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数个月下来的折腾,彻底改头换面的枕香楼如今以全新的姿态呈现於众人眼前。
自从重新开张的那一晚开始,那儿变成了客人络绎不绝的地方,日日乐声笑声不断,夜夜火爆全场。
当然,南镶华也从此正式告别了「南元宝」的身份。
「小姐,外头有个人说要见你。」
这日,喜儿小跑步了进来,朝趴在柜台里边的南镶华说道。
於是一脸百无聊赖的南大小姐慢吞吞的抬起头来,懒懒的回了一句,「谁啊?」
说实在话,自从不用成天跟着十九往枕香楼跑之後,她在客栈里头真可用个「闲」字来形容,除了数钱还是只能数钱。
「呃…是个很漂亮的美人……」喜儿有些支吾的回应,扶着南镶华走了出来。
「美人?」她狐疑的重复了一声,心里浮出了几种可能的猜测。
「小姐去看看就知道了。」喜儿咕哝道,抬手往门外的院子指了指。
外头的空气有些闷热,拂过的微风除了春日的清香,更带着初夏气焰。
数个月过去了,夏天似乎也跟着悄悄降临,心情也跟着烦躁不堪,因为她最讨厌的季节便是夏天了。
「芙蓉?」南镶华看清了那站在院中树下的倩影,有些不可置信的唤了一声,快步走上前去。
「好久不见了。」芙蓉转过身来,用那双盈盈的水眸朝她眨了眨,笑道,「都过了好些日子了,怎麽不见你来光临我这儿?」
闻言,南镶华苦笑了一下,「我这人最讨厌的就是道别了,别了吧,我怕我待久了会舍不得你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芙蓉抿抿唇,一副可惜的样子,「那可真可怜那些姑娘了,她们可不知有多想念你,尤其是薰薰。」
想到梁薰,南镶华又是一阵苦笑,然後才道,「今日来找我可是有什麽要商量的?既然都来了,就别光站在这儿,进来歇着吧。」
芙蓉笑了起来,「也好,其实我今日来也是受人所托,可否让我进你房内坐会儿?」
说罢,还提了提手里的东西,看上去是个木制的盒子,外观还甚为精致。
南镶华好奇的盯着那盒子,却见芙蓉不想透漏半分的样子,只得点点头领着她走了进门,不忘问了一句,「受人所托?」
「莫急,晚点就知道了。」芙蓉好笑的跟着她走了进去,拍了拍她因为好奇而不安份的脑袋。
「请进吧。」南镶华推开了门板,外头光线顿时涌了进门。
放眼望去,那是一间淡色调的闺房,床头是精致的红桧木所雕成,淡粉色纱幔层层叠叠,此刻正整整齐齐的收在一边。
床边,一个木制的梳妆台上放置一面大大的铜镜,桌面上的胭脂水粉不多,倒是头饰还不少。
见状,芙蓉笑了笑,拉着她往梳妆台旁的椅子上坐下。
「呃……我不大化妆的。」
南镶华看着芙蓉也在自己身旁坐下,解开那木箱子的扣环,才知道那东西拉出来一屉一屉都是满满的胭脂水粉之物。
「女孩子家岂能这麽随便?」芙蓉笑着摇头,一脸的不赞同,「枉费你还是个美人胚子。」
闻此言,南镶华立刻脸红了,心里有些发窘,只能撇头望向铜镜,看着自己略微模糊的倒影。
细眉大眼,挺鼻红唇,五官很是端正,皮肤不算白,但也红润可人。
这都是她娘传给她的样貌,确实是颇具姿色,只除了那双眉眼,透着太多的倔强和不属於她年龄的漠然。
芙蓉看她望着自己出神,笑着从那其中一屉中拿出几盒胭脂和几只貌似画笔的工具。
