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天方大亮之前,清晨时分的空气中总是带了点微凉的湿气,彻底几乎无所眠,穿着轻便居家服的鲁富贵一边叼着烟边拿着打火机与随身烟灰缸默默地走向自家的阳台。
为了不让鲁直有被迫吸入二手烟的疑虑,向来烟瘾上头的鲁富贵总会刻意独自走到外阳台上吸烟,随着烟雾缭绕间鲁富贵此时的思绪也跟着不自主地分散,脑子里全是潘温那句警告,以及满满的猜疑。
与潘温孽缘般纠缠十多年的自信让鲁直非常坚信对方的手段绝对是变态等级的。
面对一个非人哉的浑蛋,除了认栽还能说什麽,虽然他一向没服软过就是。
不信他的下场顶多就是再被他打得千疮百孔强制送医治疗,这类血淋淋的历史教训他向来习惯,多来几次也麻痹。
小心身旁人。
潘温话说的模糊,鲁富贵听得有点不满。
嘴上斜叼着烟,伸出一只手算着最近必须多加注意的人物,算着,鲁直最後竟连另一只手也给搭上。
啧!一双手十只指头还不够用,他到底是当刑警还是混黑道,怎就这麽容易跟人结仇。
搔搔头,满脸无赖痞气的鲁富贵索性不算,任着嘴上的烟烧过一圈又一圈。
「你好。」鲁富贵目光直盯着那潜藏於街灯所照不及的黑闇角落,勾着轻蔑的笑意向那来人问好。
并非他不紧戒,而是此人若是怀有恶意,早就在他发现时立刻施予攻击。
同样问了声好,来人随後将自己的身影彻底暴露在灯火下,俊秀的脸上此时堆满着亲切笑容。
若不是在意外的时间点见到有点意外的人出现,鲁富贵还真会将眼前的男人当成白日前来询访问好的友人。
大清晨里不在被窝里赖着还以蹲点的方式守着他出来,这种在自然发生机率中近乎於零的状况下除了人为刻意安排制造以外,鲁富贵说什麽也不信。
弹了弹手中燃尽的灰白烟灰,鲁富贵调侃问:「溜狗、买报纸、买早餐、溜自己?还未请问您是那一项?」
「找你。」直接切入重点,蚌壳老兄不屑在鲁富贵面前施展什麽诡计,尤其在他有求於他之际,有时坦承远比一切手段都还有力。
「我?」鲁富贵失笑,疑惑的哼气自喉间喷出,只差没指着自己再确认蚌壳老兄没找错人「我不过就是个刑警,那有多大能力?帮你关说消几张危规罚单倒还可以。」
真正有力有手段能权势滔天的主可是住在隔壁的大魔王啊?要不,他可以帮他按个门铃喊人。
无视鲁富贵的推拖之词,蚌壳老兄目光坚定的很,看得对方不自觉汗颜「你会帮我,而且非你不可。」
这下鲁富贵连烟瘾都让蚌壳老兄给搅散,索性捻熄烟头,好好地与他畅谈一番。
一大早跑来别人家前说疯话的意义有多大,最好大到能说服他,不然他可是会把脚旁的小盆栽给丢了过去。
不求重伤,但求伤痕累累。
「接着。」蚌壳老兄以抛物线方式将手上的不透明塑袋给丢了上去,却见鲁富贵非但不去接反而往後退了一大步,身影直往遮蔽物内躲去。
原先无表情的脸上多添了几分警戒,明显就是针对着那身份不明的物品,若不是蚌壳老兄丢得意外,他或许跟本就不会让对方有机可趁。
谁知道里头究竟装得是什麽见不得人的东西,比如说遥控炸弹就是一件很好的例子。
乍见鲁富贵的犹疑,蚌壳老兄适怀地笑了,如果前者毫不考虑地接下并立马拆开物品,这才叫他头痛。
