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离别没有以往的离情依依,晨光初起八方照耀,少年一身初见暗红戎装站在一叶扁舟上越来越远,湖水漪漪,滑出两旁细细水纹,船夫熟练的长竿探水而下,湖水碧绿清澈可见大鱼嬉戏优游其中,两旁巍峨高山照看不腻,倒影全在透着翡翠色的湖面上摇晃。
穆悠的身影渐渐在湖上浓雾中消失,站在码头送别的云酥酥却可以感受到他的目光始终投注在自己身上。
那样的不舍、眷恋。
「我都不知道第几次站在这里送人离去了。」她寡淡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你不也站在这里迎了好多人回来吗?」尹莫水用怪异扭曲的站姿在她身旁说道。
「背伤没好就别出来跟我一起送阿悠了。」云酥酥没好气的说。
「师兄的苦心师妹你怎麽就不懂呢?这还不都是怕你哭的时候没肩膀可以依靠!」
尹莫水扶着发疼的背大义凛然,说完还朝云酥酥挤眉弄眼,大概的意思是师妹你想哭就哭喔,师兄的肩膀可以借你,虽然你有些矮可能勾不着。
总之尹莫水这等用心良苦,云酥酥的小脑袋是体会不了的,她双掌合十,用非常小狗般恳求的眼光说道:「师兄,那麽今天的早课,也麻烦你了。」
反正师兄的背已经肿了,再背多打几下也没有关系吧?她坏心眼的想。
尹莫水才呆愣一小会儿,等会意过来时云酥酥已经用逃难的速度逃走,他气得大吼道:「你这个小混蛋!当初我就不应该看你可怜饿在路边顺手捡回来……宋元元那棒子敲人忒麽的痛……」
〝哈啾〞刚起床正在小解的宋元元小朋友半眯着困乏的眼,鼻子痒痒的打了个大喷嚏。
「好,今天也要练习打坏人。」他举起小拳头自信心满满。
丐帮鸡飞狗跳的日子还在继续,天策府上下越发凝重起来。
顾倪脸色难看的走入言禄的房间,言禄房间的血腥味已经少去很多,不过还是可以闻到隐隐约约的血气。
想起那时言禄浑身是血被送回来,气息时有时无的情景,顾倪到现在还是心有余悸。
「曹将军还是不允你?」见她脸色不善的走进来,言禄如春风般淡淡一笑,用仅存的左手递了一杯热茶给她。
若是仔细看他的脸,不难发现他眉上有个浅疤,那日跟踪狼牙军时不慎被发现,一把弯刀朝他直劈而来,他险险闪过险些划瞎他的眼,幸好他反映够及只留下了眉上的疤。
顾倪看着言禄空荡荡的右手袖,心思沉重接过他递来的热茶,拉了木椅坐下,「曹将军说要亲自跟杨宁将军去,让我留守天策。」她啜了一口茶,只觉得口中的茶苦涩不已。
她口中的曹将军自然就是有〝宣威将军〞之称的曹雪阳。
曹雪阳可说是天策府的传奇人物,更曾屡战军功於大唐帝殿前赞誉为奇女子,巾帼不让须眉连皇帝都颇敬重。
「阿悠,可回来了?」知她心情不好,言禄便转了话题。
顾倪放下茶杯,点了点头,「刚回来,这会儿该是正在收拾行李了。」她拧着眉毛轻声道:「这次太过凶险,也不知道让阿悠去是对还是不对。」
「本就是阿悠亲自去跟承恩将军要求跟去的,谁劝也没用。」嘴上虽说是这麽说,言禄墨色的眼底也是参杂着一丝忧虑。
「府里都去了大半的人,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她摀着自己的左胸口,着实闷得慌。
顾倪的预感还真灵验了。
天宝十四年安禄山於范阳起兵造反,天策府将军李承恩被宣召护驾,宣威将军曹雪阳、录事参事军朱剑秋前往潼关作战,杨宁前因镇守轩辕社重伤,不过依旧负伤上战场。
此後生灵涂炭,江湖人士无一幸免,各门派纷纷投入战场守护家国,史称〝安史之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