「转过来吧。」轻轻的替南镶华转过身子,伸手抵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略略抬了起来。
感觉对方正在自己脸上涂涂抹抹,有着说不上来的怪异之感,却也不怎麽讨厌,反而放松似的任由芙蓉替她上妆。
「我从未见过我娘上过妆,这倒是第一次。」南镶华看着芙蓉距离甚近且满脸认真的神情,淡淡的说。
只见芙蓉忙碌的手顿了一下,然後又继续动作,「那麽你娘一定是个美人。」
「你怎麽知道?」南镶华有些怔神的问。
「看你就知道了。」芙蓉乐呵呵的回着,摆明了想逗她。
她没有揭自己的伤疤,她没有问自己「为什麽没看过自己的娘上妆」,只是自然的用一句玩笑话自然的带过去。
女人果然不容小觑啊,观察力及其敏锐的。她侧过脸颊让芙蓉更好动作,一边在心中如此想着。
「其实我挺讨厌银子的。」过了一阵,南镶华突然开口道,很显然的一点说服力也无。
芙蓉抬头看了她一眼,复而又低下头去,「哦?为何?」
「因为我这一生几乎都在为银子烦恼哇。」她继续道,闻着脸上香粉扑鼻的气味,「成天都在烦恼这个月银子到底够不够,哪儿又要花银子去修,客栈里头又赚了多少银子……」
南镶华扯扯唇,「真是想到就犯头疼,连晚上说梦话都会跟着念『三下五除二』。」
芙蓉笑了起来,两眼眯成了个漂亮的弧度,笑到连手都在发颤,只得放下手中的画笔,以免划花了她的脸。
听着那清脆如银铃般的笑声,南镶华也弯了弯唇角,等到对方终於缓过气来,才道,「我确实需要银子,因为我需要它来吃饱穿暖,养活所有的下人,但,如果我手里的银子能够让我帮助到更多的人,那我何乐而不为?」
芙蓉吸了吸气,重新执起胭脂盒抹了些粉在手指上,呵呵道,「这真不像以敛财闻名的你会说的话。」
闻言,南镶华会心一笑,也不反对,「我知道,但我确实是这麽想的。」
沉静的房内,香粉味环绕於室,外头略微下沉的日头斜斜撒了进来,满地淡淡的金光。
「你真是我遇过少数和十九爷一样善良的人。」最後,芙蓉如此说道。
南镶华有些困难的笑了笑。没办法,拿她和混蛋十九相比实在让她高兴不起来。
话说回来,这已是好几个月没见过十九了,自从她叫他别插手此事之後,他似乎就很少出现,喜儿告诉她十九偶尔会来客栈里头坐坐,只是每每到了那时段她刚好都在学堂,因此错开了和他碰面的时间。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的。
「看看吧。」过了好一阵的涂抹,芙蓉终於收了手,拍拍南镶华的肩头示意她可以动了。
於是南镶华顿时松了口气,转了转一直僵直不动地脖颈,然後才鼓起勇气似的,面向铜镜。
铜镜内映着个人的样貌,像她又不像她。
经过巧手地打扮,她的皮肤更为白皙了一些,双腮呈淡淡的红,一双杏仁儿眼的眼角微微上挑,竟是透着一股妩媚之意。
「怎麽样?」芙蓉颇具得意的问道,站在她的後方一同看着镜内。
「很……」她吱唔,似乎在寻找着合适的字眼,最後却只是道,「很不像我。」
芙蓉又笑了出来,让南镶华不禁想着自己以前为何没发现她如此爱笑的特质。
「现在,只缺一样东西就足以让你艳冠群芳了。」芙蓉眨眨眼道。
「什麽东西?」南镶华失笑,开始佩服起让她惊喜连连的芙蓉了。
只见芙蓉笑而答,把她带来的木箱一层层打开,把那一屉屉地胭脂水粉抽出,最底层竟是放了个摺叠整齐地衣衫。
「你一路提着它过来的麽?」南镶华有些错愕道,那东西究竟有多重啊?
