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先是不打算把这当作是个困扰,可是她的这份心意对黄深有没有可能会造成困扰?这麽一想,成郁即感到却步,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还差点把为渊扔在一旁的鸡骨头拿起来再啃一次。
临去书展前一天成郁打电话和黄深确认会面地点,男人没有手机,也没有脸书,行程都得安排得天衣无缝她才安心。
「你似乎很担心。」
「当然,万一我们错开该怎麽办?书展本来人潮就多,而且又是假日,交通可能会大乱……」
他轻笑,「我可以打电话给你,不要烦恼。更何况你可以去找罗正,他会告诉你我在哪里。」
成郁挨着听筒,男人说得淡然,声音听起来沙沙的,有点儿蒙胧,隔着层层纱传来似的。她喜欢他的音质,低而沉,说起话时像有根粗弦犹他喉头震动出乐声,听久了,他独特的尾音与轻柔的沙哑会不知不觉包覆住她,待她一静下来,不与他见面时,缓缓在耳边颤动。
才两天不见,她就不争气的想念起他,而他应该觉得生活只是安静了些。
「成郁?」
她让黄深唤得回神,发现自己沉默得太久,连忙回应,「我在这。」
「……还以为你挂电话了。」不知道为什麽,黄深似乎是松了口气,成郁想像起他喉头的弦正在振动,振动的频率彷佛是一种古老的密码,要她推算。
「老师啊,这几天我不在,你还习惯吗?」成郁垂眸,心里没个准,缩个肩以後闭起眼问。
黄深思考了会儿,「不太习惯。」
成郁弯起嘴角,笑得满足。他不习惯她离开其实也不代表什麽,但微小的成就感还是安慰了她,单恋嘛,总是把那微不足道的迹象都视为一种可能性。
结束通话後她握着手机,想像那是他的手,指尖冰凉掌心却很温热的手。她想握着,握着陪他过以後的生活,可是这点在黄深意识到并接受她的心意之前,只是张不切实际的蓝图。
成郁向後一躺将自己投身於床,身体因为作用力小幅度的震了几下。她以双手为枕,盯着天花板思考,究竟该要怎麽做才能和黄深更靠近一些,但随後她又碍於两人的主雇身分泄气的翻身。如果打草惊蛇,使黄深有所防备反而与她保持距离,事情演变成那样搞不好她就得要辞职了。
不过她怎麽觉得要是心意真无处藏匿了,男人会温和的聆听,即使不接受也会和善的对待她,一如往常。
赴约前成郁特地起个大早坐车到罗诗家里,要她帮忙化妆。前一晚接到电话的罗诗起先是沉默,而後以了然於心的语气说:「我就知道,孤男寡女。」
成郁憋红脸,不服气的回嘴。「恋爱本来就是要孤男寡女才谈得成嘛。」
不过时隔一天,在睡眼惺忪的罗诗面前说这句话,好像有点晚了。
「不要一大早就说让人听不懂的话。快进来,外面冷死了……」
罗诗长发随意梳成蓬松的包子头,脸上脂粉未施,细长的眉缺少精细描绘,和高中时候相较起来并无两样。成郁抿着嘴认真打量她,好友正眯起眼替她上底妆,粉底液的味道闻起来有股花香。
「天啊过了这麽多年你终於觉悟,知道要好好打扮出门招蜂引蝶了,不然一直想着学长哪有春天啊。」罗诗用指腹将肤色的液体推匀後,替她上点蜜粉定妆,随即在化妆包里翻找。
「嗯?我不喜欢学长很久了耶。那是高中的事罗。」
罗诗沾眼影的手微顿,「那你大学是喜欢谁来着?」
「和你提过的应该只有联谊认识的学弟吧……」说实话她暗恋过的人太多了,修成正果却只有一个,虽然後来对方当交换学生时移情别恋到高鼻大眼的西班牙妹身上。成郁皱起眉,试图回想对方长相,可是说实话她不太记得他的样子,连说过的话都模糊不清。
当初是真的有交往过吗?
「闭眼睛。」
「喔。」
「嘴巴闭起来。」
「喔。」
「不要拉人中。」
「……我第一次化妆嘛。」
罗诗重重叹口气,语气复杂,「偏偏第一次就要献给年纪大你这麽多的……」
「你这话听起来好奇怪,不该省略的就不要省略啦。」成郁沉默会儿,「罗诗啊,你是担心我会失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