「里头装着要送给小直的糖果点心,虽然不会造成即刻的伤亡,但是过度的摄取可是会让可爱的小直面临蛀牙龋齿或是幼年肥胖的危机。」
顶着友善平和的面孔,嗤嗤笑着的蚌壳老兄早无往日爽朗模样,有得只是尖酸的苛薄。
不动声色地将目光扫过地上的塑袋,果然袋里隐约可见一些不甚清楚但又熟稔的糖果饼乾商标,有红有绿,色彩斑驳到简直乱成一团。
心想绝不让鲁直被这乌鸦嘴给说中,此刻鲁富贵毅然减少鲁直每日零食量以及更加督促他的运动量。
一脚踢开那碍眼的东西,鲁富贵没好气说「送完礼物就请回去吧!」
那看向蚌壳老兄的眼神充斥着浓浓的鄙夷,简直当成了在地上爬行的害虫般。
让人如此无礼地看着,不怒不恼的蚌壳老兄将口袋里的东西掏了出来,纯献宝似地在自己脸颊旁晃啊晃地,一整个醒目到教鲁富贵无法忽视。
「脾气真差。」耸肩冷笑一声,蚌壳老兄又是用劲一丢,便见鲁富贵轻巧接下「要走,等收下这份再走也不算迟」
并非他彻下戒备而是那只小巧的随身碟再他眼中着实称不上什麽危险物品,倘若眼前的男人身怀杀机而来,自当有办法找空档下手,不需要一再而三地与他周旋、试探。
早有打算的鲁富贵摆弄起手里脆弱的东西,略为心不在焉道:「里头存了什麽好东西?值得你如此大费周章?」
「可以让你平白计上一记奖,你说它好不好?」反问一句,蚌壳老兄从容地手插着口袋抬脚就走。
目地达成,他也没兴趣久待,此刻满心都在猜想不久前被他狠狠折腾过後只能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家夥是否已经醒了?
要是醒了,发现他不在一旁瞎晃,少不了又会怒不可遏地用牙齿磨被单,光想那小猫似地举动搭着指天骂地的愤慨,仅能用可爱来形容。
思及此,蚌壳老兄的面容闪过一抹促狭的笑意,不过随及让他掩了过去。
「等等!你究竟在打什麽主意?没理由要我收下不可能。」作出欲反手丢回的动作,鲁富贵显然对於蚌壳老兄洒出的饵并没有多大兴趣。
勾着深不可测的轻笑「先看再说,等你看完以後再来选择要不要收,我等你。」
如同来时,蚌壳老兄离去也犹如不见影的鬼魂般飘忽。
若有所思看着那背影消失,沉默的鲁富贵只是握紧手掌中的随身碟,不断收紧直到那硬壳碟身深深陷进他肉中。
一醒来没见到本该躺在自己身侧入眠的男人,说不失望,不过是刘谦自欺欺人的安慰想法。
虽然喝醉之後才与蚌壳老兄发生关系,但不代表这一切的感觉都是麻木且混乱。
他炙热的呼吸喷洒在自己肌肤上的灼烫与软嫩的唇彼此交吻的淫靡,以及那彷佛贯穿身体的探刺……。
低垂的眸子扫过那微微凹下的床舖,浓烈的期盼此刻溢满着他的内心,不过数眼流连徘徊,刘谦最後自嘲般撇撇嘴强逼着自己不去多看那足以摇动他内心的事物。
不打声招呼便来,不多做犹疑便走,蚌壳老兄的行事总是乾净俐落到让他措手不及,无法反抗到哭笑不得。
从不问过我的意见,显得既任性又自私。
疲累与透骨的酸麻让刘谦只能缓缓起身,而衣物无法遮掩的肌肤之上尽是残留着蚌壳老兄所留下的占有痕迹。
纵使一身的青紫身体内外却意外的清爽乾净,刘谦想,或许这就是蚌壳老兄最後给他的爱怜。
咧着苦笑,这颗自做自受的苦果还真有点难咽,话说……他连蚌壳老兄真正的名字都不知道呢?
