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会惧怕黑暗的原因,是因为他们在黑暗中,看不见眼前的事物。
无法亲眼目睹的未知事物,似乎就变得恐怖了。
只要一点勇气,试着伸出双手,感受一下那温暖。
便会发现,其实黑暗中,也隐藏着阳光般的和煦。
*
「明之神!明之神!」
神殿的官员者匆匆忙忙的冲进神殿内,虽然扰了我弹琴的雅兴,但我妈妈说过要有耐心,用爱包容他人,不然我早就用手中的竖琴砸爆他的头了。
「什麽事?妈妈去处理事情了。」身为未来的明之神,说出粗话和有血腥之举可是十分扣分的事情。
「呃呃,蜜蒂亚大人!刚继任的暗之神又在捣乱啦!」
新任暗之神?记得是年纪比我大几百岁的,调皮又不懂事的……叫什麽来着?
我记得卸任暗之神的命运就是陷入深深的沉睡,所有的暗之神在把职位交给下一位继承者後,便会一日比一日还没有精力,最终,永远的沉睡而去。
最近前任暗之神才刚睡去吧?新任的暗之神又是个毛孩子,唯一能信任的人突然离去果然会很焦躁吧?
「我知道了,我去看看状况吧。」
事实上,「永眠」……换个角度想,不就是人类的「死亡」吗?只不过是躯体永不朽就是了。
卸任暗之神与卸任明之神的命运也挺类似的吧,卸任的明之神会化成太阳的一份子,为人世间照亮一切。
莫名的悲哀使我轻轻地叹了口气。
*
「巫女大人,您看森林的草木都腐败了!这、这是什麽不祥之兆吗!?」
年轻貌美的人类巫女虚有其表,我看着她神色有些害怕,但还是勉勉强强的许诺,「放心!我、我会把恶魔躯走的!」
忽然,巫女身旁的树木一震!粗大的树枝瞬间黑化、坠落!
我伸出手,投出白色光球,黑化的树枝被打偏了方向,与巫女擦身而过。
巫女顿时被吓得屁滚尿流,嘴中念念有词,然後和村民一同背弃森林而去……
我转身,望着远处的阴影,原先要张口呼唤的我却意识到了什麽,突然住口了。我扭头,问着身旁的神官,「那个,新继任的暗之神叫什麽啊?」
神官黑着脸,向在紧要之际还开天窗的我道:「……是『雷特』大人。」
「好,雷德,你出来,我们好好聊聊,到处恶作剧可是──哇啊!欸!」
话都没说完,那阴影便化作成黑色的光影,飞向了遥远的天边。
等我把话说完啊,雷德。
「蜜蒂亚大人,是『雷特』大人。」神官貌似对我的少根筋非常不予置评,但又看在我是天神的份上对我必恭必敬。
「所以……他是气我没把他名字叫对而脑羞的跑走吗?」
「……我想不是吧。」
那是为什麽呢?我偏着脑袋,若有所思。
*
隔日,雷特又到人间去作乱了。
这次是在人类的校园内装神弄鬼,什麽在老旧仓库里面搞些让敏感的人类误以为是恶鬼的琐碎事情。我看了都觉得这天神应该是人类口中说的小屁孩吧?
把在空中乱舞的抹布和桌椅弄下,开启深锁的大门让人类都逃出,再为黑暗点亮光明。熟悉的阴影静静地伫立着,我苦笑,犹如安抚孩子似的,「雷特,好了,乖乖给我抱一个吧?胡闹也要有个──」
阴影又化作了黑色光影,欲逃离这处。而当那道黑光撞上我事先设下的光牢,顿时化为了原型,被白色的光柱限制住行动。
靛蓝色的长发,看似柔顺、让人想要彻底的抚摸一次。以及紫灰色的眼眸透出的忧郁,美丽得像颗孤星,俊秀乾净的五官,本来应该是迷倒众生的吧?但凶恶的表情,却与这样的外貌完全不搭嘎。
我轻轻的微笑,朝他走进,他却越来越凶恶,散发的黑光将我的光柱慢慢吞噬。
「好了好了。闹别扭也不要这样。雷特,听说沉睡的暗之神在睡梦中……」
嚓!
