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给我什麽?」盖上杯盖,疑惑使得棣娣不自觉抬高左边的眉毛。
「诺。」岌夏将他拿在手中的平板递向棣娣,事实上他在她踏入小公园之前视线一直没有从它身上移开:「这可是我费尽千辛万苦才从她手中夺回来的。」
「谁抢你的平板吗?」自然的接过手,棣娣并没有立刻意会岌夏指射的对象。
「不是。」岌夏拉起垂挂在一旁的耳机,理了理打结的线圈,不疾不徐的将接着平板音源孔的其中一只耳机轻轻放到棣娣的左耳:「事情结束後,贝贝还是不肯把档案还我,直到我答应跟她在一起,有机会碰到她的电脑,才发现她再讨厌你也舍不得删掉我的作品。」
「慢着。」棣娣退了一步,在岌夏准备替她戴上另一只耳机的瞬间。「你要干嘛,不是、我是说,你现在给我这个是什麽意思?」
「你不收下,我就真的会把它给删除,到时候你想看也没得看了喔。」岌夏没有前进,但他的眼神清楚表明毫无玩笑意味的认真。「写这个剧本的时候,你或他应该都不知道影片的存在,可是却写出饯别礼物的桥段,这应该表示其实你心里一直期待我能付出更多?」
「欸,那是煦嶣……」棣娣反射性的想要解释,她没有参与编剧、她也不知道最後的结局会变成这样;只不过,话到嘴边,她发现自己没什麽好反驳,毕竟这的确算是煦嶣理解她的渴望而量身打造的故事。「我也只是希望,不管遇到什麽事你都愿意亲自告诉我。」
「嗯哼,你的男朋友条件嘛。」岌夏耸耸肩,眼底的柔软和扬起的嘴角同样令人猜不透。「你如果不看就还我吧,这样至少我可以继续假装『你是喜欢我才不敢看怕被影响』。」
「不可以!」见岌夏伸手准备收回,棣娣想也不想的将拿着平板的右手藏到身後──动作很大,她左耳的耳机掉出来、他手里那一只飞出去,而後两条黑色的耳机线在空气中剧烈摆荡。他们俩面面相觑,她的脸染上一抹潮红:「我是、我,我可以自己来!」
再多的犹豫、再多的担忧,终究是比不上心里最真实的好奇。
虽然他还是没有开口,为什麽他非得挑在这个时间点拿出影片,但是会那麽固执地推销她收下礼物肯定不光只是为了面子,他明知道她不怨他任何事更遑论会再被他影响……
将保温杯塞入岌夏的手心,将平板换到左手,棣娣先是用右手捞起还在晃动的耳机线,各自把写着L和R的耳机放入相对应的耳朵,这才唤醒睡眠模式中的漆黑面板。萤幕桌布是飘着几片云朵的湛蓝色天空,那麽岌夏刚刚提到的影片档案在什麽地方?
一只手指从左後方悄然出现,他直接替她点选萤幕左上角的播放软体。
她还反应不及,旋律已从耳机中流泻,岌夏特地制作的短片睽违三年终於交给当事人:动画的第一幕,穿着宝蓝色洋装的女孩遇见正在替流浪狗洗澡的红衣服男孩。
这个动画的节奏就像背景音乐一样轻松欢快,女孩无声的出现、不着痕迹的闯入男孩的世界,他们从邂逅到暧昧几乎没有多余的语言,彷佛只需要一个眼神交会就能传递思维,他的别扭与霸道她用独特的善良来解读,决定牵起对方的手同时也准备好绝不轻易松开。
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每当有人问起棣娣喜欢岌夏的理由,她的答案若不是不知道大概就是忘记了;这并不表示她在敷衍,而是所有美好确实都随着停不住的眼泪冲淡色彩,她光是要记得生存的本能就足够疲惫,何况梦境还时常趁虚而入地提醒那些委屈妥协以及分离。
可是,眼前这个动画,岌夏记录的却是他们之间快乐的回忆。
同样是叙述他们两个的故事,煦嶣代替她写出来的剧本充满互相伤害的记忆,相较之下岌夏画出的每一张图都装载两人心照不宣的默契:女孩背着男孩的大背包和自己的小提袋、女孩坐在机车後座手藏在男孩的外套口袋,女孩和男孩一起看日出日落也一起望向满天星斗……
时间到了,她说她该走了,站在别离的机场女孩哭得梨花带雨。
男孩替她擦乾眼泪,将护照和登机证放入她的手中,沉默的将她推向她自己选择的未来;极少联系的两年,他不是不想念,而是相信彼此对感情的珍惜以及对於梦想的坚定。
後来,女孩准时归国,她拖着行李箱便直奔男孩的住处,像是偶像剧最通俗的惊喜所幸打开门并没有演变成惊吓。她依然穿着那件宝蓝色的洋装、他依然穿着红色的POLO衫,相视而笑不是开放式结局,继续未完的故事再不分离是不需要打勾勾的约定。
「你这是?」拿下耳机,望着岌夏,棣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如果说,煦嶣更改结局是因为明白她想好好道别,认为戏剧能够补偿她心里过不去的遗憾,那麽岌夏所能给予的就是真实,不论是真实的把话讲开或者真实的面对逝去的爱情。
其实棣娣并不需要戏里的画作或是眼前的影片才能肯定对方的付出,可是这两样物品间却有某些共同的连结:JZ和岌夏,他们不善表达情感,作品是传达心意最直接的方法。画作之於JZ是寻找自我的旅程,而影片之於岌夏……这些美好意味的是他舍不得放下……
「我一直觉得,爱你就是不能让你离开我。看你去英国而不挽留也只是相信你终究会回到我身边。」岌夏没有正面解释动画的意义,神情若有所思:「可是,他却不这麽想。他知道你要什麽、他在乎你怎麽想,他能陪你坚持也可以毫不干预的尊重你的选择。」
「欸,我不认为……」棣娣皱眉,她忍不住朝他的方向走近一步。
爱情最本质的核心还是爱,不是谁能对你最好谁就能成为最适合你的对象。那年,她也就是深爱着他,才会不顾一切的抛弃自己的原则,这种心甘情愿是不能拿来作比较的啊。
「我们的回忆就全部留在过去吧!」岌夏弯起嘴角,他笑的弧度自然得好看:「不要那个脸、不要有些许的同情,我们之间如果有亏欠的话也是我该对你好一点。你知道吗?刚刚看白煦嶣演戏,我一直觉得这个角色有够讨人厌,可是看着看着才发现怎麽这些行径这麽熟悉?」
「岌夏。」她轻轻念着他的名字,就像是彼此初次见面般的慎重其事。
「这出戏真的让人很感动,看得出来他真的很爱你,要不是他写了这个情节我根本没有打算把影片拿出来……」而他,似乎还不可自拔的沉浸在这难能可贵的坦率里。
「谢谢你。还有,对不起。」深吸了一口气,棣娣凝视着岌夏的表情柔情似水。
之所以他会挑在这个时间点把动画交给她,想说的无非就是成全吧。纵然舍不得,纵然会心痛,但他愿意向她坦白,分享这个影片也才能让他没有退路的走出美好的过去。
谢谢你的谅解,让我不需要伤害你,就可以无拘无束的做出自己真心想要的选择;但是,同时也对不起,你强颜欢笑背後一定也有颗伤痕累累的心,很抱歉来不及享受你的改变与疼惜,祝福你很快地会再遇见另一个更爱你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