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只好一個人 — 第十二章 長到三十一歲,沒一件事情做的好,唯一做最好的,就是騙自己。

正文 只好一個人 — 第十二章 長到三十一歲,沒一件事情做的好,唯一做最好的,就是騙自己。

我很生气,气到全身都在抖,但我依然保持冷静,把放在我桌上,准备今天要完成的工作,放到许桂梅桌上,然後她拿着分机,停止了和另一头的对话,疑惑的问着我,「干嘛把这个放到我桌上?」

「你有听到主任叫我要写报告书,我今天没有时间做,这些明天截标的,就麻烦你和茵茵了。」

在一旁上Facebook的茵茵也停下了动作,「可是我没有空啊!」

「那就都不要做啊!反正我都要写报告了,多写几份我没差。」接着她们在那里一句来一句去,我都假装没有听到,打开了电脑,开始准备写报告书,但一整天,除了写完标题,内容我什麽都没有写。

我是要检讨,检讨我怎麽能做着一份我不喜欢的工作九年。

下班铃声一响,我的电脑也关机完成,难得工作一天的许桂梅和茵茵,还在跟桌上的一堆文件奋斗,看的我心情好了一点,我站起身,她们二个人同时看着我,许桂梅先出声,「我们都还没有忙完,你居然要走了。」

「对啊!你们平常也是这样啊!」背着包包,我转身离开。

虽然今天莫名其妙挨了一刀,愤怒过後,对於自己的小小反击,感到有一点点开心,至少,算是一个好的开始。

摸着包包里的那本书,也许现在的我未来还很茫然,但我的心却莫名的踏实了很多。

日文课上到一半,老弟的电话就来了,一连震动了好几声,本来不想接,但已经震到旁边的同学,翻了好几次白眼,我只好走出教室,把电话接了起来。

「最好有很重要的事。」我先警告江晋航。

他声音非常哀怨,「对我来说很重要,江惠航在这里哭了二个小时,我们都不能工作,你快点回来啦!」

「我还在上课,等我下课就回去。」我说,反正我姐什麽都可以哭,上次她婆婆不小心喝了她的果汁,她也能哭。

「不行啦!她现在说,她要跟姐夫离婚啦!」老弟真的很不懂女人。

这句话,我姐讲了八万遍了,我还是决定,等我下课再回去,没想到老弟补了一句,「江惠航说她晚上要住在这里。」

我马上挂掉电话,冲进去教室,拿了包包再冲了出来,随手拦了辆计程车,马上赶回工作室,我不想要再回到小时候,跟她同房的日子,不要看我姐外表漂漂亮亮的,她可是能在枕头下藏很多食物的人,小时候蚂蚁爬满我全身的那个晚上,我现在想起来,还会发痒!

一进到工作室,二个大男人就躲在一旁的茶几,一个手里拿着平板电脑,一个脚上架着一台电脑,坐着同一张椅子,江晋航的耳朵还塞了卫生纸,然後江惠航坐在江晋航的位置上,还继续在哭,桌上一堆卫生纸。

江晋航一看我回来,马上走到我面前,拿掉他的耳塞,很小声的跟我说,「你回来了,那我要走了,我快崩溃了,江惠航眼泪没有停过,我刚打给姐夫,他手机也没有接,我快疯了。」

我才想伸手要拉住老弟,他已经跑出门口了,没义气的家伙,我回头和范天尧对看了一眼,他一脸无奈的指了指我姐,然後一脸哀怨,突然觉得他其实也算不幸,跟我那白目的弟弟是同事就算了,还得要应付我跟我姐,他上辈子可能地球只有拯救到一半。

我走到江惠航旁边,看到她哭成那样,虽然很常见,但我也是会有一点点舍不得,「又怎麽了?」我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她对面。

她马上止住眼泪,「龚兆堂他妈妈真的很过分,这次他说要带我去关岛玩,机票都买好了,时间也订了,他妈妈明知道我们再几天就要出去玩,早上居然叫龚兆堂取消,说什麽香港的阿姨生病,叫我们带她去看阿姨,龚兆堂问都没有问过我,就直接取消,还叫我订去香港的机票,我要跟他离婚!」

听到她这样讲,我全身的愤怒细胞都在发烫,「好啊!我赞成。」我冷淡的说。

然後从包包里拿出手机,开始帮她google,「我先帮你下载离婚协议书范本,你找时间跟姐夫讨论财产分配和小孩的监护权该归给谁,再去户政事务所办理,啊~还需要证人盖章,我和江晋航都可以帮你…。」离婚流程看起来不太难。