芙蓉还是笑,伸手把那衣衫给拿了起来,抖了开,呈至南镶华的眼前。
那事件嫩绿色地蝶袖纱裙,衣料极好,甚至可沿着上头的纹路看见淡淡光华。
「这是……」能够染成这麽漂亮的绿可不多见,想当初她也是花了大把银子才买到这种料子的,只是那罩袍後来给了梁薰。
「这是姑娘们亲手染的。」芙蓉暖暖一笑,「薰儿说她看你挺喜欢这色的,所以才托人帮你制了一件。」
「总算不枉我白疼她一场。」南镶华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衣衫,滑顺的触感掠过掌心,「没想到枕香楼的姑娘还挺多才多艺。」
「准备一下吧,把这穿上了之後我带你去个地方。」芙蓉忽然道。
「去哪儿?」南镶华恍然惊觉,想起芙蓉当初说她是受人之托才来找自己的,那人是谁?是受何人之托才将她打扮成这样子?
「你且先别问,去了自然知道。」芙蓉半个字也不肯透露,只是把手中的纱裙递进她手里,然後比了个自己会在外头等着的手势,在她能开口说任何一句话之前便闪身出了房门。
等到了目的地,已是夕阳渐垂的时辰,早黑了一半边的天空呈现一半藏蓝一半澄金的色调。
马车颠簸了一路,等车夫一勒马缰绳,芙蓉率先撩起车帘,让南镶华下了地,才伸手指指眼前的一座府邸。
「里头会有丫鬟等着你的,你就进去吧。」她如此道。
南镶华望了望芙蓉,蹙眉道,「就我一个人?」
芙蓉笑了起来,似是想让她安心,「你别担心,那人你认识的,我也不会欺骗你。」
南镶华困难的笑了笑,内心却有些不安,但也只能顺着芙蓉的意思,看着马车渐行渐远,才推开府邸的大门。
芙蓉并没有说谎,门内的确有个丫鬟在等她,见着她之後便领着自己往府内走去。
一路上,南镶华都探头探脑的,照芙蓉的说法,这儿是她以前的家,不过由於她的爹娘都已经移居城外了,因此留在这里的就只有负责打扫的几个丫鬟而已。
廊上墨宝无数,看来芙蓉的家世的确不错,也许爹娘也是个喜好文学的知识份子。
走了段路,那丫鬟终是停了下来,南镶华看了看前方,只见眼前是两扇屏风拉门,後头却是一处开放式的楼台,楼台正面对着一整面翠水碧湖。
「姑娘,请。」那丫鬟替她拉开了拉门,待她走进去後,才帮她阖起了屏风。
这是一个挺不错的空间,宽敞怡人,半座绿山呈至眼前,所有的翠绿柳枝全流泻在湖面上,放眼望去,碧波荡漾。
南镶华低头看了看摆满佳肴的方桌,方桌上头点着数根蜡烛,莹莹火光摇曳生姿,两旁摆了两个铺了软垫的座位。
心里正怀疑,等再抬起头时,一抹几个月未见却一点也不陌生的身影便映入了眼帘。
那人负手而立,背对着她,似乎也在欣赏眼前如此难得的景色,烛火照的他身影明明灭灭。
华服依旧,修长好看的身形依旧。
她垂着眼帘,悄声走到了他的後头,开口道,「你这次打算玩什麽花样?」
闻言,那人转过身子,神情不减一丝她记忆中的傲慢,在看见她装束的样子之後,勾起一抹甚微满意的笑,道,「果然小时候的丑不是真丑。」
闻言,南镶华的脸色立刻铁青了,「你到底想做啥!」
「丑丫头,爷都特地为你大摆宴席,还把你美的这副模样,你不感谢爷,倒还问爷想做啥?」
「谁知道你安什麽好心!」她哼了哼,甩过头。
墨越朔听了,连连摇头,有些哭笑不得的绕到方桌旁坐了下来,「得,就只有你敢同爷这麽说话,要是其它奴才,怕是脑袋都要搬家了。」
南镶华也不跟他客气,跟着在他对面坐下,「我南镶华从没承认是你的奴才。」
