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完了。」筱雪挥了挥手上的考卷。
「不错，速度有变快。没给我乱写吧？」李呈亦接过，开始检查。
「我没有啦。」乱写会直接被你秒杀的。
李呈亦嗯了声，走回电脑桌。
「为什麽你年纪轻轻就自己出来住？」李呈亦手没停地继续批改，目光也没移开。
筱雪愣了半晌，才轻声说：「因为我爸妈已经过世了，姐姐的大学在台中。」
换李呈亦愣住了，他只是随口问问，却问出别人的伤心事。
「是……什麽时候的事情？」
「国三升高一的暑假。」
李呈亦点点头，心里很讶异。他第一次看见她的眼底原来藏了那麽多悲伤，那麽多脆弱。这个总是面带微笑的女孩，到底有多坚强？
「因为是车祸，所以我很怕听到大声的刹车声。」筱雪的声音轻的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李呈亦没有接话，他不知道应该说些什麽。只是下意识的决定不要让她听到刹车声。
筱雪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打起精神，「老师我要订正。」
「嗯。」李呈亦把考卷举到头後方要她自己接。
原本平日只是拿考卷，後来因为小雪每次订正都得问问题，乾脆连平日都在他家里写。写久了，李呈亦也不觉得奇怪。
「肚子饿了……」筱雪从考卷里抬起头，写数学果然很花脑力。「老师你饿了吗？」
「不。」
「那我要煮你的吗？煮完帮你冰着，你就不用自己来了。」筱雪已经走进厨房。
「嗯。」李呈亦不是不会煮，只是讨厌麻烦。通常他习惯吃外食，自从筱雪看到之後就一直念他「不健康」、「太油腻」，他就把厨房给她用，让她自己煮。
筱雪姐姐的手艺很好，虽然筱雪没有那麽厉害，几道平凡的菜饭她是做得出来的。
几分钟之後她端着一盘蛋炒饭出来，「你的已经放在旁边了，放凉了再放冰箱喔。」然後坐回她的茶几边写边吃。
李呈亦摘掉眼镜，趴了下来，说话的声音被衣物挡住所以闷闷的，「订正完放桌上，你就可以先回去了。」
「喔，好。」
要走的时候，筱雪顺手帮他把外套披上才离开。
家里电话唱着千篇一律的嘟嘟声，李呈亦等到电话都快挂了才伸出手接起。
「喂。」
「你也太晚接了吧。」电话筒传来好友的抱怨。
「我在睡觉。」李呈亦拿着话筒站起身，披着的外套滑落下来。他纳闷，谁帮他披的外套？
「什麽时候可以去你家？」
「都可以。」
「那我随便找一天去喔？」
「嗯。我先说我不会煮饭给你吃。」
「你真的很懒。你不会还在天天吃外食吧。」
李呈亦皱了一下眉，「没有。」
「那谁煮？」
「我要睡觉，拜。」李呈亦乾脆地挂掉电话。他走到窗户旁，看着下面的马路。
来来往往，彼此之间都是冷漠的个体。他目光飘到街口，新的咖啡店。
不用看到人，光看到店外的装潢他就知道这是谁开的店。原来她真的回来了。
李呈亦的反应比自己预料之中还要平静，心湖上的涟漪只是对於过往的一种情绪起伏。
平静归平静，之後若是路上遇到他却也不能保证可以理所当然的问候。
事隔四年，时间和距离都足以治好大部分的伤痛。
你，别来无恙吗？映舒。
筱雪躺在床上，双眼在一片素色的天花板上漫游，心里又突然想起那个梦境。
梦里男人的最大特徵就是穿白衬衫黑长裤，但是这种服装很常见，她们学校的男生制服就是这样。
她伸手抱住一只大只的绒毛兔，这种抱着东西的安心感使她依赖。平常抱着牠一定可以很快就能入睡，今天她辗转反侧依然清醒。
筱雪翻身下床，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了放着全家福照片的相框。
「爸爸，妈妈，你们在天上过得还好吗？」她轻抚着相片，太多的儿时回忆涌进脑海，让她几乎鼻酸。
「你们会保佑我的吧？」筱雪笑着问，任凭泪水从眼角滑下。
在这个房间里她觉得寂寞，她其实很需要依靠，可她不知道要依靠谁。
夜已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