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晔希因为写歌的事情跷了很多课，成堆的报告等着补交，而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前段时间上课大多不在焉，期末考在即，报应就来了，我看着课本一个头两个大，趁着下课时间奋笔疾书。
「小诗！」润润不知道从哪冲了出来，一个巴掌拍到桌上，「这麽大的事情你怎麽可以瞒我！」
我吓的一悚，第一时间护住课本，「我哪有瞒你？早上报备过要借笔记，你明明说好的啊。」
「谁在跟你说这个！」她翻了个大白眼，食指笔直地指向我，「江小诗，你扪心自问没有其他事情瞒我吗？」
闻言我下意识按住胸口－－晔希送我的戒指，不方便戴来学校，特地串着项链戴着，难道这也被她发现了？
怎麽发现的？我明明有好好藏在衬衫里啊。
我有些心虚，「呃，润润，这也不算什麽大事，所以想说没有必要特别讲……」
「怎麽会不是大事！」她陡然拔高音调，激动嚷道：「你明明知道我有多迷《我眼中的你》，前後重复看了五次！为什麽不告诉我你男友就是主题曲的原唱！」
「啊，」我慢了半拍，「你说的是这件事？」
「不然还有比这个严重吗的事吗？」润润狠狠一瞪，「我把这歌设成铃声，每天睡前都要听一遍，你明明知道我超级喜欢，居然没有跟我说你男朋友是原唱！」
「呃，我没有要隐瞒的意思，片尾字幕明明有写啊。」
「平常谁会去看那个啦！」她拉着我巨烈摇晃，「我不管，帮我要你男友的签名照，不对，带我去你男友驻唱餐厅，我要听他现场演唱！带我去、快带我去、今天就去－－」
「等一下啦，润润，你先冷静一下。」我被摇的晕同转向，好不容易才挣脱她的手，「那个，既然你不是看片尾，那你是怎麽知道这件事的？」
「李初雨刚刚在脸书上发的呀。」
润润递出手机，我一看顿时哑然，没想到那个女演员居然在自己的粉丝页转贴晔希在小城的演唱画面，上头写着：「还是原唱好听」，尾巴附上三颗爱心。
从拍板决定用晔希的首歌起，我就知道这名女演员就对他青睐有加，可没想到会青睐到这种程度！
我太过吃惊，反应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给晔希，哪知电话接通一片吵杂，依稀听到晔希艰难的大吼：「抱歉，我这边有点忙，晚点打给你。」然後就断了通讯。
……现在是什麽状况？
润润在一旁听到了动静，吃吃笑道：「你男朋友该不会是被歌迷缠住了吧。」
「哪那麽夸张。」
「那就是被记者包围罗？」
「越说越扯了你。」我感到好笑。
结果约莫半小时後，润润戳了戳的我肩，从座位後方又一次把她的手机递给我。
「什麽啦？」我悄声问道，老师正在黑板上写着笔记，整个教室除了叩叩叩的板书声一片安静。
「你看就知道了。」尽管努力压低了声音，润润话语中仍难掩兴奋。
我一面注意讲讲台的动静，一面压低手机偷瞄－－画面中是一篇网路新闻，斗大的标题写着：「初雨女神钦点创作才子！不忍原唱小鲜肉遭埋没」。
小、小鲜肉？
我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一看内容，什麽偶像剧一姐李初雨日前演唱微电影《我眼中的你》主题曲大受好评，网友纷纷夸赞「唱功好」、「不出片可惜」。她12日上午在脸书上PO文，谦虚表示是自己很幸运遇到好曲子，并分享原作者演唱画面，甜喊：「还是原唱好」，大方晒与原唱小鲜肉的甜蜜合照……
看到「甜蜜」二字我心一塞，忍不住嘀咕道：「哪来的甜蜜合照？」
「往下滑就有啦，在後面。」润润凑了过来，小声道：「只是并肩站一起而已，很普通的合照啦。」
一副安抚我的架式。
我脸上一臊，自己忌妒的意味有这麽明显吗？
强作镇定往下读，这报导居然把晔希的姓名年龄、就读学校以及驻唱的餐厅等资料都调查了出来，神通广大的抓来晔希当初被出卖在表特版的照片，一口一个「才子小鲜肉」的叫着……
我第一次看到有点消化困难，怎麽也无法把晔希跟「小鲜肉」画上等号。
第二次看到忍不住想笑。莫非晔希从此就要摆脱「情歌王子」的称号，转而被「小鲜肉」取代了吗？
第三度再看到这称呼，我只能说，我肚子饿了……
午休大口咬着便当的控肉时，接到了晔希的回电，那边依旧吵闹一片，他吼了一句「通通闭嘴」，才稍微安静下来。
「抱歉，我同学有点烦。」晔希道：「你午饭吃过了吗？」
