我就是害怕。成了吧。你满意了吧。
我用靠枕把自己滚烫的脸埋起来。我听见他轻轻地笑,动手往外挖我。靠枕一个一个被丢在地上,小包子窜过去,汪汪地对着叫唤。
我又对上他的视线,火苗似乎小了一些,随着情绪微微地晃动。他嘴角的笑容有一份揶揄,更多的是温柔、宠腻与喜悦。那种不曾修饰单纯的喜悦漫溢出来,缓缓涌进我的心里,冲垮我的防备。
我终於也中了妖精的毒。
我们手拉手去超市给大小包子买东西。
出门前我脱围裙的时候,大包子在旁边看得分外仔细,被我围裙上那蜘蛛网一样复杂的缎带所折服。我心想,就防着你呢。在我这里住那麽长时间都没提前做好功课,活该。
我们俩肩并肩地推着购物车,在货架前讨论这个要买那个不要买,这个好吃那个不好吃,在试吃的摊位排队,他拿两份,我拿两份,然後站在宠物专柜头靠着头读包装上的说明。
结账的时候,大包子顺手从货架上抓了两个小盒子丢在传送带上。我的脸唰一下子红了,觉得四周的人都在看我们。
的确很多人在看,不是看我,而是看我身边薄皮儿大馅儿的包子妖精。他是从小到大被看习惯了的,一手拎着装好的袋子,一手搂着我的腰,占有的意味十成足。
我问他:「我送你的礼物呢?」
他扯了扯自己的衣领,露出里面银色的甜甜圈。不是最贵的,不是最漂亮的,但是跟他真配。我承认我今天有点儿自恋。
他说:「我一打开礼物就明白了,所以我才说了那一番话。否则你真让我从九楼跳下去,我还真没那个胆子。」
我咬牙,後悔自己那麽容易就妥协了。我应该看看他纠结的样子。
但是我又怕,怕他这个脾气上来什麽都敢做的人真的做出无法挽回的事让我後悔一辈子。冲动是魔鬼啊是魔鬼。
「不过我进门看见那龟儿子的时候,是真的懵了,大脑里『嗡』的一声有什麽东西炸开来。我就想你是不是涮着我玩儿?我只能使劲喝酒,看球赛分散我的注意力。我还想着若真的忍不住了我就拿刀砍了他,然後剁碎了给我妈包包子去。」
「你真变态。」
他搂着我的脑袋吻了吻我的头发,「你要喜欢他我就真那麽做,你肯定记我一辈子。」
我搂着他的腰,把头靠在他胸口,在十字路口等红灯。
你不用那麽做,我也会记你一辈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