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义无反顾的爱，到最後，终究是会成为回忆。
他如此说，是因为，他曾经很爱过，爱到失去灵魂，如今的他只存躯壳，行屍走肉般的存於世间。
而我，无法成为他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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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属於他的最後一个夏日。
「老师，我们去那边坐坐好吗？」
炎炎夏日，走在街上几乎是个酷刑，但是属於这个季节的假期，却是我期待已久的时光。
老师笑了笑，在这样的季节，他似乎依然清爽，不似他人总是满身汗水，让人感到厌烦。
老师是特别的。
「好。」他淡淡的笑，那似乎是种宠溺的微笑，这些年，他总是容忍的我突如其来的任何举动。
那是家开在街道角落的咖啡厅，里头没甚麽人，连冷气都是在我们进去之後，店员才开启。
冷气的杂音在开启後渐渐大声起来，在这样炎热的午後，似乎让所有人都提不起劲，我们点的两杯咖啡是在进店後二十分钟才送来。
入口，混在咖啡中的杂味见见蔓延，让人失去在接一口的兴味。
「老师等等想去哪？」在沉默许久之後，我绞尽脑汁才能想得出该说些甚麽，在我们独处的时候，沉默总是多的，老师从不会多说些自己的事情，就算我说的再多，他的回应依然都是礼貌且平淡的，这有时候让我感到很挫折。
「都好，今日说好是陪你逛逛，下礼拜开始我就要开始忙论文了，时间会变得很少。」
瞄了一眼座位旁的大包小包，其实该买的都差不多了，提议要来咖啡店坐坐也是为了要争取更多相处时间。
我想，想要与眼前的人多相处一点，哪怕只有一秒也好。
「论文很难吗？」
老师笑了笑，随手取下眼镜擦拭，那样的动作我很喜欢，无论是因为视线模糊而微眯的双眼，或是轻柔擦拭镜片的举动，都让我着迷不已。
老师……是否也会因为某个时间点为我着迷呢？
「当然难，等你将来有机会读到研究所你就知道了。」
我甩手，「我不像老师这样聪明，读不到研究所的啦哈！」
我的确是一个在读书上找不到要点的人，所以成绩总是让家人摇头，但也是因为这样，他们才会给我请家庭教师，也是因为这样，我才会遇见眼前的人。
有时我实在是很庆幸自己的不聪明。
「呐，老师喜欢我哪一点啊？」
交往一年多以来，我总是不敢去问这个问题，无论是在他答应交往的当下或是做爱的当下，我都没勇气问出来。
也许是天气真的太热了。
果然，老师擦拭镜片的动作一滞，浅浅勾起嘴角，双眼低垂让我看不清他的情绪，良久他重新将镜片戴上，「等你到了我这年纪你就会知道了。」
他如此说。
可我知道，知道什麽我也说不清，可隐约的，我感到老师与我也许是不同的。
「你总是用年纪敷衍我，等我活到老师的年纪，老师都三十了！」
「三十岁又怎样，那可是男人最帅的年纪！」
我哈哈的笑着，「老师不管几岁都是最帅的啦！」
老师没好气地笑着，说我肤浅，但微微红起的脸颊却透露了他的心思。
我们直到快关店时才出了咖啡店。
在回家了路上，大概是因为时间的关系，路上几乎没甚麽人，我心里有些紧张，快速的伸手牵住老师。
老师的手很冰，在这样的夏日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会有人看见的。」他说。
可我不管，加重手中的力道，「路上根本没人，我想跟老师这样手牵手走在路上一次！」
老师又挣扎了一下，最後仍是放弃的让我牵着。
「今天下午你问过我，我喜欢你什麽，这次换我问你，你喜欢我什麽？」在快到家的时候，老师突然这样问到。
牵了这样久的手，老师的手仍是冰冷的。
我想了一下，喜欢的地方实在太多，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说起，只好搞笑的说，「等下次见面我再告诉你，我先回家列个清单再说。」
果然，老师笑了起来，我从未见他这样大笑过，就像个男孩，与平日稳重的感觉截然不同，很好，清单上又多了一个，笑得像大男孩一样的老师。
「那就等下次见面你列个清单给我吧。」老师如此说着。
然後我们在我家门吻别。
然後我回家列了清单，写得比期中期末的申论题还认真。
然後隔日我出门上课，传了讯息给老师，告诉他清单已经完成了一半。
然後我在深夜完成了那份清单，又传讯息给老师说我写好了，他却没有已读。
然後，就没有然後了。
直到今日，老师都没已读我传出去的任何一个讯息。
因为老师已经不会在已读我了。
因为老师在也看不见我那花了两个晚上写了两张正反A4的喜欢清单了。
因为我和老师再也没有下一次见面的机会了。
因为老师再也没有活到三十岁，那男人最帅的年纪的机会了。
老师出殡那天，我偷偷握了老师的手，是冰冷的。
就像那天晚上分别前被我牵在手里的温度一样，在这个夏日是不合时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