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唯心是問 — 7.7 輕輕細說與(七)

正文 唯心是問 — 7.7 輕輕細說與(七)

常离此话一出,还真堵在韦是问房里直到他姗姗归来。

韦是问推门而入时见他懒卧在榻上,倒也不太惊讶,「常兄有事找我?」

「不。」常离摇头,一头泼墨似的发未束,倾泻了满肩,蜿蜒过精致锁骨,向下滑入微敞的衣襟,好不魅惑,「是你有事找我,所以我就把自己洗乾净了,送上门来。」

韦是问对眼前的春色像是视若无睹,连眉都不抬一下,沈默不语。

常离不以为意,敌不动,他也不动,迳自把玩着垂落的发丝,闲适的像是在自己房里一样。

韦是问在外头奔波了一整天,也不想和他在这瞎耗,薄唇轻启,唤的却是,「韦染蘅。」

「是。」门外传来一声心虚的低应,韦染蘅缓缓推开了门板,从缝中露出一双大眼,转呀转的,「我刚好路过,看见你房间的灯亮着,所以我、我就⋯」

韦是问没兴致听她的藉口,低声冷叱,「回去。」

「韦是问⋯」要是平常,她用尽方法也要赖着不走,可她今天才刚惹了他生气,所以她不敢,只能软软央求。

韦是问果然无动於衷,「回去。」

门板垂头丧气阖上,重还给室内一片静谧。

可韦是问犹不满意,跨步走到门前,带着警告意味的敲了敲,「韦染蘅,事不过三。」

外头那人连应声都不敢,刻意的重重拖着脚步离去,足声沉沓。

那步伐中的不甘常离自然也听出来了,得瑟弯起嘴角,摺扇凉摇,除扇出阵阵风凉,还牵动了襟口,敞出小艳疏香,「韦兄弟好大的火气。」

「我以为常兄是乐见其成。」对於他有碍观瞻的衣着,韦是问蹙眉,别开了视线。

「我确实是,想到我在里头躺着,而那丫头在外头蹲到脚麻,我就快活得不得了。」常离大方承认,笑得不怀好意,「我来此的目的既已达成,那换韦兄弟说说你的吧。」

韦是问确实有事要找他,无意去深究他和韦染蘅又是为了何事吵架拌嘴,歛起了深眸,「今日知府找上门来了。」

「知府?」常离饶富兴味地笑了,「怕是烧着了屁股吧,真够猴急的。」

「怎能不急?大将军三日前上了书,圣上勃然大怒的下旨要求彻查。」

「三日前?」常离敏锐捕捉到他话里的重点,「可知府今日就出现了,那可得跑死多少马?」

跑死了多少马他是不知,可今日一见,知府精神可是好得很,一点也没有长途跋涉的模样,这只有两个可能性,一个是大将军底下有人走漏了消息,另一个就是⋯

「只怕那知府是个假货吧?」常离轻慢笑了出来。

他看法虽和常离相同,可他不愿对没把握的事预下定论,所以并未回答,又起了另一个话题,「还有,那些掳人的匪徒全死了。」

「死了?」这戏码常见,常离倒不太意外,「服毒自尽?」

「不。」韦是问给自己斟了杯茶,慢慢啜饮的神态略显疲倦,「遭人凌虐致死。」

常离这会真露出诧异神色,张口结舌了半天,忽然失笑,「高,真高!」

这确实是走了一步高明的好棋,这麽一着,不但线索断得乾净,连追查而出的证据都不能上报,否则一旦追问起由来,怎麽样都交代不出来。

人死在大将军的人手上,又是受刑而死,谁会相信是外人下的手?届时上头追究起来,办事不力、滥刑拷打这种罪名还算小,若被人咬定他们是存了心要杀人灭口,湮灭罪证,那可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

失了线索便罢,还得摸着鼻子掩盖这事,可真真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了。

所幸线索也不算全断了头,常离凤眸一转,想到了另一条路,「那全炽炎的广兴米舖⋯」

韦是问想了想,含蓄回答,「应该还在⋯目前。」

常离是聪明人,当然听得懂他的言下之意,「也是,都惊动圣上了,总要留点东西交代。」

那麽,再去查那里也没有意义了,总会有人好好收尾的。

一切全是徒劳无功,追不出幕後之人,常离唯一能断定的只有最初的那个问题了,「那麽⋯那个知府,肯定是个假货。」

是啊,怎麽会是真的?

幕後之人让个假的来试探他,就是要套套他们究竟查到了先什麽,好先下手为强,套得出什麽是最好,套不出,那人是个假货,腥沫子怎麽也喷不到真知府身上,一口否认就是。

但那人既然有胆假冒知府名义出来招摇撞骗,只怕真的知府也是开脱不了关系了。

多可悲的一件事!这残童骗乞一案竟不知牵连了多深,而这官场,又不知藏了多少污、纳了多少垢?

韦是问阖眼,掩去満眸的嫌恶,好一会才缓缓睁开,重新恢复到一贯的清冷,「真假都无妨,当务之急,是离开这里。」

今日那假知府虽套不出什麽,又顾忌着他的身份,可不保证他不会痛下杀手,他此行带来的人手不多,刘都头一都也即将返营,晚照县太偏僻,要除掉他们,不是件难事。

「是吗?」常离若有所思,「这事⋯到此为止了?」

这问题让韦是问黯了眸。

到此为止吗?不可否认的,他是心有不甘,不愿让幕後之人逍遥法外,可现下情况⋯好像真不得不放手了。有些事,以他现在的身份是无能为力的,而大将军纵然有心,一介武将也不好插手军务以外之事,否则就落了人口舌,怀疑他有异心。

所以⋯就到此为止了吧。

「是。」韦是问近乎短吁的发出了个单音,对常离却是有些愧疚,「常兄,你若不愿一起离开,我会平安送回暖儿。」

常离倒是不解,「我?我这麽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大夫,不和你们一起走岂不是危险的很,自然要巴着你不放了。」

「可那柳细蕊⋯」韦是问素来不喜探人隐私,问这话时难免迟疑。

常离依旧是满面困惑,「柳细蕊?她是谁?」

他这疑惑问句让韦是问额际抽动,「常兄,你费尽心机,让染蘅赴险不就是为了要探知柳细蕊的下落⋯」

「啊!」常离恍然大悟,一拍膝头,「那是我顺口胡诌的。」

「⋯」韦是问顿时无言以对。

对此,常离面上没有丝毫愧疚之色,「谁叫韦兄弟你当初总要坚持个答案,我说了真的原因你也不信,只得诌个有说服力一点的。」

「⋯」他当时说的原因是什麽来着?是为了好玩?还是为了暖儿?

他再也弄不清常离哪些话是真,哪些话又是假,索性掉头就走。

「嗳,韦兄弟,你上哪去呢?」

「⋯」他深深吐纳几口气,头也不回,「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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