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特傳》紛落的命運 — 再次展翅之言 二

正文 《特傳》紛落的命運 — 再次展翅之言 二

「好久不见。」

念可诺的父亲在言讌的旁侧,毁损的延廊压着几株野花。他皱眉,将其上的重物移去。

「是啊,好久不见。大家过的还不错吧?」

「虽然是在原世界,但所有人乐在其中。你呢?听说走过满多有趣的地方。」

言讌咀嚼完彼此口中的好久不见,纵使不知道故人的表情如何,他也渐渐放松了。

他其实忐忑不安,当再次与故人同坐,他认为自己还小、还在过去,那时与故人无所不谈,可是听到故人微带沧桑的语气,才发觉他与故人隔了多少年岁。应该说,娃娃脸的他被留於过去,而故人已经是一个父亲、一族其中的长老了。

这种感觉很差,非常差。不过,彼此的本质没有变,这让他轻松不少。

言验说了他的旅途,也许快乐轻松,也许悲伤苍凉。但那些都是别人的故事,他只是个过客,只能是别人生命中的过客,脑袋清楚、知道自己在做什麽的过客。哭过就舒服多了,而其余丝丝点点,他什麽也没记得。

毕竟,那始终与言讌无关。

「那你的故事呢?」

「已经结束了,但又还在继续。」

言讌一直都知道他要的是什麽、该做什麽、在做什麽,一直。一直都太清楚了。

所以,他从未後悔。

「黎沚说,他要往前走了,即便将面临崩溃。你呢?」

「黎沚?很好啊!这次他有这麽多人陪伴,可以的。」言讌微笑,「当然还有我。」

啊,几年了?

言讌不禁算着,他等多久了?

一股莫名的情续涌上,嘴角那抹微笑说不出是感慨还是欣喜。这麽多年了,他不如精灵擅记也不如天使擅忘,突然从记忆底层翻开,五味杂陈。

「你果然跟我一样老。」

「所以你还是很羡慕我和黎沚的娃娃脸。」

「废话。」

「啊咧?这麽简单就被套话了,父亲大人的形象全没罗!」

「反正念可诺在睡,而且......找他了。」

「祭司?」

「没有人教。」

言讌沉默。

「你的目的达到了,恭喜。」

「谢谢。」

「哦哦!找到言讌了!害我刚刚在想怎麽都没有再遇到可爱的学生呢!」

「我说黎沚老师停下啊!!我快吐出来啦!」

「吐在你身上我是不会介意的喔!」

「娃娃脸少装可爱!你几岁了啊!」

某父亲至此完完全全丢失所谓的形象。但非常有效,从天而降的另一个娃娃脸收敛不少。

「你家保父在哪?」

「你说洛安啊,他说除非坠夕承认鹏是她的保父否则不来。但是坠夕完全没有打算承认一副看好戏的样子,鹏说这不可能出现在她的选项里。」

彷佛与黎沚无关啊,某父亲认知眼前这人的头脑结构似乎没有变动过。

「反正到时候出事你家保父一定使命必达。」

「我也觉得。」

黎沚漾起大大的笑容。

「咳咳!你们到底几岁啊?」

刻蒙、某父亲扶额。

「『跟你差不多!』」

黎沚僵了一会,他怎麽会和言讌一起说出这句话呢?不,这不是重点,为什麽他会知道他们的年龄相去不远呢?他似乎和他们很熟,然後好像曾经发生过类似的事,他十分怀念。即使他只知道自己是翼族,因为某件事才成了翼族,留在守世界。

是哪件事呢?

他好想拥有更多回忆,在羽族的。从惊鸿一瞥言讌後他好想。

以前总觉得消除记忆是为他好,加上没有记忆的日子他依然逍遥而快乐,彷佛没有差别,他好像原本就是翼族的黎沚、一直待在守世界的黎沚,而黎沚的确永远都是他自己。可那次之後,他抓到之於他重要的事物,但回神时,黎沚是不完全的所以握不住。他发现,他缺了一角,自己却分不清是大还是小。

有点可笑、有点讽刺。明明他是黎沚的啊!

