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大婚那天,你没有去。
自他们大婚那天,你开始了所谓空窗期。
「欸,出去走走吧。」那个与你最最交好的男性友人打了通电话给你,在他们婚礼的那天晚上。
你不怪他,他只是很想要把这阵子低潮的你拖上岸。
只是他可真挑错了时间。
今天,你打算自己一个人,独处。
你在他们公定宴客的时间,中午十二点整,找了一家理发店,把留了多年的长发给剪了。
一刀两断。
理发师看着你这一头黑发,柔软、净丽,明显是有好生保养的青丝,忐忑的问了一句,「小姐,你真剪哪?」
「是,您别犹豫了吧,我……不会後悔的。」
「还是其实您是要捐的麽?原来,这也难怪了,保养如此之好却要剪得如此短——我定帮小姐剪个俏丽的短发!」
「先谢过了。」你淡淡地微笑着,没打算指正理发师的说词。
你想,反正如若真还有人愿意要这头青丝,你就赠予她便是。
你为了他留的伍年长发,剪短了,是否对他的情也能剪得清了呢?
是喀嚓一响,你顿时觉得自己习惯的後脑勺那股子沉重,竟全消失了。
只剩下齐耳的轻俏黑发,在镜中湛亮墨色光泽。
你哭了,看着镜中的那人、那头短发,你奋力地哭了。
多似甫出生的婴孩,尽心尽力的哭着。
理发师愣了,店长对你的哭嚎倒不这麽上心,只是淡淡地对那个帮你下刀的生手说了句话。
——「剪了长发的人时常这样,习惯就好。」
你哭了约莫一个小时,可你根本不在乎身旁人的目光。
你是失恋了,难道连哭,都得要看别人脸色吗。
你让理发厅把你的头发送给癌童,你看着那孩子的母亲哭着和你言谢,你看着那孩子捧着你的发像捧着最最珍贵的宝,你勾着唇,却是觉得好累人。
然後你回家,几乎再没有出过门。
他的邀约,你一次一次的推掉。
他从不过问你缘由,只是时常在你真的需要人时,打个电话来,抚慰你的心灵。
你近乎没日的哭,你是真的消瘦了。
你近乎没夜的哭,你是真的憔悴了。
你就这样把自己关在房里,一步不出。
你购了白色的油漆,把房里曾经抹上的浅蓝刷掉。
他曾是最最喜欢浅蓝的,所以为了靠近他,你让房间维持着天空的色泽。
他曾是最最喜欢长发飘逸的,所以为了走近他,你留了一头柔亮发丝。
可你发现,这这一切都没有用。
他不爱你,他就是没爱上你。
他就是只爱她。
你的房间白了,你的头发也白了。
只是你未曾发现罢了。
「欸,出来走走吧。」那个男性友人打了通电话给你,在你生日前几天。「这次,再不容你说不了。」他这样子说,你怎能不答应。
你只好真出去和他走走,你看见了世界原来不只是白色。
你看见花店人满为患。
你看见夜空下的车灯像海上的沧浪。
你看见他眼底的担心。
你笑了,这是这麽多天以来,你第一次出现「哭」以外的表情。
「谢谢你,真谢谢你,除了这话,我再不知该说些甚麽了。」你扬着嘴角,却顺道断了他欲启唇脱口而出的某些字眼。
只是,你不自知罢了。
「生日那天,你还来帮我庆生吗?」
你看见他眼底星光坠落,你看见他嘴角轻勾。
「这是当然。」
便是到了很多很多年以後,你终究没想通,当年在他眼底的星光,究竟为何坠毁,最终又是如何复返。
你唯一记得的是,那年那个夏末秋初,是他带着你,走出了那段全然的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