老姐突然生气的拍了一下桌子,「江雨航,你怎麽可以叫我离婚?」

我抬起头看着她,「不是我叫你离,是你自己说要离的,你刚刚才说过,你忘了吗?」

她一脸慌张的说,「我哪有,我是要跟你说龚兆堂他妈妈有多过分,你都不帮我说话,你还是我妹吗?」

我叹了一口气,「如果我不是你妹,我现在根本不会理你,还坐在这里听你哭,江惠航,你刚刚讲的那件事,我觉得你比较过分,阿姨生病了,去看阿姨不是应该的吗?」

「谁晓得是不是他妈妈骗我们的?」还好是我听到这句话,要是老爸老妈听到会有多难过,怎麽会把女儿教成这样。

「你是有被害妄想症吗?不要一直说你婆婆对你不好,那你有对她好过吗?每次都是龚兆堂他妈这样叫,你有好好叫过姐夫的妈妈一声妈吗?你有把她当自己的妈妈看吗?就算她再怎麽不好,没有她会有姐夫吗?你会过的这麽爽快吗?结婚这几年,你一年煮了几次饭?洗了几次衣服?姐夫家又不是什麽有钱人家,你可不是少奶奶耶,可是姐夫有说过什麽吗?」

我气的开始念她,这几年不想讲,是因为我知道老爸私下都会劝姐姐,老妈看不过去也会说她,轮不到我这个妹妹讲什麽。

但今天真的觉得自己的姐姐太荒唐了。

「你是我妹妹,不帮我讲话就算了,居然还骂我!老爸都没有这样骂过我!」她又哭了起来。

「姐,你难道都不能先好好检讨你自己吗?如果你儿子未来娶的老婆,也这样对你,你会有什麽感觉?姐夫对你真的很好,没有话讲了,可是你一直让他夹在你和你婆婆中间,不觉得姐夫很可怜吗?」我难得叫她一声姐姐,我真的希望她很幸福,有姐夫的陪伴,还有一个可爱的儿子,可是我什麽都没有,习惯单身这条路,并不好走。

但我发现姐姐根本听不进去我的话,「我为什麽要检讨我自己,我大学没有毕业就跟你姐夫结婚,我最青春的日子都给了他,他本来就应该要对我好的。」她这样对我说。

我突然感谢自己谈了几次失败的爱情,让我明白,这个世界没有应该谁就应该对谁好这件事,愿意为对方付出,不是应该,是因为爱。

「姐,你真的很自私。」我忍不住这样说。

江惠航整个人大翻脸的推了我一下,我往後退了几步,「我自私,你又有多好?交了那麽多男朋友,又有谁留在你身边?老是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不要老是再说什麽要单身一辈子,不想谈恋爱,其实是因为没有人想要跟你在一起一辈子,你只好自己单身一辈子,不是吗?」

姐姐的话很伤人,但她却点出了,我自己不愿意面对的事实。

她说的没有错,这个世界上,有谁真的想要自己一个人?不就是没有人要,或是找不到人要,才只好一个人吗?

她的话,赌的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才要好好检讨你自己,看看为什麽没有人要留在你身边,是你自己才有问题!」江惠航讲完,生气的踢了一下椅子,然後拿了自己的包包离开。

我呆在原地,听到自动门开了又关上的声音。

范天尧不知道什麽时候走到我前面,对着我说,「要帮你拿枕头出来吗?」

我摇了摇头。

他把我拉到椅子上坐好,然後帮我倒了一杯水,拉了一把椅子坐到我旁边,「不要太在乎你姐姐讲的话,她只是太生气了,在情绪里讲的话,如果当真,那你就是太傻了。」

「没有,我姐姐讲的没有错。她说的每一句都是对的。」只是我从来不愿意去面对,我留不住身边的人,所以只好单身,却又一直告诉自己,单身才是最好的,然後满肚子的孤单和寂寞。

我叹了一口气,「长到三十一岁,没一件事情做的好,唯一做最好的,就是骗自己。」

他看着我说,「那就够了,全世界都在骗,人如果不骗自己,日子会很难过。」我对他笑了笑,他继续说,「这时候,正常的女生,应该都哭了,你怎麽眼眶还那麽乾啊?」

换我笑了笑。

我已经不哭很久了,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开始,看着感人的电影,不哭了,听着动人的情歌,不哭了,人家说多赚人热泪的电视剧,我也不哭了,我想这是自己变坚强了吧!