「跟我走。」

刻蒙缓缓地说,他看着黎沚,却没有任何动作。最後只是默默领着他们离开延廊。

而搞不懂状况的轩辕曦,也默默地跟着。有些担心的盯着黎沚。

他不懂那些,全部。

可他也,不想懂。

****

念可诺披上薄外套,十二月了,萧瑟的冬景等着春之神的恩宠。他踏着拖鞋,迷迷糊糊。他不晓得为何自己想起来散散步,而腥味依旧薄薄的,飘浮於空气之上,却也无法忽视。

远远的传来祈福歌,那是印象中祭司的歌声,空灵的。不为谁而唱,又在为了什麽而唱着。聆听之後,他已经抵达祭司的後方,不自觉的。

「沀?」

祭司缓缓转身,挟着笑。

她抱住他,在耳边轻喃,「你是来成为我的协助者吗?我好高兴。」

他愣愣,虽然不明所以,他回抱祭司。

刻蒙在远处观望拥抱的两人,他低声祈祷,「错误,希望从现在获得修正。」

刻蒙,以羽族年轻长老的身分,他着黎沚的肩。

「黎沚我相信你也可以的。」

那是多少人的希望啊。

而黎沚瞪大了眼,他听到年幼、软软的声音。

『黎沚,我相信你喔!』

他心中一小角从迷雾中浮现,然後崩落。与这声音。

没有想像中的悲痛,也没有椎心刺骨的冷,连泪都懒得为此流下。只有绝望纵横整颗心,他失了力气,跌坐在地上。

「黎沚。」言讌以手势制止轩辕曦,他眼神着落在念可诺和祭司,「你听得到我的话吗?我也和你当不了祭司了。」

黎沚没有反应,眼神空洞的他的心,正迈向停止、腐朽。

言讌似乎无视,他蹲下,「你会怪我吗?我放下了,比你走的还快。我发觉每个人都有黑暗,而越纯白的人黑暗可能越大,只是要看自己如何面对而已。然後,这是最後一次为你唱歌了,因为你需要的陪伴我给不起。」

海呦、天呦、地呦

那些曾包围你我的曾经

风呦、叶呦、尘呦

这些曾哀恸你我的曾经

过往的一切,就交由现在填空

谁也不再是谁的谁

思念呦、绝望呦、拥有呦

散步中的温柔,期望你加快脚步

脆弱的人们需要你的歌唱

秘密呦、倾诉呦、失去呦

重整的心绪,一丝丝收了回来

哀伤的人们依旧等待明天

黑夜即将逝去

崩落只是你的错觉

为此悲痛的神啊,也请收起眼泪

即使不是我们,明天总会到来

言讌抱着黎沚,黎沚不知道在看哪里。言讌已经不是祭司,却仍然唱完,当然是有代价的。他是咬牙撑过的,大概最近会严重失眠吧。

「我说,保父既然来了,我就先去看看还没进入状况的两人罗!」

他的衣襟湿了一片,言讌却没什麽感觉。

洛安点头。

「我说,黎沚会搞成这样,从来也不是任何人的原因。我只能说,太凑巧了。」

他笑笑,然後把黎沚丢给洛安。

他曾经以为简单的幸福和快乐能延续很久很久的。

真的。

「那为什麽......」

「轩辕曦,不要露出这种表情。」

「我不懂啊!明明......明明!」

「那只会害了他而已。」

****

羽族女祭司产下一名男婴,而於此同时羽族另一名男婴产下。

这注定了他们终将息息相关。

滴答滴答。

时间、对他来说有差吗?

黎沚歪着头。

嘛嘛,都是他害的,都是他自己害了所有人。

所以,他静静的等着、等着终焉。

好似他不曾存在。

****

「坠夕坠夕,你到底是用了什麽方法把洛安催去的?」

「非常简单啊!」坠夕撑着头,不知道在看哪,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挖出一个坑、推他下去。我才懒的管他想不想、要不要呢!」

「莱斯利亚还要晚一点,那精灵呢?」

「他吗,我不知道喔。」

她轻轻的说,宛如叹息。

曾经,女祭司以为她掩饰的很好,关於阴影、关於孩子。她天真的相信孩子的坚强,也单纯的认为一切都会顺利的。不过,早已注定的是她无法预测的结局。

所以,不是她的错。真的。

****

「小诺怎麽了?」

「只是睡着而以。」言讌目送刻蒙抱着念可诺离去,後头跟着半懂的轩辕曦,「你知道为什麽会有辅助者吗?」

「不知道。」

「你如果能再坦然一点的话、或许对你对任何人都比较好。」言讌直接坐在地上,他好久以前也曾经在地上等人,等着一个需要他的人,「之前是没有辅助者的,一直一直都只有祭司。当上一任的祭司卸任或出意外後,在下次祭典之前,会选出一位受主神宠爱的孩子作为祭司,但往往祭司尚在的时候,就已经有候选人的出现了。」

