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无语半晌，我还是拒绝。
陆以南闻言大喊不公平，像是得不到玩具的孩子般，头一撇、手一环，耍赖定在原地不走，只差没躺下来在地上扭动身躯。
我才不吃这套。
白他一眼，双手插着口袋，我沿着莲海路往中山大学的方向走，海上波光粼粼的风景很美，要是没有身後那一声声吵人的哀嚎就更完美了。
「你就这样走掉喔？」
没过多久，那个幼稚程度跟身高成正比的大孩子，一点志气也没有地追上来，可怜兮兮地蹙眉抱怨。
「懒得跟你耗。」
「不然我们用交换的。」
「交换？」他脑袋里又不知道再打什麽鬼主意。
陆以南哼声，继续说道，「一个问题、一个答案，彼此交换。」
简单来说就是你问我答。
要是不答应，这家伙不知道还会想多少点子来烦人。我在百般无奈、别无选择的状态下，只能叹口气当作答应，摆手要他先开始。
唉。
「OK,firstquestionis……」陆以南故作思索，让我有种翻白眼的冲动，「学姐的生日是几月几号？」
题目挺正常的嘛，我瞥他一眼。
原本以为他说的『小事』只是某种逼迫我答应的话术，没想到还真的是小事。
「12月24。」
「平安夜！」他用发现新大陆的口吻惊呼，梨涡又跑出来招摇，「原来学姐是摩羯座。」
我只能用一种『sowhat?』的无奈来回应他的大惊小怪。看吧，我早说他一定有在研究星座，一般男生哪会知道什麽星座的？
「呃，换我？」他投过闪亮亮的眼神，我瞬间起鸡皮疙瘩，连忙随口扯个问题，「……你喜欢什麽动物？」
陆以南想了一下，「狗，大型狗。」
我以为他会说鹿呢，毕竟他的绰号同音就是鹿。
不过……也是，虽然我叫蜻蜓，我也不可能因此对长得长长的、还有一对大眼睛的昆虫产生好感。没办法，我对四只脚以上的生物一概没辙。
轮到陆以南发问，我眯着眼看见身旁的他噙着大大的微笑，这让我联想到摇尾巴的大狗狗，黄金猎犬那型，有点呆呆傻傻的。
「学姐平常的兴趣是什麽？」
嗯……我低头看着脚下的步伐一边思索，人行道的红砖不知混合了什麽材料，在阳光的照射下透着闪闪的晶莹。
「看书、看电影，静态类的吧。」认真说来，我不是很喜欢会流汗的活动。
陆以南好像很意外，「我还以为学姐很会跑步耶？」
「怎麽，我的脸上有写跑很快三个字吗？」
他居然点头，煞有其事的样子害我不自觉地摸摸脸，想知道那三个字被谁偷偷写在哪边。
「可能是因为学姐瘦瘦的，手脚又很长的关系吧？」陆以南还说要是我绑马尾的话，说不定还会被误认为全运会的冠军。
夸张。
这游戏持续了很久，我们走进中山大学的校区，一路上都在你来我往的问答。要是这世界上有一本问题大全，我大概已经把喜欢什麽东西这类存在於第一章节的基本问题给问完了，词穷如我，最後老是用陆以南的问题反问回去。
问了数十个问题，我慢半拍地惊觉，他该不会是想逼我变成一本陆以南小百科吧？我连他高中交往过的女生叫什麽名字都知道了，再继续下去，他连爸妈叫什麽名字都会告诉我。
我们来到中山大学某处的观海景点，肩并肩坐在长椅上。原本湛蓝无云的天空逐渐染成暖黄，越到深处还带了几抹紫红，夕阳倒映在微微起伏的大海，波光点点像是有无数的星星落入海中，我好像已经很久没来这里了。
「──陆以南，你觉得喜欢是怎麽回事？」我来不及细想自己的问题就脱口而出。
或许是因为，我突然想起上次来的时候，身边坐着的是一大堆热音社、电影社社员──
当然，也包括邵宇学长和甄真学姐。
海涛声填满陆以南思考时的沉默，他想了很久，我遥望渐渐落入海中的夕阳等待，同时，也拿同样的问题问我自己──喜欢，到底是怎麽回事？
曾经，我以为喜欢是甜的、是暖的，是一种光想起就会泛起微笑的秘密；後来，我发现喜欢是痛的、是苦的，因为它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失控。
我讨厌这种感觉。
「喜欢……」陆以南开口，他的语气有点温柔，「就是心情完全被另一个人所有。」
他看见了我的困惑，勾起笑容。
「……不觉得这种感情，很失控吗？」我问，我不懂他眸中的笑。
「不失控，就不是喜欢了吧？」他说，他看我的眼神好……我不知道，於是我移开目光，听见他的声音说道，「你永远不知道自己会喜欢上谁。」
我不懂。
我……
「最後一个问题，你还喜欢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