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就让这种情绪给包裹住了，好糟糕。
我伸手拭去颊上的泪水，厨房的水声稍微能掩盖过我吸鼻子发出的小声响。耿煜在书房不知道在做什麽，刚才和我说完他的故事後，表情有点怪异，勉强笑了下，旋身便藉故离开，也许是不想让我看见他的脆弱。
洗乾净的盘子在室内灯光下反射出光芒，近乎刺眼的，我擦乾手後将盘子摆在烘碗机内，之後听着机器轰隆作响。
难怪总感觉和耿煜有点不对劲，原来我只是个障眼法。
五味陈杂，半晌我无力叹口气，看来不需要强迫自己去爱他了，以为会和耿煜有什麽夫妻闺房之乐，还正打算慢慢去让自己适应那种亲密。我脱下围裙，走到书房门口敲响那扇厚重的木门。
「要喝点什麽吗？」
话尾方落下，门就开了，耿煜露出半边脸，「嗯，不用麻烦，我出来了。」他揉揉我的头发，牵着我的手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像是刚挖掘到什麽不可告人的东西，只坐在他旁边，我却感觉有点不同。该怎麽形容，就像是以为一个该是你男朋友的人突然说出「我们只是普通朋友」，那种强烈落差与失重感搞得我有些尴尬。
耿煜的态度轻松依旧，帮我剥了葡萄的皮，还递到我嘴边。
「……可以问你问题吗？」
「当然。」他吸吮手上的葡萄汁。
我耳朵有点热，「你这样子，不会觉得有罪恶感吗？」
耿煜被挑起兴味似的弯弯嘴唇，「为什麽会这麽说。」他举起遥控器关上电源，一下子客厅里就安静下来，我紧张起来。
「明明很爱那个人，却还是和我在一起，而且还……对我搂搂抱抱。」
耿煜黑色的，像是能吸尽所有光线的眼睛眯起，沉默寸会儿，笑起来回答我，「有时候，人定无法胜天。至於搂搂抱抱，你会讨厌吗？」
我犹豫，慢慢摇头，然後我停住晃头的动作。
耿煜看了也没有多说什麽，声音要把人溺死那般温柔的要我早点休息，开了电视，自己走上楼去。我深深望着男人衣料下的结实背影，有点陌生，但更多的却是安全感，或许同时也如释重负。
现在痛苦的，是他吧。
一个不正经的响亮声响是面前的男人发出的。
他吮着拇指，脚翘在椅子上好奇盯住我，「老师你在发呆吗？」我被他一打扰才回过神，脸红了下，赶紧装作忙碌整理学生刚刚做好的健康调查表。
男人之前消失一段时间，再出现，头发长了，颜色也重新染成看似无害的枣红，不变的却是那不正经的嘻皮笑脸。似乎是去办了什麽事，几乎天天报到的他不见踪影，说真的，我坐在白色的保健室里有时候甚至会以为进来的脚步是他，然後定睛一瞧，才发现只是学生。
习惯了吧，大概。
「不会很好奇吗？」他把吃剩下来的汉堡纸屑揉成一团。
我皱起眉，「好奇什麽？」
男人夸张发出叹息声，「糟糕，我以为这种伎俩还会有效呢。消失一段时间，让你开始想念我，然後又惊喜的出现，通常故事到这两个人都会在一起了。」
他那彷佛盛满空气似的轻盈发丝随着他的动作上下轻晃，我虽然对他还有些防备，也忍不住因为他近乎天真的想法给逗得笑了。
「那也只是故事，你说的。」
他沉吟，点点头，「老师说的是。但你真的不会好奇吗，例如说像是我是不是在这期间去找情人之类的。」
「……你有情人？」我有点讶异。
抓到老鼠的猫似笑法，「在意吗？」他向我伏过身，精致的面庞与我相差不过十几公分，我反射性的闪开，他有些许的茫然，随之恢复成方才的笑脸。
「你有没有情人，和我有什麽关系。」我尽量装作不在意，但我隐约清楚，他是明白我的内心是有多麽不安，不过他这个人肯定会故意忽略那点。
他也没有继续戏弄我。「关系可大了。」他的声音突然放轻一些，外头忽然传出呼喊他名字的声音，教练的，我的脑袋顿时被那两个字给塞得满溢出来，心跳也莫名加快速度，像是倒大楣之前那样子无由的慌乱。
瞿仲。
我的舌尖覆诵。
抬手想掩住眼睛却无意间碰掉了眼镜，塑胶镜框掉在地上，声音大不过血液流过瓣膜撞击出的心音，轰隆着。
朦胧中我看到原本该走出门的男人折返，他按住我想捡起眼镜的手，故意趁我看不清东西时把嘴凑到我脸颊旁，扎实的吻。
「请快记起来吧。」
我狼狈低低吼着「出去」，愤怒在书桌抓起一样东西往他身上扔，但敏捷的他早将门给拉上。
岂有此理。
我转头戴上眼镜，却发现桌子上摆着一罐不大适合这季节，温热的铁罐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