言讌本来是不常想当年的人,他不喜欢缅怀的感觉。

可今次,他将当年紮紮实实的回想了一遍。那时,他小小一只,母亲是名女祭司,很温柔、很美丽。虽然都是在记忆水晶中看到母亲。而父亲,走了好久,是以他不记得他的长相。也没有什麽种族来与他说、他的父亲长得怎样、为人如何。好像,父亲这麽名词,从来只是一个幻影罢了。

然後,黎沚也小小一只,总是活泼爱笑。带给他人好多好多快乐。可在别人面前,他与黎沚似乎是点头之交,没有太深入了解、认识,只知道名字和长相。

「可是,我好像是一开始就是祭司了呢。」

她没有坐下,记忆中,她几乎都是孤独的。沀童年玩伴很少很少,就念可诺一个。一方面是羽族生育力不是很高,一方面是她是受羽族敬重的祭司。从生下来,她就被选上了。

是主神、是族人选上的,她早已分不清,也不重要了。

「因为在你之前,没有像样的、能持续下去的祭司,有时候先天的条件非常重要的。如你所想,我曾经是一名祭司。说起来,我选择放弃祭司的职责,多多少少和辅助者的由来有这麽一点点关系。」

「我可以听吗?」

「不要掩饰住你的好奇。你叫沀吧?看你的样子,好像白纸、不识人间烟火呢!」

难怪、被选作祭司啊!

将来,一定会比所有祭司更有作为的。

言讌笑笑,「在生下我之前,母亲参加了阴影封印,但是她知道这会影响到我。这个秘密,母亲一直以为没有人知道的,可其实有人无意间察觉这件事,在母亲执意要生我之後,那个人就把同我一起出生的附带物移转到他的孩子上。没多久,母亲和那个人相继去世。在原世界生活中,没有族人知道这件事,便让我和那个孩子成为祭司候选,可我和他慢慢发觉他已经无法成为祭司了,而他常说,当他每次身上的污浊发作时,只有我的歌能使他撑过去。於是,我和他变成知己。我和他私下商量,我会连他的分一起当上祭司,他的秘密,将随着我当上祭司而落幕。」

「但是,我们两个都太过天真了。突如其来的意外和巧合,让他崩溃,我使他沉眠、以丧失祭司身分做为代价。之後我就跟着前任纪录者离开了。我没有後悔,甚至觉得很值得。後来,多少知道前因後果的人为了防止这类似的事再发生,於是有了辅助者的存在。沀,你知道我为什麽和你说这麽多吗?你明了什麽是辅助者吗?」

沀眨眨空灵的蓝色双眼,清澈的宛如水。她点点头。

不必再多说什麽。

生命和种族以及世界,从来没有绝对的比重。而祭司,往往必须取舍。而辅助者,是为了让祭司能尽量无憾的做完一生想做的事,才会存在的。

鹏凝视着在上等客房内的洛安及黎沚,旁边间杂坐着学院的人。

他本想静静的直到最後,不过,奈何无论他们怎麽陪着他、说了什麽话,黎沚张着眼,没有反应。而心,不知道能支持多久。鹏只得轻轻开门进去,忍受所有人的目光。

「真的有那麽严重吗?黎沚。」他选了个姿势使他可直视着黎沚的眼,「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吗?黎沚再想想,那帮了你多少、对於你十分重要的人。」

「我有事,还会再来。」

鹏不带任何期待。

那时候,也是因为如此才与他定下了约定,为了这种时候。

什麽逃避不逃避、什麽冲破不冲破、什麽却步不却步,都不需要考虑。他、会本着这约定,拉着黎沚的手往前进,就像以前,他把坠夕拉到那种道路是一样的道理。

『你不相信奇蹟吗?』

离开前,好像有声音如斯问他。他未着墨太多,只是点头,蜻蜓点水般。

或许。鹏清楚知道问他的人是谁。不过,看到洛安的一脸讶异,他似乎心情突然变的极好。

『那麽,我会让奇蹟发生的。』

奇蹟......吗?