「正在吃。」我把嘴里的饭咽下，「刚刚怎麽了？你那边怎麽那麽热闹？」
「喔，没有啦，就他们一直吵说什麽要我介绍女演员给他们，我哪认识什麽女演员啊。」结果话一落，就听电话那头到有人道：「还说不认识，都甜蜜合照了！」
好几个声音纷纷谴责晔希偷藏暗杠，一片闹腾。
「到底要我说几次？」晔希很受不了，「我跟她真的不熟啦！」
我在电话这边听了好笑。晔希实话实说，偏偏朋友不信邪。要是让他们知道晔希直到几天前还搞不清楚那女演员叫什麽名字，不知道做何感想？
「所以你打给我是什麽事？你很少在学校打给我的。」他忽然紧张起来，「你不舒服吗？要早退吗？需要我去接你吗？」
「你想到哪去了？」我啼笑皆非，「我只是看到新闻，有点吃惊才打给你的。」
他却想差了，很是郑重地强调自己的清白，「喂，你不要相信上面的胡说八道喔，那张合照明明就还有录音师，结果不知到被截到哪去了。」
「放心啦，我没误会。」
你连人家叫什麽名字都没记住，是能有什麽暧昧？
「那就好。」晔希松一口气，接着又忍不住开始抱怨：「你说那些记者无不无聊，整天只会揪着明星的脸书写新闻就算了，偏偏要扭曲事情，把好好一件正常的事写得好像有奸情一样，什麽小鲜肉？小你个头啦！本大爷有名有姓的好吗？」
看来「小」字又戳中他的罩门了。我暗暗偷笑。
「说真的，晔希，我没想到她会分享你的影片耶，看来她真的很喜欢你的歌。」
「我也没想到，那影片阿武放在粉丝页的，说要好好宣传原唱出身小城，帮店里加分。」他声音里有无奈也有好笑，「这下好啦，不用再宣传了。」
我深以为然，免费帮忙打了这麽大的广告，阿武想必是乐歪了。
放学我坳不过润润的要求，带她的去小城探班，结果看到原该乐歪的阿武愁眉不展。
原因据说是小城外排队的客人绕了一圈又一圈，不满客满无法入场而闹起来，附近居民抗议，因此被警察开了罚单。
「客人上门却有钱不能赚，这就算了，还被罚钱，这叫什麽事啊！」阿武哭丧着脸诉苦。
店里人真的很多，几乎是往常的两倍，好好一张四人坐的位置挤了六人，靠墙长桌更是被移出来两面使用，走道被挤得水泄不通。
「店长，我看的出来你真的尽力了。」很尽力要赚每一分钱……
最後我们被安排在厨房出口的地方，是临时加的桌子，虽然位置不太理想，但总比其他座位人挤人的好。
副作用是，每个进出厨房的同事都会来一句：「小诗，来监督晔希啊？」
要不就是：「家属，你是来宣示主权的吗？」
被亏到最後都要麻痹了。
晔希登台的时候，尖叫声几乎要掀开屋顶，熟悉晔希的老顾客喊着「小王子」，慕名而来的新顾客喊着「小鲜肉」，前排一旦有人太兴奋站起来，後排的几乎要爬到椅子上，服务生劝阻都不理，场面一时混乱的可以。
台上的晔希仍稳稳的唱着《小王子的金鱼》不受影响，神色自若的把一句词改成：「王子让你们坐下，谁敢不坐？」全场笑成一片，纷纷乖乖坐回位置上。
润润在我耳边道：「你男友好强，一说全部人就照做了，真的好像王子一样。」
我笑着不作声。一直都很清楚晔希的领袖魅力的人。
平时随兴懒散，很少发号施令，然而一旦开口，就有本事让大家都听他的话。
一连唱了三首歌，晔希停下喝了口水，一面跟台下互动：「今天你们想听的歌还没听到吧？」
「对！」有客人喊道。
「想听什麽歌？」他明知故问。
「我眼中的你！」台下齐声。
「好的。」他一本正经的划下吉他，「接下来带来这首《BeautifulSoul》。」
……
「晔希今天状态不错。」阿武不知道何时来到身边，靠着墙说道。
我的嘴角跟全场观众一样上扬，笑着点头附和：「他今天心情很好。」
「晔希很有潜力，无论是唱功还是情感，稍一点拨就可以做的很好，从今天的情况我可以预见他未来的样子。」他面露欣慰，「他大红是迟早的事。」
我一怔，没想到阿武会给这麽高评价。
吊足了众人胃口，晔希终於开始演唱《我眼中的你》，跟女生的版本不同，他的歌声细腻当中带了浑厚。从一开始小心翼翼，到後来的悲愤难舍，竭尽所能泣诉，换来的却只有更深的空虚，情绪一一层递，呈现在众人面前。
润润眼眶微湿，喃喃道：「听李初雨版本的时候，只觉得歌词很悲哀，如今听你男朋友一唱，才知道这首歌连旋律都是痛的。」
我闻言只是沉默，在沉郁的歌声当中，想到了跟少轩在一起的时光。
在场许多红了眼眶的人，是否跟我一样被勾起了内心深处的那段回忆？
一曲终了，晔希抱着吉他鞠了躬，换来全场如雷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