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不說 — 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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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我永远记得六岁那年晔希的生日。

八岁的小男孩发着将近四十度的高烧,被迫取消了生日派对,气若游丝地躺在床上。而我被告诫不许靠近他,免得受传染,只能在门外唱生日快乐歌给他听。

我唱得很大声,但他一定是睡着了没有听到。为此,他罚我一个礼拜内,无论何时,只要他想听,我就得随时唱生日快乐歌给他听,唱到我喉咙都哑了。

这件小事不知不觉在记忆中存档,时隔多年竟还记得。

多年後,男孩寥寥无几的发烧记录,即时又刷新了一笔。

维持着病中脾气特别差的惯例,我知道,我又该遭殃了。

不过这次发烧原因摆在眼前,分明是那天晚上头发没吹乾又吹风的缘故,为此,我感到深深愧疚。

怀着内疚照顾着病恹恹的晔希,每天放学都用最快地速度奔回家中,督促他大爷吃药。

「我不要吃。」

「药只有几颗而已,吞下去就好了。」我试图哄着他。

「我不要吃。」

「我有买可乐糖喔,病好了再带你去蛋糕吃到饱。」这个大男人主义的家伙最喜欢吃甜食。

「……不要。」

我无计可施,只能乾瞪着他,而他老大也不是省油的灯,非常乾脆的侧卧对着墙壁,不搭理我。

僵持了半天,我叹口气,缓缓张口:「那天我和少轩说了一些话。」

床上的人动了动耳朵。

我加强语气:「说了一些很重要的话。」

晔希等了又等,始终没有等到下述,终於不耐烦地支起身子囫囵地吞下一颗药丸,恶狠狠地问:「说了什麽?」

我忍不住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很快又忍住,佯装沉重的道:「我说,我不怪他变心……」

晔希的眼睛倏地睁大,破口大骂:「他这麽对你,你居然还想原谅他?江小诗你真的要把我气死是不是!」

「没办法啊,谁叫我……」我幽幽地说,幽幽地止住了话尾。

「谁叫你怎样?」见我闭口不言只是叹息,他愤愤地又吞了一颗!「到底怎样!」

「我只能选择原谅,谁叫我有求於人呢?」我惆怅地将视线放在窗外。

「慢着!什麽叫有求於人?江小诗你是想求他跟你复合是不是?你怎麽这麽执迷不悟啊!有时候我真的想踹死你!」他狂怒着说完整句话,余了还大大地喘息,胸前剧烈起伏。

好半晌,略带迟疑的问:「那个姓梁的……他说什麽?」

我抿了抿嘴,只是摇头不语。

晔希几乎被我搞疯,烦躁地抓了抓头,咬牙切齿的吃下最後一颗药丸!「快给我说!」

终於!我松了一口气,扬起大大的笑脸。看着快要暴走晔希,一鼓作气的说完:

「他答应了但你别生气因为我这次真的想跟他断乾净了!」

在我眼前的晔希,表情彷佛坐云霄飞车,一瞪眼一挑眉,差一点就要开骂的嘴巴微张成了困惑。

「什、什麽意思啊?」

见状,我忍不住偷笑。

「我拜托他的是别再接我电话,别再答应见我。这次,我是真的想跟他断乾净。」

「欸?断乾净?可是……为什麽?」

晔希依旧满脸纳闷。我想也是,前一刻我还哭哭啼啼的求少轩吻我,下一刻却求他不要理我,这戏剧化的转变,有人能理解才奇怪。

我却不打算解释太多:「总之就是这样,我跟他再也不会有瓜葛,你放心,好好养病。」

那天我说的果决、应的潇洒,没想到最後苦了自己。尽管没又把同少轩的对话全盘托出,但交待了结果,等同於掀了底牌,我已没有和晔希谈判的筹码,不论用哄的,用求的,理性沟通还是发飙威胁,他大爷说什麽都不肯再吃药。

这时有人兴冲冲的像我建议:「小诗,你绝食抗议吧,这样晔希一定会很心疼,然後就只好乖乖妥协吃药啦。」

这是国文造诣依旧不好的裴子霆所说的话。

心疼?用这什麽词啊。

「不好,这点子不好,小诗都已经这麽瘦了,再绝食成什麽样子?晔希还没心疼我都心疼了。」

这句则是讲话不甜不要钱的刘彻说的。

记得国中时有一次裴子霆表示:以阿彻的才能不去当那个男公关太可惜了,他连宣传标语都帮忙想好了,就叫「不温柔不要钱」,包准……话还没说完就被晔希一脚踹开,而我被捂着耳朵狠狠告诫通通忘掉。

当时我就想,晔希真笨,我该听的都听完了,他反而在对我放话的时候捂住我耳朵做什麽?真笨真笨。

咳,言归正传,为什麽裴子霆和刘彻会出现在这里,并且同我一起讨论让晔希小朋友吃药的谋策呢?

这是因为,他们通通跑上来台北,并且到学校门口堵我的缘故。

「晔希这家伙太不够意思了,上台北也不跟我们讲,害我们跑去他家扑空。还好邵妈告诉我们他是上来跟你一起,也还好FB随便搜一下就知道小诗你读哪间学校。」

啧啧,这年头FB真是比FBI还可怕的东西,什麽不三不四的人都可以轻易堵到我。

裴子霆哈哈大笑:「小诗,不三不四才不是用在这里呢,你国文造诣明明就比我烂。」

……不,这点我坚决的相信没用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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