黎沚,那你就好好活下去吧。

****

「唉呀唉呀!迟到大王终於来了!」云残霄懒洋洋的靠着现任上司、莱斯利亚,後者好像已经放弃躲避亲密的举动,「你去找谁约会啦?有了新欢、忘了旧爱,你好无情啊~~」

看到鹏颤动的眉毛,残霄机灵的转了话题,她当然还想活下去、游戏人间的......

「看样子,没有人切入重点啊,超不乾净俐落。」

「别管太多。」

莱斯利亚伸手拖着残霄的脑袋,想将此远离他的肩膀,但果不其然,又失败了。

等待鹏的期间白痴剧码不知上演几百遍,可是,坠夕依然勾起嘴角,「云残霄,你希望有怎样的结局呢?」

虽然觉得坠夕无来由纯然的笑令人发毛,但她还是发表,「当然是王子和公主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是最好的罗!」

「嗯嗯,鹏。」

「我不反对你想搞得更复杂的想法。」

毕竟,更复杂的确可能通往幸福快乐的结局,当然不可能像童话故事全面的幸福。

「那,就这样吧!」

当残霄在想她会如何玩的时候,突然坠夕撑着头,喃喃念着一句云残霄不懂的话语。

似在追念,似在迷茫。

「怎麽了吗?这样好不像你。」

她问。

「是吗?如果说这才是我,你信不信?」坠夕顿了下,「啊,对了。你和莱斯利亚有什麽梦想吗?」

云残霄愣了下,随即大笑。没来由的大笑。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掩饰着什麽,而还是在笑问题的愚蠢。而莱斯利亚倒是认真的思索,最後他摇头、又点头。

「那你们可要好好找个为了自己的梦想啊。」

苹萍‧卓清罗不太晓得为什麽常和她一起活动的同学全都请假了。问很混的班导他也不清楚,可是她知道一定是瞎忽悠过去的。她正在学生餐厅独自一人上望,隐隐的,她好像听到了声音。

「抱歉。」

咦?

身为妖精的她瞪大了眼,却奇异的无从抵抗。

当她回神时,她知道她不在守世界了。

旁边传来臭骂声,那种声调她好像听过,苹萍一看,竟然是紫乌学长正抚着头、不停的以她听不懂的语言迅速的讲着,照情形来想,不用多说百分之百是脏话。

「紫乌学长?」

紫乌这时才发现原来有个念可诺的同学在场。

他清清喉咙。

「呃,总之是扇董事的意思,你不用担心有没有问题。学妹。」

「学长,我比较担心你有没有问题。」

因为刚刚的臭骂声最好没事!苹萍在心中偷偷回嘴。

但她的笑容不减。

她是骄傲的妖精。

「......算了,把刚刚的事忘掉。反正,你也很担心念可诺他们吧?」

苹萍讶异的盯着紫乌,什麽话也说不出来。

「这里是羽族的居住地。」

「咦?这不是紫小乌吗?那是你的学妹吗?」炩兴奋异常,他冲了过来,「这里还有一个叫舞祈的小朋友喔!」

「我不是小朋友!」

「不要害羞!我们刚刚不是很交心吗?小祈祈!」

「学妹,我记得你叫苹萍吧?我觉得我们先走比较好。」

「紫乌学长,叫小苹就好了。」

苹萍彷佛眼前无某两人,直接无视掉、跟着紫乌走掉。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不要丢下我啊啊!」

舞祈惨叫,她被炩毒残了这麽久,好不容易有其他人可以解救她的啊!

紫乌蹙眉。

「你有听到什麽吗?」

「是动物的叫声吧。」

「也对。」紫乌笑笑,「我跟你说喔,真正的大魔头真的就是扇董事喔!」

「她看起来只是个小孩子耶!真想不到。」

哈啾!

正喝茶的扇,猛然打响一个喷嚏。

「是谁讲我坏话?我会加倍奉还!」

鹏笑说,「平日素行不良,你怎麽找的到呢?」

「就是。」

伞默默应了一句。

扇眼揪着鹏望,今天不是那个坠夕要她做的吗?鹏怎麽有资格捅她一刀!

可是,她什麽话也回不了。因为,真正的大魔王已经发话了。天知道伞是无殿里最不能惹的!虽然她常闹伞和镜,不过她懂得看时机看状况。这种有鹏在的情况,她知道最好安镜一点。

啊啊,真是个灾难日!

什麽也不能做、只能眼巴巴望着,对她、扇来说,绝对是个酷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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