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生活开始步上轨道,得心应手了起来,完全没有当初的那种束手无策。耿煜倒是越来越忙,三天两头就留在公司里处理公务,话筒里的声音有掩不住的倦意,我只是要他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之後挂上电话,抱着膝盖继续看电视。
无病呻吟般的声音充斥了偌大的客厅,挺空洞的。
耿煜说他会打电话给我陪我睡觉,我轻轻笑起来,要他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不要感冒了。好像就只能这麽说,小心身体啊之类的,稀松平常的问候。
很难从这麽简单的话语得到满足,却老搞不清楚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麽,仅能苦笑,任由无力感蔓延上身躯,轻轻叹息。
後遗症的缘故我的视力日渐模糊,医生说这情况并不打紧,并不会造成失明,只要去配副眼镜就可以了。因此放学後我忐忑到眼镜行配了副眼镜,戴上後却非常不习惯,好几次差点踩空跌到马路上去。
老板笑着说可以配隐形眼镜,但想起保养的麻烦还有前些日子在电视上看到的角膜溃烂,我乾笑戴上眼镜离开。
耿煜出差的缘故,我几乎是坐公车回家,距离没有多远,搭计程车反而是浪费。路上经过超市,我突然兴起想自己下厨房炒饭,便趁着超市也在打折扣的关系去买了几颗蛋,还有火腿。
塑胶袋因为重量的关系扯得我手掌有点疼,想快点回家去,在经过巷子时我听到些声音,不寻常的,我驻足想看看究竟,但接下来却後悔我的爱凑热闹。
一个打扮看起来像上班族的中年男子面容扭曲,手掌被人狠狠踩在脚底下,公事包什麽的散落一地,而我无法控制自己的视线从那双彩绘帆布沿着窄管牛仔包裹的脚往上移动,笔直修长的腿还有宽阔肩背,略长染成橘红色的发,而在我还来不及反应时,他转过头了。
年轻的面孔,英俊却让人望而生惧。
触及那双眼眸我下意识的拔腿就跑,连菜掉到地上都不敢停下去捡,然後我听到同样急促的脚步声响在我脑後,直觉告诉我是那个眼神凶狠的男人,我顾不得自己穿的是高跟鞋,不要命的冒着骨折危险冲向公车站。
我似乎听见他在喊着我的名字。
我脑袋瞬间刷白,一个犹豫就让他给追上来了,手腕被扣住,我反射性的想挣脱开来,有点慌张的看着一手扶在大腿上弯腰喘息的男人。
「没听见我在叫你吗?」他吊起眼睛看着我,被长长浏海遮住的眼眸是偏淡的褐色。
他追上来是要做什麽,我急得从包包掏出手机想打给耿煜求救,却突然想起最近这几天他不在家,飞到洛杉矶去了。我觉得我现在肯定很狼狈,头发散乱,眼镜也滑落鼻梁,我不顾旁人怪异的眼光拼了命的想扒开他的手,烙铁般的桎梏。
他愣了下,慢慢放开手,我连忙收回手,转身就想逃。
「等等。」
我顿住脚步,战战兢兢回过头。
男人手上握着什麽,递给我,「你的东西。」一看发现是火腿,那东西出现在这俊美体面的男人手上还挺滑稽的,但现在我笑不出来。接过手,想起方才他踩着别人手掌的狰狞面貌,只嗫嚅句「谢谢」。
他勾起嘴角,耸起一边的肩膀打算离开,但我不知道哪根筋出错唤住了他。
「那个……」我扶正眼镜,「能问你一件事吗?」
男人的面庞越看越觉得有股奢华的美感,他挑眉,「什麽?」双手插在口袋的样子自然得无懈可击,没有矫揉造作,从头到脚都能轻易的吸引旁人目光,但没人敢在他身上停留超过两秒。
是个给人侵略感浓厚的男人。
「刚才……刚才你叫的是我的名字吗?」我认识他吗?这样的男人在我的日记里并没有出现过。
他没有什麽反应的注视着我,歪下头,碎发掩住眉,那双眼睛的颜色此刻特别鲜明,我後来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傻子,对个陌生人问出这麽不经头脑的蠢问题。
不出预料他果然笑了。
「不是。」
声线低沉,类似於中提琴微妙的悦耳饱满,淡然包裹住转瞬而逝而我所来不及看清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