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前的木架舞台边,装饰着盛开花朵和华丽的布缦。舞台中央穿着薄纱的舞娘们配合着乐音舞蹈着,佐以飞散的鲜花和飞舞的彩带,教人眼花撩乱。
男舞者配合着舞娘们的舞姿不时举人或抛人,更让观众瞪大了眼惊呼连连,声声叫好。
不管男的女的都长得这麽美了,西流夫人的真面目就更令人好奇了。观众们又是喧哗又是推挤的,人人都想一睹传说中西流夫人的艳容。
其中只有阿力金不动如山,不仅不让人群把他挤到後面去,还把身上三个小孩都护得好好的。
对於舞台上的精彩歌舞,阿力金只是看着热闹,没放什麽心思在上头。但看着看着,却让他想起小时候跟母亲刚迁居到这个城镇时,恰好也遇上流浪歌舞团在这个广场上卖艺。
差不多也像现在这个时间,日阳及双月各在天边东西,由二辆驿马车合搭的简陋小舞台上有一名灰发舞娘正在独舞。
那舞娘好美好美,旋舞着简直像花鸟妖精一样,舞步轻盈的像要乘风飞去。
母亲说那是很难得看到的,风族女人的风之舞。
那舞姿教他失了神,在他小小心灵里留下不灭的印象——不知那位舞娘现在人在何处?是不是还在流浪卖艺呢?
想着,阿力金在观众叫好声中没看向舞台上,注意力反倒被舞台左边的篷车吸引了去。
舞台左右有着一辆接一辆,属於西流歌舞团的篷车队。在左边那排篷车中央有辆特别大的深色马车,它的车窗门向外大开着,垂挂着的白色轻纱帘随风轻扬半遮掩。
他的视力很好,看到马车里有人。
正好奇时,有一只白晳的右手掠开了纱帘。
那指尖像晶钻似的好像在发光——以一种只有他看得见的柔美光丝。然後在被撩起的轻纱後,他看到那人的下巴。
圆润的,线条美得不可思议。
彷佛是用明钢石精雕细琢的女神像般,令他看呆了。
是真人吗?阿力金不自觉屏住了气,半眯了眼。
其实不用眯眼,他已经看得很清楚——那轻纱的高度恰巧遮住了女人的上半张脸。颊边垂落的是银带灰的长发,颈间系着缕花丝巾,而她的左手停在肩胛骨前的位置,修长的手指则玩弄着圈在发尾上那掐晶丝的发饰。
接着,她的面容转到他这个方向来。
下一秒,笑了。
那唇微扬,红润的,但不是上了唇色。
虽然不明白是为什麽,但他就是确定她没化妆,那是很自然的红润。
像被施了魔法,更像是连神魂都被勾走般的,他看呆了。
不知那女神般的人儿为何而笑,但他忽然好想知道。
直到那纱帘被放下了,阿力金还恍惚的像做梦一样,心跳加速到快要蹦出他的胸口。
长这麽大,他从没像现在这样有过类似的感觉,这到底是怎麽回事呢?
直到日阳西下,小鱼娜要他回家了,他还如梦似幻的茫茫然回不了神。
***
摇晃自己的小圆裙,小鱼娜哼着歌,回到家了还静不下来,连阿力金的头也是昏沈沈。
夜幕低垂,挂在墙上的油灯明明灭灭。
「那歌舞团的表演真有这麽精彩吗?」
餐桌上,老鱼尔问,小鱼娜猛点头,跳下椅子小手伸过去拉着曾祖父的手臂直摇。
「真的真的!阿爷,明天再和我去看,那些舞娘们每个都好漂亮!她们的裙子亮晶晶的,像这样一边转一边飞。」小鱼娜想像着,学着舞娘的动作原地直转。
「唉唉,小娜别转了,阿爷的头都晕了。」老鱼尔笑着把曾孙女抱到膝上。「阿力,怎麽样?真像小娜说的一样好看吗?」
阿力金抓抓头,老实的回答。「我没什麽注意看,那个跳啊转啊看起来都一样,我分不清楚。」
「才不呢!明明就不一样!西流歌舞团的表演特别棒!」小鱼娜激动的寻求曾祖父认同。「阿爷!我跟您保证!他们的歌舞比以前我们看到的任何一个歌舞团都好看千万倍!」
老鱼尔笑着点头,相信曾孙女的话,答应明天要提早打烊和她一起去看歌舞团卖艺。
至於阿力金则是有些恍神,一整晚都忘不了那在马车里、轻纱後的那抹神秘笑颜。
夜将尽,阿力金的梦里出现了记忆中小时候见过的那位风族舞娘。
小小的他,站在暗夜的密林後偷看着前方广场上的一场祭仪。
祭台旁燃着一座座的冓火,而精灵女神在祭台一角仰望着亿万星辰吟唱颂歌。
「至尊的大神啊,小女全然信服您无上的大能!
胧月吾母、星辰吾父,请听小女的祈祷——
祈求弗司德大陆的和平,祈求大地万物向荣!
