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晓得现在这股呼吸困难的不适，是因为证实小岚所言不假、还是因为自己竟是用这样的方式，确知梁立辰对自己隐瞒的事。只见他仰头深吸了一口气，接着侧头对哥笑了笑，「这问题怎麽听都像是替我爸游说。」
闻言，哥苦笑地揉了揉太阳穴，「啊……在你眼里我似乎是个很失败的哥哥呢。」
「不能说是失败吧？严格说起来是思络缜密，所以很难看出你心里真正的打算。不过这些事我打算等她心情稍微平复再提，你不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什麽都没提的吗？」梁立辰说得轻描淡写，眺望着远方的神情有种似笑非笑的迷蒙。
我从哥微侧的脸庞看见他提眉带上一丝惊讶，随後有些啼笑皆非地开口：「看来你也不遑多让，还真是不能低估你的观察力啊……」
而我靠在柱子旁听着，霎时明白了一切。
无论是老师身体状况变差的事实、或是老师希望梁立辰出国留学的事情，在哥跟梁立辰之间都成了心照不宣的默契，至於选择不告诉我的原因，说穿了就只是担心会影响我的心情。
如同小岚说的，错就错在我太软弱，怪谁？
我咬着唇，不由得攒紧了拳，思绪跟着陷入胶着凝滞，有股宣泄不出的闷窒膨胀在胸臆。我以为自己会上前抓住梁立辰的手，要他亲口对我解释所有；又或者是至少出个声，让他们知道我在这、我都听见了。
可最後我却什麽也没做地旋身，一走了之。
够了吧虞思宁，别做这种无理取闹的事。
这种莫名奇妙就成为别人负担的感觉，我除了疲倦、最大的感受就是生气。
我气他们总是一声不吭地接受我的荏弱无能，可我更气自己始终这麽没用，才害得身边的人总被自己绊着。
但是生气又怎样？最悲哀的是我就连无理取闹的勇气都没有。
我惨笑。
风将我乾涩的双唇吹得发冷，那温度低得彷佛下一秒就会嘴唇僵裂、流血。我下意识地用手轻碰下唇，缺乏水分的紧绷感，使得我的唇瓣好似要皮开肉绽。
好比我的脑袋。
耳边的风声飒飒，伴随着我许久未发的缭乱思维、及偶发性的头疼，形成一种不协调的旋律轰然作响。不晓得从什麽时候开始，我甚至习惯了这类不寻常的现象。
只不过究竟是不是好事，我也不确定。
算是漫无目的整整走了一个下午之後，最後我从便利商店走出，手里提着几罐啤酒。
突然挺好奇藉酒忘忧的威力。
我走近公园里大树下的长椅上，坐下後拉开扣环喝下一罐又一罐的啤酒，彷佛这麽做就能同时将榆雯过世的悲伤、还有近来所有不如意的事，统统忘掉，却又有种还没醉之前就会先喝饱的感觉。
我猜，买醉大概就是这种感觉。说穿了也只是自欺欺人。
随着我越喝越多，脑袋逐渐昏昏沉沉，浑身有种轻飘飘的感觉。我拿着手机回顾过往的讯息，直到眼睛酸涩，抬头打算看看傍晚的天空，仅仅望见路灯的光芒直直打在眸底，格外刺眼。
我扭眉，眯起眼睛吃力地移开视线，眨了好几眼依然看见灯光的视觉暂留忽隐忽现，视野里霎时有种天崩地裂的错觉。
忽然，有人从身後搭上我的颈子，我猝不及防地吓了好大一跳。可是醉意使然，就连想站起来都发现身子摇摇晃晃，只能挣扎地扯着环住自己的手臂，对方竟得寸进尺地将手探入我的领口。
我大惊失色，使尽全身的力气才得以起身，刹那间一阵晕眩，我的手臂被猛地一拉、跌入一处未知的角落，手机也应声落地；因为光线不足我看不清眼前这个人的脸孔，但我很肯定他是个陌生人。
周遭太过阴暗，我来不及观察也来不及逃开，陌生男子用极大的力量将我压倒在地面，整个人跨坐到我身上。这恐惧比柯亦铭那次来得要大，我明白他打算做什麽，却碍於无法挣脱只能拼命抵着他的胸口，双腿在他的跨下胡乱踢蹬。
他恼怒地甩我一巴掌，低斥了声：「不要乱动！」
「放开我、你到底是谁！」我慌乱地朝他咆哮，拿着酒罐往他身上捶打。
他擒住我的手腕将酒罐狠狠摔到一旁，再度呼了我巴掌，我哭了，但依旧无法脱逃。
「都叫你别乱动了、你是听不懂人话吗！反正这麽晚的时间你还会在这一个人喝酒，就算发生什麽事也没人会在意吧？」他单手掐着我的下巴，语调显现十足的不耐。
我不断摇头，可他臃肿的身子硬是朝我靠近、逼我嗅进他难闻的体味，当他肥厚的唇往我贴近，我感到强烈的恶心，却又无力抗拒，只能尖叫着大哭。
他开始宽衣解带，并将褪下的上衣塞入我口中、闷住我呼救的声音，我撇开目光不愿看见他脱下裤子的模样，泪水如泉涌。
就在他伸手逼近我胸前之际，他像是被人从身後抓住一般，整个人向後仰。我扯下口中的衣物、惊见梁立辰霍地一拳挥到陌生男子的脸上，陌生男子重重地摔落地面，身体蜷曲成夸张的弧度，痛苦地哀嚎着。
梁立辰顿足、双臂交错，居高地俯视着男子。我不可置信地望着他愠怒的眼神，认识他以来从未见过他雷霆万千的模样，更别说是动手打人。
接着梁立辰攫起男子落在我身边的裤子和上衣，尔後回过头，身手迅捷地一把抛丢过去，「滚。」
男子连滚带爬地捡回自己的衣裤，似乎忿忿地还想说些什麽，但最後只有套上衣物，步履蹒跚的离开。
我望着梁立辰此时低视着我的冷漠眼神，胸口感到一股闷窒，「抱歉。」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除了抱歉，我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什麽。
「……你道歉的原因是什麽？」良久，他叹息似地问着。「如果是觉得自己添麻烦，我不接受你道歉。」
我的呼吸凝滞、一股酸楚油然而生，思及留学的事情还是难以压抑地对他扬声：「可我的确是你的负担啊！」
「我不要了……」我用手抹过眼眶，「作为别人的阻碍，多麽累己累人。」
「你说你不要了，是什麽意思？」他话声凛然，此时注视我的眼神在他斯文优雅的外表之下，显得空前冰冷。
而我吸了吸鼻子，泪水还是不受控地滑落双颊，只得由风吹散我的悲凉。
「如果我在你身边只会变成绊脚石，那我不要了。」我极尽可能地冷声，时间彷若静止，「我宁可我们之间退回普通朋友的关系。」
语落，时间的齿轮再次转动。梁立辰的聚拢着眉心，深邃如潭的双眸带出一丝难辨的情绪。
而後他伸出手抚掩自己的双眼，沉沉地启口：「意指没有我，你也能过得很开心吗？」
我的视野顿时迷蒙得什麽也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