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怎麽可能。
揉了揉双眼,花豹与鹰只是错觉,现在正理直气壮地躺在床上的,是全裸的高野和穿着彩色横条寝装的鸣隼。
「你们为什麽会在这里啊?」
究竟为何会发生三个男人共躺一张单人床这样的事,吴纪完全不记得,只是此时映入眼里的画面让他忍不住吼叫道。尚未开嗓的恐怖嘶哑声顿时传遍了整间屋内,然而却唯独唤不起自己两旁的高野和鸣隼,熟觉中的鼻息声持续平稳地进行着。吴纪无奈地叹了口气,正想直接离开床舖时,不料,高野和鸣隼却同时向中间伸手翻身,把他押回两人中间,阻止了他的脱逃。
「喂…」
高野和鸣隼的手完全锁死了吴纪的腰部和下腹,他们的脸也全都侧躺转向了中间。仅是咫尺的距离,两侧的耳根不停传来他们鼻息的声音和温度,让吴纪顿时一阵耳红,紧张得僵在原地。直至这瞬间,吴纪才突然真正意识了自己目前的处境──现在躺在两侧的,可是上帝命令要侵犯自己的亚娃候选啊。作为亚当,在他们面前可是只剩任人摆布的危险体质和零点六九攻击值,自己竟然差点就要在最糟糕的床上唤醒两只肉食动物。
为了确认肉食者还处在安全的休眠模式,吴纪小心地向右倾颈,却正对上了金色浏海下的鹰瞳目。
「早安,吴纪哥。」
鸣隼索性直接朝眼前错愕而半张的唇上亲了一口,原本环在吴纪腰际的手也向上移至後颈,控制住吴纪,不让他向後躲逃。
「小…小隼,住手。」见鸣隼半撑起身子,张口伸舌想继续索吻,吴纪马上伸手推抵着,但最终还是逃不过零点六九的命运。
正当鸣隼即将要把吴纪唯一能说「不要」的嘴剥夺掉时,伴随一句「吵死了」的低吼,一只大掌顿时从吴纪的後脑伸出,掐制住了鸣隼的脸。下一瞬间,鸣隼的侧脸直接跟着大掌撞入了一旁的墙壁。
花豹醒了。
「高…高野大哥。」吴纪战战兢兢地转向高野,他正全裸地坐在床铺上打着哈欠,一副困倦的模样。
高野的裸睡和起床气,这些住在对窗隔壁的吴纪早已经知道。记得第一次在阳台吵醒高野时,当时见到全裸的高野一脸恐怖的出现在对面阳台时,吴纪差点惊哭了。只是,高野的起床气恐怖到会把人镶嵌进墙壁,这还是吴纪第一次见识。想起自己为了课业等问题也曾经时常害高野需要早起,吴纪忍不住跪坐起,对着高野认真地说了句:
「谢谢您之前总总的不杀之恩。」
「一大早在说什麽啊。」扬起嘴角,高野眼神直盯着吴纪说了句:「早安,小纪。」
把鸣隼镶嵌入壁的手,此时却无比轻柔地抚摸着吴纪的头顶。
这原本是会让吴纪陶醉其中的触碰,然而吴纪却在高野抚摸的途中,突然发现了他手上竟然全是可怕的割裂疤痕。
「高野大哥,你的…」
吴纪正想开口时,胸口突然遭到环抱,伴随一句「可恶的臭豹,把你的手拿开」,鸣隼把他向後抱开,瞬间打岔了他的发问,而他也直接笨拙地倒躺入了鸣隼的怀中。
「吵死了,鸟类。」对自己的掌下突然抽空觉得不悦的高野,索性扑向前抢夺,两人在床上打了起来。
「不、不要这样,住手啊!」可怜的吴纪困夹在两只厮杀的肉食者间逃脱不了,只能不停的出声制止。「够了,你…你们适可而止啊。小隼,你的额头已经都是血了,高野大哥起码先穿条内裤再…哇啊,救、救命啊!」
昨晚发生什麽事了,究竟为什麽会变这个样子啊。
可恶,罪魁祸首一定是─
「老─」
「哥哥!」
在吴纪正想大吼出祸首时,却听见楼下的「祸首」抢先叫了他。随着一阵跑上楼梯的吵闹杂音,吴纪卧室的门突然遭踹开,妹妹二话不说地跑向铺上缠打在一起的人群,哭闹地抱怨:「哥哥,常盘葛格超过分的,我本来是想替你们料理一顿丰盛的早点,可…可是,他竟然说我煮的创世纪料理是恶魔的料理,说什麽绝对不让你吃这种东西,把我的马卡龙荷包蛋和香草果冻培根全部倒掉了。我一气下不要煮了,常盘葛格说要煮,结果他的料理不过是超·俗·世的大杂锅而已,还夸说是吃了都能打倒熊的能量锅。最最最最最过分的是,里面竟然混入了花椰菜,而且还是绿花椰菜,绿花椰菜可是恶魔中的恶魔的食材。哥哥你说,常盘葛格是不是不可原谅。」
「慢着。」只穿着一条四角裤并套上围裙的常盘,拿着锅铲随後赶来,气喘吁吁的解释:「听我说,我这也都是为了上帝的计画,只吃甜食是不行的,一个糖尿病的胖子绝对不适合当拯救地球的英雄啊。虽然就算阿纪变糖尿病的胖子我也绝对不会变心。」
「你这马铃薯男给我闭嘴,这全都是对甜食的歧视。」妹妹一个插腰,理直气壮地说:「甜食才不是糖尿病和胖子的元凶,是得了糖尿病才要控制甜食,不运动才会变胖子。哥哥不是糖尿病患,只要你们这群亚娃候选让哥哥持续进行啪啪啪运动,根本不会出现糖尿病胖子亚当。」
「可…可是,只吃甜毕竟不够营养,偶尔换个口味吃些花椰菜…」