「没有什麽好哭的。」真的…该哭的也都哭过了。

他看着我摇了摇头,「晋航从以前就说,我这个二姐什麽都好,但也喜欢什麽都不说,小时候他跟隔壁的小孩打架,你跑去帮他出气,结果没有注意旁边的机车,被排气管烫伤,不敢跟爸妈说,你就自己擦药,结果伤口都化脓了,被妈妈看见,大人才知道。」这个江晋航真的什麽都跟范天尧说,知道的也太多了吧!

但想起这件事,我还真後悔没跟爸妈说,就是自己乱擦药,要不然我的小腿上,就不会有那麽长的一条疤了。

「不是跟你讲过,要适当的求救吗?你想哭可以哭的。」

「你是有多想看我哭?」哪有一个男人老是叫女人哭的。

「还满想的,至少在我面前,你可以不用假装。」他边说边站起身,拿走我手上空了的杯子,又走进了茶水间。

顿时,他的背影映在我的眼里,很帅气。

可以不用假装吗?其实我们不管对谁,都得假装,对家人也好、对朋友也好、对爱人也好,我们都得假装,假装没事、假装坚强、假装开朗、假装乐观,假装久了,自己好像就真的变成了那样,然後开始深信不疑,那才是真正的自己。

然後,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打回原形。我们自己看到了自己最脆弱、最不安的模样,一早醒来,再假装忘记。

我们都一样。

他又倒了一杯温水递到我手上,「吃过饭了吗?」

我点了点头,其实没吃,因为自己一个人最常出现的生活问题,就是吃饭,走了一条满是小吃、餐厅的店,不知道该走进去哪一间,走进便利商店,站在食物区把每种食物都看过一次,却也不知道该吃什麽,然後再走出便利商店,乾脆不吃。

「但为什麽我这两天觉的你的脸很凹啊?」他一手捏了我的下巴,脸很近的对着我说,「之前这里还有点肉啊!」

我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马上别过头。

他开始在我旁边念,「女生不要为了减肥就不吃饭,很伤身体,而且不会变瘦,代谢还会变差,尤其是过了三十的女生,一定要生活规律,营养均衡…。」

「你真的很会念耶,我妈都没有你强。」再继续听他念下去,刚刚那帅气的背影,我都快忘记了,赶紧站起身走到老弟的办公桌,从我的包包里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了。

「姐夫,我是雨航,大姐到家了吗?」姐姐跟我一样没地方去,之前还有个娘家,但现在她的爹娘都在外面逍遥,就算她再怎麽生气,她也只能回去。

「到了家,现在还在哭,问她哭什麽都不回答我,我说那不去香港,还是去关岛好了,她又说不要,然後一个人关在书房里面哭,她以前再怎麽生气,只会骂我,这次哭的那麽严重,我快吓死了。」姐夫很担心的说。

姐夫从以前就很疼姐姐,十几年了,我从来没有看过姐夫对姐姐大声说过一句话,姐姐真的很幸运,也很幸福,但她却从不想到自己拥有的东西,有多麽珍贵。

我只好开口把我骂姐姐的事,跟姐夫说了,要他好好安慰姐姐。

挂掉电话後,范天尧走到我旁边,「你怎麽没跟你姐夫说,你姐也把你骂的有点惨?」

「有什麽好讲的,姐姐有姐夫安慰,我讲了谁要安慰我?」还得自己舔伤口,我何必?

他马上回答,「我啊~我不是从刚刚就在安慰你了吗?」

他一脸超级认真,害我很感动也很想大笑,才要跟他说明安慰不等於碎念这件事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他走回坐位,接了他的电话。

「以珊,你忙完啦!」他一出口,刚刚的那些感动,完全消失无踨,我真的连一秒都不可以忘记他是个有女朋友的人。

「车子坏了?好,我过去接你。」

在他挂电话之前,我已经闪进房间,关上门了。

「江雨航,你去哪里了?」我听到他在门外喊着。

我假装的说,「我很累,我要睡觉了,离开的时候,记得关灯关冷气。」还说在他面前可以不用假装,我要装的可多的了。

没有听到他回答什麽,我已经走进浴室,打开水龙头,听着哗啦啦的水声,警告自己不准越线。

因为,跨过了那条线,到了他与以珊的那一边,我就是个多余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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