「你说不是就不是吧。」他笑,举起桌上的镶金酒杯,里头澄色极好的佳酿轻晃着,「数个月後的重逢已属不易,看在这儿美景佳肴的份上,我们就暂且休战,和睦相处一晚吧,如何?」
闻言,南镶华抿嘴笑了起来,也举起自己桌前的酒杯横过桌面,与他的轻撞,「有何不可?」
於是两人一同举杯饮下杯中物。
「这景真美。」她放下酒杯,转头朝碧绿湖水望去。
墨越朔也笑着看向那湖,「想当年芙蓉她爹为了在这儿盖自己的府邸,不知花了多少精神才得到此处。」
闻此言,南镶华叹息了一声,「芙蓉为人心地善良,人也长的漂亮,只可惜当年与你的一些传闻,让她难有良缘,否则这地方可都要被那些求婚之人给占据了。」
墨越朔一怔,看向她,「你知道此事?」
「芙蓉自己告诉我的,她还说你对枕香楼有多照顾。」她点点头,也没打算隐瞒,「看来你也是个善心的人嘛。」
墨越朔听了,笑道,「就只有你认为爷十恶不赦。」
「只因为一块被我摔坏了的玉佩就鸠占鹊巢,买了我客栈的人难道心善如佛?」
「爷至少也给了你一年的时间考虑,又没说非要夺了你的客栈不可。」他有些无奈的摇头,被扣上坏人的帽子可不好受。
「你当初也说了要帮我和太子哥哥搭红线啊,如今春天都要过去了,我连他身边的贴身小厮叫啥都不晓得!」她愤愤。
「太子哥从不带贴身小厮在身边的。」墨越朔挑眉,「看来你不只人笨,还迟钝啊。」
南镶华无视他的话,低头只吃盘中菜。
「你就这麽喜欢太子哥?」良久,他又问道,「还是只是为了他的身份?」
「我值那身份干什麽,要钱要地位我南家所有的我已是满足,我才不稀罕你们皇家的钱财。」闻言,她抬头白了他一眼,「我喜欢他那是因为他性子温和,看得也舒服,最重要的是当初在被你欺侮的时候是他来替我解围,纵使他今日是帮你抬轿的太监我也照样喜欢他!」
「喔?是这麽回事麽?」墨越朔一手撑头,朝她道,「刚好爷身边的管事太监今年刚过三十,为人耿直又耐操劳,只是声音尖细了一点,爷看挺合你胃口的,要不改天爷来替你介绍介绍?」
南镶华把口中的酥炸鸡骨吃的喀擦喀嚓的,凶狠道,「你找死是不?」
「爷看把太子哥比喻成太监的你才找抽吧。」墨越朔又仰头饮了一口酒,抹嘴道,「不过爷看你也不小了吧,怎麽还没许个人家?」
「如果有个能让我撒银子过活,不再为生记烦恼,成天吃香喝辣的男人,我就立马嫁。」
墨越朔把玩着手里的镶金酒杯,调笑道,「那嫁给爷当小侍妾如何?不仅不用为生计烦忧,吃香喝辣爷全替你包了,只需每晚替爷暖床就成,如何?」
只见南镶华看也懒得看他,「如果真是这样,我第一件做的事必是劈了你的床。」
闻言,墨越朔笑了起来,爽朗的笑声,回荡在一片绿山碧波之中,笑的南镶华好一阵子低垂着头,没去瞅他。
半晌,他才收了笑意,认真的凝视着南镶华,表情透着难得的真诚,开口道,「这次,爷真的要谢谢你。」
她不解,「谢什麽?」
墨越朔弯了弯唇角,沉声道,「其实,这次枕香楼改建所支的所有银子,都是你出的,对吧?」
南镶华怔了怔,良久才又恢复成平静的神色,「你从哪听来的?」
「爷有耳朵也有眼睛,与你相处这麽些月了,你真当爷和你一样傻是吧?」
她咬咬唇角,别过脸去,「是我付的又如何,那都是我自愿做的事,与谁都无关。」
「我知道。」他微笑着道。
那三个字彷佛参了魔一般,直渗进她的心底,他甚至没去用他习惯性的「爷」当自称,就好似她不管想做什麽,想说什麽,他都会毫无疑问的相信她一样。