「啊─」妹妹猛地摀住耳朵吼叫。「你这个变态,竟然在神的面前说出恶魔的言词,我一定要把你变一颗真正的马铃薯,而且是已经发芽的马铃薯。」
「发芽的马铃薯太过分了,阿纪你也替我说…说…」想要吴纪评理的常盘,把视线转向了床处,这才发现了三人缠在一起的糟糕画面,忍不住发怒:「在我替阿纪料理早点的时候,你们这两个穿着诡异彩虹装的臭小子和裸体混帐竟然…竟然和阿纪在温存,太羡慕了!」
常盘一愤怒下,索性将锅铲砸向他们,却让裸体混帐一个闪开,命中了吴纪的正脸。
「啊…阿纪。」
锅铲落下,再来是一两滴滴落的鲜红鼻血。吴纪痛得摀着鼻子,眼神露出凶光。
「你们,不要太过分了。」
吴纪难得露出的生气气场,让在场的喧闹瞬间停止。大夥全秉气凝神地盯着他整理了下自己後,一路摀着鼻子走向门口,并在离开前一一警告:「小隼,给我把额头的血止了。高野大哥,给我穿上裤子。阿常,给我把围裙洗乾净还来。老妹,给我思过一阵再下楼向我解释这究竟是怎麽回事。」
一个愤怒的摔门声响,把诡异彩虹装臭小子、裸体混帐、裸体围裙马铃薯和上帝甩下,吴纪离开了。
「哥哥真的生气了啊……」
可是,那气得红通通的脸真是─
「(超级可爱的。)」四人心想。
✝✝✝
鼓胀着气愤的脸颊下楼,然而怒意却随着往下的楼梯,越走越衰弱。直至踏下最後一层阶梯时,吴纪已经完全生不了气,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困惑与无奈。
昨天发生的事,宛若刻意对自己隐瞒般地落下各种暧昧悬疑的结束,让吴纪心中不禁产生了各种的疑问。然而现在,事件的当事者却都若无其事地出现,这难道…难道真的全都只是上帝的计画吗。
「老妹啊…你究竟在想什麽。」椅着楼梯的墙面坐下来,吴纪忍不住认真思索起了心中的疑问。
当事者一号,雷欧帕德·高野,第一个觉醒的亚娃。与恶魔极乐鸟签订卖魂契约,原本早要在三年前履行契约而丧失生命的,却因为上帝的干预而阻却。极乐鸟讨债前来,却落入上帝的陷阱,尽管听说已经逃脱出来了。可是,高野呢?吴纪记得,在要离开鸣组的时候,妹妹曾对自己说了句「高野哥哥此时也许比鸣准哥哥还需要哥哥呢」,加上早上发现的,遍布高野整只手的可怕割裂疤痕。在差点侵犯自己之後,在极乐鸟离开之後,高野发生了什麽事?当年又为什麽会选择和恶魔签订契约?
当事者二号,乌鲁夫·常盘,第二个觉醒的亚娃。共处十二年的青梅竹马,向自己告白了。在联谊会上,还无预警地遇见曾经引发他们产生隔阂,且已经自记忆中蜕变的茉央。本以为这样的场面,仅只会面临无尽的尴尬,不料却猛然目击了染血场景……握着刀刃而满手鲜血的常盘,和制服因胸口的伤而整面染红的茉央,这些画面还历历在目。尽管当时,拉斐尔曾出面说他们都无大碍,但吴纪还是想知道,在送往医院之後,发生了什麽事?为什麽常盘现在还能这样泰然自若地出现在这里?
当事者三号,英格·鸣隼,第三个觉醒的亚娃。出现在三年前双亲葬礼上的哭屁仔。在吴纪眼里,鸣隼完全是当时假装坚强的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样态缩影,把自己的难过都难过完了。只要见着鸣隼,吴纪都会不自主地佯装坚强,因此,尽管在鸣组的刑室内遭到肉体与精神的残酷虐待,但是在睁开眼看见鸣隼的当下,什麽样的痛楚都瞬间忍下了……本来,已经全都忍住了,却在撞见旭的倾刻,全盘松懈,哭了。
无论是雷欧帕德、乌鲁夫、鸣隼,还是…芬格尔,这些全都是上帝选择并创造的,全都是上帝计画的一部分。
「这样,连…」轻摸着下唇,吴纪想起了,旭直接吻上了哭啼不停的自己的唇的画面,与自己当时克制不住的心跳和悸动,这些─「…也在上帝的预料当中吗。」
一想起旭,吴纪的思绪又全都混杂起来了。
「至少,这可不在我的预料内啊。」吴纪将泛红的脸埋入双膝间,想要抹却掉记忆中不停浮现的画面,可是画面却越来越清楚……仅距离咫尺的双唇、高挺的鼻子和─
鸣隼的脸。
「咦…」
─啊,是刚刚起床不小心的时候…
「可恶,竟然让小隼亲到了。」吴纪一边碎念着,一边走向了浴室打算刷牙漱口一下。「虽然注定菊花绽开的命运,但我还是有自己要坚持的男人的尊严啊,竟然让比自己小的小隼偷袭成功,我的脸面何…」
在吴纪伸手正要转动浴室的门把时,水绿色的门却自己打开,一阵草莓沐浴香味的雾气对时朝外溢出。紧接着,随着雾气的退却,藏在水雾弥漫中的人影现身,是正沐浴完,仅围着下半身浴巾伫立在门口,且露出一副怒容的旭。
「你刚才说了什麽。」旭直接伸手掐住吴纪的脸颊,眯起了双眼。
对上犀利的暗红眼神,吴纪的脊骨顿时一阵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