小女仅代表弟妹手足月、水、火、风、日,向您们献上最挚诚的祭礼,
祈求您们的圣恩,恩泽您的子民——」
配合着颂歌的旋律,祭台中央的风族舞娘随风舞动,轻纱和水袖像活的一样狂乱飘动。忽然她向空中一个大跳跃飞腾而起,一瞬间全身飞散出亿万道光丝。
「不!」彷佛知道她下一秒就会消失,阿力金不顾一切奔上前高叫着想阻止。
这时,精灵女神回过头来,同时带动一阵狂风逼来吹眯了他的眼,教他无法看清女神的圣颜。
风吹得他跌坐在地,仰头正好看见那发光的舞娘随着光丝炸开来,化做一道轻烟。
「不、请别这样!」他忍不住害怕的哭了,连滚带爬跪到祭台边,以为是自己偷看了祭仪才害风族舞娘消失了。「呜……是小人错了,不、不该偷看,呜……请女神您饶了她,求您!」
「嘘,我的孩子,别哭……」
忽然,女神开了神圣尊口,在阿力金惊惶的目光中,以一个奇妙手势引领了风向,教那四散的轻烟随风拢来。
在他面前,轻烟化做一道模糊身影,以及一抹难解的笑意——
***
「啊!」的一声,阿力金惊醒了,吓得往床下跌去摔个四脚朝天。
甩甩头,浑身发热、心跳失速,隆隆隆像耳鸣的音波由四面八方袭来,教他脑海一片凌乱,半空中忽然出现数点火星霹雳乱窜。
他踉跄起身往屋外奔去,到屋後的井边打了一桶水猛地往自己身上倒,但哗啦的水花一沾身就「滋」的化做水气蒸发了。
身体里像着火似的情况已经很久没有过了,他不懂为什麽今晚会突然这样。该不会是做梦的关系吧?他急着又连倒好几桶水,试着设法以井水和临晨的低温回复理智,但好像没什麽用。
「怎麽搞的?母妈!快教我!我得做些什麽!」他急得语无伦次,转头冲回屋里到店头去。
店头火炉里本来闷着的火星,在他接近的同时忽然都「轰」的燃爆开来,爆裂出霹雳火花。
阿力金当场热得汗如雨下。但他知道并不是因为火炉的温度,而是因为体内无处宣泄的热力。
要再快点!不然等一下连房子都会烧起来!
赶紧捞来二桶铁石往融炉一倒,炉里的烈焰温度之高,瞬间就将铁石全融化了。他急得不得了,三二下把融铁倒进模具,抄来大铁槌就当当当的锻铸起来。
到底要锻冶出个什麽东西来,他完全没头绪,只是急得直敲槌,咬牙想快点把身体里的火气都降下去。
本来还在睡的老鱼尔,听到声响出来一巡,就看见阿力金疯了似的打铁。
「怎麽了,阿力,天都还没亮。」
「对不起阿爷,我睡不好,想工作。」阿力金头也没回,当当当的巨槌急敲。除了打铁之外,他不知该如何才能宣泄他体内无处可去的精力。
瞧他豁了命似的锻冶,老鱼尔并没责备他大清早扰人清梦,反而隐约担心起他的将来。
老鱼尔心里多少也清楚,打阿力金被牡娅带进他舖子的那天起,他就有预感这个学徒和一般人不太一样。
才年纪小小的他,外形身材就和成年人差不多高壮,力气跟他母亲一样大,个性一样的敦厚朴实,却也同样的驽直——这样能学到什麽?
果然,学了超过十年他也出不了师,成不了独当一面的匠。
除了最简单的马蹄铁、耕田的农具、砍柴的刀斧之外,像是要自己设计的精工宝剑或盔甲,阿力金就做不来,一定要他盯着、给了设计图教着才制作的出来。
不过阿力金的手还算巧,眼力也好,那种小姐、夫人配戴在身上妆扮用的精致饰品,他能修。
可是他们的店舖来来往往都是粗人,哪有什麽上流社会的贵族夫人们会拿饰品上门来修?顶多是酒馆、驿站,还是暗巷里拉客的女人会拿那种小东西来,偶一为之,对营收没什麽多大帮助。
但从阿力金进了舖子的那天起,店头的炉火就没灭过,还常常旺得莫名奇妙。明明也没加什麽柴炭,烈焰却始终不熄。
望着在炙烈燃烧的炉火前挥汗打铁的阿力金,老鱼尔由对方的发色猜想他也许有火族的血统吧?而且极有可能是个异能者。
呵,若阿力金是传说中已灭亡的火族异能者,那就不是这个小小的铁舖可以留住的了。
老鱼尔相信,总有一天阿力金会离开。
在那之前,他能教什麽就尽量教吧——等阿力金离开後,他不想再收别的学徒,也可以毫无牵挂的退休养老了。
【摘自[BL]风王传(4.3)】
===以下为关[BL]风王传(4.3)的二三事分隔线===
今天没什麽人物要聊的,顶多是......
茶(又要爆料里设定了):阿力金小时候见过的那位风族舞娘,的确是苏冽尔的妈。她之後到了圣日帝国,就变成妾夫人了。
飘月(计算时间序非常敏锐):也就是指阿力比小苏至少大上6岁?
茶(大惊):?!幸好我没打出来,不然就变BUG了!(抱头)也没大那麽多啦,不过阿力比小苏大4~5岁是有的~(暴汗)
飘月:XD~我以为你要说只大3岁~(踹)
茶:没啦,不过其实大4~5岁和大6岁,好像也没差到哪里去~(笑自殴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