墨越朔站了起来,走向前,斜身靠着栏栅处,挥挥手示意她也过去。
南镶华思量了几许,跟着站了起身,走至他身旁,一同面对湖面上刚升起的明月。
「你可曾想念过枕香楼的姑娘们?」他突然问道。
「就算再想我也不会回去。」她平静的答道。
「为何?」
「因为我毕竟不是以自己的真实身份出入枕香楼,久了只会让人起疑,再加上我本就不善於道别,所以乾脆放手还比较好。」
墨越朔侧头看了看她,「道别或许没你想像中那麽难,只是你愿不愿意去面对罢了。」
「你说的倒简单。」她噙着一丝苦笑,眼中满是凄苦。
如果你曾经在最害怕的时候失去亲爹,在最无助的时候失去兄长,那你肯定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当爷是何许人也?爷可是常年征战沙场,骁勇善战的十九皇子,所经历的生死离别,妻离子散绝对比你遇的还多。」
他看着湖上随着涟漪而缓缓波动的月影,沉沉的说道。
南镶华闻言,只是自顾自的眺望早已黑的融入夜色的半山,没有答话。
「搞不好哪天爷去出征了,就或许再也回不来了也说不定。」他的话语轻松的似是在开玩笑。
听了这话,胸口竟是猛地一阵紧缩,鼻子也泛了酸。
她这是什麽反应,这是什麽样的心情,她听了这话该是笑着回他「你死了最好。」才对啊,怎麽……竟是一个字也道不出来。
原来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他总是悄声无息的待在你身旁,但当你惊觉要失去他时,却是痛苦的撕心裂肺。
「怎麽不说话?」墨越朔觉得奇怪,低头去看她,却见她双眸越发的晶莹,夜空上的星点全映在她泛着水雾的眼中。
他一惊,「你哭什麽?」
「我才没哭!我只是眼睛进了沙,犯疼了!」她矢口否认,撇过头去,胡乱揉着自己眼睛。
「那你别揉啊!想弄瞎眼睛不成?」他一把将她转了过来,让她面对着自己,低声说了句「别动」後便开始仔细察看着她的眼睛。
她被墨越朔大力一转,拗不过他的力道,只能瞠大双眼看着那双过份迷人的桃花眼仔细的凝视着自己。
感受到对方极近的距离,她挣扎着就要往後退。
「喂,你怕什麽!又不是要绑你。」他翻了个白眼,随後又道,「『十九爷为人和善,待我也很好』这话可是你亲口说的。」
闻言,她又怒道,「你干麽偷听我和太子哥哥说话?」
「爷那是怕太子哥做出啥天理不容的举动。」他低声低咕。
「你说啥?」她一时没听清,皱着眉看他。
「没啥。」墨越朔退了开来,拉开二人距离,「沙子该是被你揉掉了,算你幸运,没伤到眼睛。」
他藉着距离再次打量了一番她的装束,双眼隐隐含笑,「爷看你好似挺喜欢绿的衣裳。」
听出他话里有话,南镶华眯着眼睛,笑的诡异,「改天我就做顶绿色的帽子孝敬孝敬你。」
墨越朔一听,不怒反笑,「这福爷可担当不起,但爷会替你转送给太子哥的。」
南镶华弯身用手舀起湖中一瓢清水,不由分说的就往他身上泼去,墨越朔一个闪身躲过一截,大声笑了起来。
是夜,观湖台上灯火通明,笑闹声不断,一声声的回荡在盖了夜色的广面绿山碧湖之中,直至第二天夜空蒙蒙亮之时才罢休。
记忆中,那是春天的最後一个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