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翔又是一整晚没有回家,於是我又在沙发上挺了一夜。只是这次再没有梦,清早也没有在自己的床上醒来。
屋子里空荡安静得可怕。孤独劈头盖脸地向我涌来。有好几次我看着厨房的刀架发呆,每次都会惊然回转,心脏扑通扑通地急速跳动,一阵後怕。
小时候觉得自杀的人很奇怪,要有怎样的痛苦才会让人弃世?简直是莫名其妙,不能理解。我失恋伤心的时候也从没想过自我了断啊。
现在我才明白,不用怎样的痛苦,只是被忽略,被嫌弃,被遗忘,一个人面对孤独的时候,分外寂寞的时候,就已经足够让人感觉没有了活着的理由。
自我的存在本身就是寂寞的源泉,当人受不了孤独的时候就会想,如果没有自己,就不会再寂寞了,就不会这样被胡思乱想淹没。
有一刻,我好想好想就这样一个人默默地藏匿到这个地球的某个地方,谁也不要再见。
小时候刚刚开始懂事,知道父母把我扔给了外公外婆,心里多少都有些自卑的。小孩子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麽,为什麽别人都有父母,而自己的父母却不在身边。我经常会一个人躲在空荡的屋子里流泪,觉得全世界都遗弃了自己,不知如何是好。
长大之後,我明白了我还有外公外婆,虽然他们经常对我冷眼冷语,明白了我还有朋友同学,虽然他们经常会拿我没有父母在身边的事情开玩笑,明白了我还有强子哥哥,虽然他不是我那个真正的亲哥哥。
亲情与友情,不算完美,至少我还都拥有。
如今呢?我只剩下龙翔了。
外公外婆已经走了。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叔叔婶婶,他们距离我都好远,和陌生人无差。我和龙翔之间,也不过刚刚才建立起来的所谓亲情,却因为加进了艾琳的身影,让我感觉一瞬间距离又被拉远。
如果连龙翔也离开了,那我还有谁呢?
花花小童鞋在消失了许久之後,总算在我生日的时候想起了我,也顺便让钻进牛角尖的我找到了一个出口。
「母猪,生日快乐,什麽时候出栏啊。」
电话被她的大嗓门弄得嗡嗡直响。又听到这个绰号我竟然没有跳起来反驳。第一次觉得这个绰号怎麽那麽顺耳,也只有亲密的朋友才会这样一而再再而三毫无顾忌地挑战我。因为彼此知道对方不会翻脸,就算有矛盾也会很快解开,於是便肆无忌惮。这样的肆无忌惮,突然让我心里很感动。
对啊,我至少还有她这个烂朋友不是麽。
花花听我在电话这边傻笑居然慌了神,「你怎麽了?猪……龙大小姐,生病了?吃错药了?喂,你是不是龙珠啊,居然都不反驳我。说,你是谁?把面具摘下来,俺家猪被你藏哪里去鸟?不是穿越了吧,呜……猪……」
这丫头也太夸张了吧,明显最近放假小说看多了。
我赶紧出声。现在不打住她,她说不定一会儿把我穿越後的故事也编出来了,「我没事。只是突然听见你的声音很开心。」
「猪,你什麽时候变得这麽煽情了?我都感动到想哭了。早知道你这麽贱,我应该晾你半年再和你联络。说不定到时候你都能以身相许了。」
「我就算现在许给你,你要麽?你这个花痴如果也弯了,这世界上就没直的了。说,你这朵烂花怎麽这麽久都不和我联络啊,又交男朋友了?」
某人心虚,完全忽略我的问题,径直问我:「你今天生日有什麽活动?吃饭?唱K,跳舞?喝酒?打BB枪?真人密室逃脱……还是要去联谊啊?」
越是心虚转移话题越是有奸情。
「晚上唱K,你去麽?」
我想不如就和花花、卢佳一起去唱歌好了。他们两个认不认识都无所谓,大家都认识话筒就行了。这就是唱K的一个好处,把灯一关,谁跟谁不认识也没关系。大家都沉浸在音乐中,只要唱得不太夸张,想睡觉都行。
「在哪里啊?」花娘子难得有兴致,语气听起来跃跃欲试。
「我也不知道,我哥一个朋友介绍的,说是不错,我没去过。」
「那我先去你家。你洗白白了等着我过去宰你啊。」她也没给我机会做反应就把电话挂了。
花花花娘子来得很快,进我家门第一句话不是祝我生日快乐,而是:「你哥呢?」
我胸口闷闷的,可是脸上依然笑着,「花痴,你不都找到新主子了麽?怎麽还惦记着我哥。」
花花那麽爱掺合的人,若不是有新男朋友,上次也不会推掉强子的饭局。
唉,如果那天花花在,一切是不是会不一样。
花花不否认也不承认,只是把包装精美的礼物往我身上一砸,「什麽主子不主子的。只要是帅哥我都惦记着,尤其是你哥那种极品。」
我转身把她送的礼物放进屋子里,深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讲话的语气自然,「他交了女朋友,两天没有回家啦。」
讲完了心里就觉得酸酸的。我告诉自己,这样也好,断了自己的念想。他是我哥,永远只能是我哥,就算不是艾琳,早晚也会是别人以嫂子的身份站在他身边。至少艾琳的优秀还能让我甘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