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罗。」有人摇了摇我，我缓缓睁眼适应房内的光线，後来没有继续做梦，睡得很安稳，精神也似乎好了些。
「怎麽了？」我望着叶昕，不明所以。
「要去看医生了，头还会不会很晕？」
我慢慢起身，感觉头中不再一片混沌，「还好，好像没那麽晕了。」
「那你换一下衣服，东西拿一拿，我在外面等你。等等我陪你去看医生。」
「嗯，亦言呢？」
「他有工作要忙，先回去了。他有打来问你的状况，我有好好跟他讲。」她接着压低音量：「你做梦的事我没有说，不用担心。」
我感激的点点头，「谢谢你。」
叶昕微微笑着，拍拍我的肩後走出房门。
幸好那时来陪我的人是她，否则我真不知道要怎麽在高亦言面前处理我那样崩溃的情绪。我拍拍脸颊，不过就是想念他了，没什麽。
我换好衣服，拿了手机和钱包，打开房门。
「走吧。」
我们下楼，我去拿口罩，叶昕则是去跟我妈说我们要去看医生。
出了家门後，屋子外的气温明显低了许多，我不禁拉紧身上的大衣。
「还真冷耶。」叶昕没有戴口罩，只好把围巾稍微拉高挡一下迎面而来的寒风。
「我们走快点吧。」
「赞成赞成。」
於是我们两个加快脚步，暴风般的冲进诊所，空气终於又暖和起来。
挂完号，我们并肩坐在等候区的沙发上，叶昕问我：「小凛，你今天怎麽了？」
我知道她问的是我大哭的事，但老实说我自己也不太知道自己是怎麽了。
「可能因为感冒所以情绪不稳吧，生病的人好像比较容易哭。」
叶昕叹了口气，「七年前他消失之後，你也只有失魂落魄一阵子，大哭也没有几次。可这种事情哪能这麽冷静呢？以前大家都觉得你是真的冷血到可以什麽都不要、什麽都无所谓，但你明明不是这样洒脱。」
是啊，我明明不是这样洒脱，他怎麽就可以洒脱的想走就走？
「你跟高亦言在一起後终归是过得比较快了些了，但好像又不是那麽快乐。」
原来已经明显到大家都看得出来的地步了吗？可我自己似乎太大没有自觉。
「小凛，这些年你究竟过得怎麽样呢？」叶昕轻声问着，眼睛注视着我，而我突然像想起什麽似的。
这些年，我过得怎麽样呢？怎麽好像回首一望，这些日子都彷佛空白。
我原本想回一句：「我们早都该向前走了。」话却梗在喉头说不出来，因为我一直都在原地，我以为我有在向前，事实上我只是过了一段空白的时间。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到底过得怎麽样，我更不知道没有他我还能过成什麽样。
「那时候我们都太过年轻，把永远看得太近也想的太容易，也许这本该就是我们二十三岁的模样，各自在各自的路上行走着，从来就没有谁是谁的永恒。」
「三十六号，郑凛书小姐。」诊间门外的护士喊道。
没有等到叶昕的回覆，我便先行走向了诊间。
明明我也看得很透彻，为什麽偏偏就是走不出来。
「怎麽样，严重吗？」
「还好啦，小感冒而已。」
「最好是，你头都晕成那样了还小感冒。」叶昕无奈的睨了我一眼，「记得乖乖吃药。」
「知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缓步走在街上，温度随着夜晚来临又稍降了几分，但台北的夜晚总是繁荣的序幕，店家的灯光一间一间闪耀，是有几分美丽。
行经「向往」，我拉拉叶昕的衣服说：「我们进去买杯咖啡吧。」
「你感冒可以喝咖啡吗？喂！」我不等她说完就迳自拉着她走进去。
「老板娘，请给我一杯摩卡。」
「凛书啊，你感冒了吗？」
「是啊。」
「那我帮你煮热一点，比较暖胃。」
「好，谢谢老板娘。」
「你怎麽跟老板娘那麽熟？」
「我跟亦言常来。」
「你……」叶昕有些不可置信，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默默的将视线移开。
老板娘把咖啡递给我，「早日康复喔。」
我付了钱，跟老板娘道谢，便和叶昕一同走出店门。
接下来的路上，叶昕都沉默不语，直到我按捺不住问她：「叶昕，怎麽了？」
她深吸一口气，吐气，吸气，吐气。如此反覆几次後才开口。
「小凛，高亦言知道『盼望』的事吗？」
「不知道。」我承认，这是我没有告诉他的。
「你为什麽要一直回去那个地方呢？而且是跟高亦言一起？那里已经不一样了，你知道的不是吗？」
「我知道。但是地方和主角都不一样了，这是另一个故事，我可以分得清楚。」
「我不担心你分不清楚过去和现在，而是……小凛，你对自己太残忍了。」
我愣住。
「难道你不会习惯性的想走到你们常坐的位置？或是时不时就看一下柜台後的招牌？就算你换掉你喝咖啡的口味，这些习惯却是你改不掉的啊。」
我感觉耳边开始嗡嗡作响，只有叶昕的声音无限制的在放大。
「小凛，不要再去揭开自己的伤口了。你被伤得很深，不要连自己都对自己这麽残忍，好不好？」我看见她的眼角泛着泪光，而我的心也随着她的话渐渐疼了起来。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抱住她，却没有勇气答应。
「我先进去了。」
「要记得吃药。」
「好。」我浅笑。
我关上大门，嘴角一下子便撑不起笑容的重量。
「叶昕，我已经不知道要怎麽样才是对自己好了……」
我走上台阶，打开家门，一连串动作我已开始麻木无觉。
我是不是该真的丢下我对他的所有怀念跟眷恋，丢下我们的回忆，真正的、看清事实的向着没有他的未来走去？
七年的时间，我忘不了他，尽管带着伤还是向着回忆闯。
原来我是对自己太好了，如果我真的狠的下心，早就放下他把未来活的光明璀璨。
但我始终做不到，因为我总是以为那样子的未来，是有他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