光柱被黑光给完全吞没。
雷特重获自由後,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伸出手,欲捉住雷特留下的黑色小光点,黑色光点却在瞬间化作黑色的烈焰!彻底烧伤了我的右手腕,右手腕呈现了一个皮肤坏死的状况;我赶紧将黑焰消灭,再用太阳之光医治右手腕的烧伤。
发生得太快了,我连喊痛都来不及。
不过,我明白了,只要我越想捉住他──
他就越是反抗。
*
这里是历代暗之神的沉睡之殿。
我望着刚卸任不久、陷入永眠的暗之神。
我记得,我曾经见过她几面,她是个仁慈美丽的女神,与以往阴暗忧郁的所有暗之神都不同。
如今,她再也不会睁开眼睛了。
她双手合十地安稳躺在圆形花床内,身下布满了七彩的花朵。
我随性的坐到了地面上,倚靠着萝拉女神的花床。低眸,抚了抚烧伤留下的疤痕。
漫长的等待不足以磨掉我的耐性。
我从小就习惯等待了,所以等待是我的专长。
妈妈常常离开我去办事情,有时候是一两年,有时候又是数百年。难熬的我的熬过了,所以没关系。
雷特既然不想要我去捉他,那我就在原地等待。
我不追寻你了,我等你。
不知道过了多久,安静的神殿让我也被睡意占据了意识。
我记得,天神们说过不能在沉睡之殿睡着,不然会被沉睡之殿给困住的。
雷特,不愿意看到我被困住,就快点现身吧?
我知道你一直都在这……
「蠢蛋,你还当真想困在这?」
一个温暖的手轻拍了我的额。
「明明知道我来这就是为了找你。但你还是愿意现身。」我呵呵的笑着。
他不悦的撇撇嘴,轻声道:「伸出手,明之神的手腕上有暗之神的印记可是不好的。」
我假装要伸出手,当他也伸出手时,我快速的牢牢握住他的双手,不让他抽离。感受到他的体温,我笑得更深了,「雷特,你的手掌,和萝拉女神一样温暖。」
他讶异的问:「你和我妈妈……是朋友?」
「很久以前,我在黑暗森林里迷路了,是暗之神握着我的手,走出森林的。她很温柔呢。」
「雷特,听说,沉睡的暗之神在睡梦中是能看见自己的继承者所有所作所为的,直到下一任继承者的到来时,才会真正的陷入永眠。所以,现在萝拉女神可是正在守望着你呢。」这毛孩子上回逃得太快了,都来不及告诉他。
「所以呢,当你在扰乱人间秩序时,萝拉女神会作何感想呢。」
「一个人待在黑暗的暗之神殿,孤单的话尽管来找我麻烦吧?我每天都闲得发慌耶。」我松开左手,抚了抚他的头,亲昵的上前亲吻了他的额头,「人们会惧怕黑暗的原因,是因为他们在黑暗中,看不见眼前的事物。无法亲眼目睹的未知事物,似乎就变得恐怖了。可是,只要一点勇气,试着伸出双手,感受一下那温暖。便会发现,其实黑暗中,也隐藏着阳光般的和煦。」
雷特的眼泪滑落,上锁的心终於开锁了。
他紧紧的拥住我,「在妈妈死後,就没人这样温柔耐心的对我说过话了……我在黑暗里,一直好孤独,人们都惧怕黑暗、不愿接近我,我只能待在沉睡之殿,看着沉睡的妈妈。内心早就慌恐不已……」
雷特哭泣时,像个孩子。他靠着我的颈窝,嘤嘤啜泣着。
「暗之神,是将迷失在黑暗中的人给带到光明之处的天神。是体贴温柔的神哦,所以,有好多在迷路在黑暗里的人需要你的引领哦。」我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背,闭上双眼,感受他的温度,「而明之神,则是为内心黑暗的人带来救赎。我知道你需要我。所以我在你身边啦。请你那黑暗悲伤的心……重现光明吧。」
萝拉女神悄悄淌下了泪滴。
其实「永眠」,并不是「死亡」呀,我早该察觉到这点的。
*
雷特最近将长发剪成了短发,我很不满,所以和他目前是陷入了僵局。
但我们还是每天都腻在一起啦,只是没有对话。(说真的、这样挺煎熬的。)
今天,他依如往常的到黑暗之处,将迷路的人类给带往光明之处。
我悄悄的跟着他。
「你迷路了?来,手给我,我带你回去。」
看着雷特牵起那孩子的手。可掬的笑容,比谁什麽都要温暖。
……我爱上了雷特温柔的模样。
他却好像没怎麽发觉,算啦,不管怎麽样,只要我能静静待在他身旁守护他就好了。
之後,那孩子笑着和雷特道别,雷特则俯下身,为那孩子抹去泪水,亲昵的拥了拥他。
「大哥哥和大姊姊要幸福哦。」
奇怪,那孩子察觉了我的存在吗?我明明施法隐藏起来了啊!
我看着那孩子的背影,酷似某位天神……
呃!我的天……
是爱神之子!
回到天界,我别扭的红着脸发问,「雷特……你喜欢小孩?」看着某处,努力表示出自然的神态。
「嗯。我没说过?」他挑挑眉。其实短发的他还是挺帅的。
「你没说过……」
「那,你愿意和我创造出一个吗?」
「你抢了我台词啦!」我红着脸斥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