糊里糊涂就爱上蚌壳老兄,他究竟有没有那麽傻。
自我厌恶还尚未到极致人还深陷闷闷不乐之中,门外就悄悄响起敲门声,指节敲在木板上的节奏非常规律,清脆的叩击声在安静的早晨里竟有某种程度的放大。
稍稍整理身上的衣物,确定既使见客也不会失礼的刘谦虽然满心疑惑,大清早不窝在被里学菇类窝着,反而跑来扰他自哀自怨的独处时刻是谁,但脸上还是勉为其难地端出平静的面容迎客。
开门前,刘谦多心眼地透过门上的猫眼往门外瞧去,被放大的面容令刘谦着实有些意外,数月不见的老王此刻正等着自己开门,面色红润、一副生龙活虎的神态那有上回见面时平躺病床不断摀腰低叹的病色。
看来,老王的儿子倒是个调理身体的好手。
心里还在感叹老王的身底子堪称硬朗,刘谦便立马开了大门请老王进屋,只见满脸堆着笑意的老王自得抽起刘谦手里的客用拖鞋,随即改而用原先手里提着的礼品塞回他怀中。
「王伯您怎麽突然跑来,身体状况还好吧?」呆愣地抱着怀里的水果礼盒,刘谦怎麽看都觉得王伯身子有些过於利索,往常的他下意识为了护住腰伤而显得更加的迟缓,可照刘谦这一连串动作看下来,王伯不经意间的摆弄简直就像是年轻人才有。
不怕伤、不惧痛。
该不会王伯真吞下了什麽强效新药,只怕千万别是试验阶段的药品,万一留下治不好的後遗症可就追悔末及。
呵呵大笑,王伯爽朗地摆手插腰整个人像只虫般左右扭身,不用言语仅用身体来证明自己现在状态有多麽生猛。
「多谢刘老师关心,你也知道老人家没事就犯困,想睡又偏睡不熟,睡没几小时又全身散架似地躺不着,所以王伯就打着清晨四处散步兼拿礼物给你的想法,一路晃了过来。」
猛地,王伯又往屋里伸头探了探,眼神中带着点不经意的意味。
「大清早来找你,该不会打扰到你了吧?」
屋内就仅剩他一人,说不说得上打扰二字。
「不碍事,王伯这麽有心来看我,怎麽会打扰呢?」刘谦亲切一笑,便要招呼王伯往客听里走,待王伯一落坐,人又转身忙着将待客的茶点水果给备上。
默不作声看着刘谦忙前忙後的身影,王伯只是不断拨弄着手指上一只不甚起眼的戒指,任由那戒指滑动在指节之间。
「对了!我不在时,向日葵幼儿园还好吗?昨天见到新闻报导有歹徒闯入幼儿园挟持小孩的新闻差点没吓没了我这条老命,就连现在想起来,我还是心脏狂跳到发疼呢!」
王伯一脸心有余悸说着,拿起未开的柳橙汁罐随手一扭开便替他们面前的杯子注入合适的果汁量。
遇上歹徒,谁都说不上好。
勉强扯嘴乾笑,刘谦也很无奈会撞上这等倒霉事,被人用枪抵着的滋味可称不上好受「所以,今天幼儿园才会宣布临时不上班上课,算是让小孩子们好好休息一天,看能不能让他们淡忘一些不好的记忆。」
王伯惊呼一声原本小小的眼眸也瞪大不少,没料到自己还真会选日子「那、我不就打扰了刘老师的休息,不过我都来了,就请刘老师陪陪我这老人聊一下。」
「新来的幼儿车司机人怎样?一段时间没回来园里,总觉得自己有很多消息都赶不上呢!」
在众多口味煎饼中,王伯毫不迟疑选了块参有花生仁的煎饼,只见他笑吟吟地默默吃下。
王伯这一瞬的举动,让刘谦心生恐慌,他记得王伯对花生过敏,是吃不得花生,可眼前的王伯怎麽就如此乾脆吃下。
绝不可能有人会忘了引起自己过敏的食物,除非不小心吃下。
「王伯这煎饼有花生,你怎麽挑这吃。」正在观察着王伯脸色变化,刘谦考虑自己要不要立刻打电话叫救护车。
「你……不是对花生过敏?」
脸色瞬变,猛地沉下脸的王伯带有几分阴骘的气息,只见他挑衅似地再拿起另一块花生口味的煎饼二话不说便吃了起来,随即道「挑自己喜欢吃得吃没什麽不对,唯一有问题的地方,就是你的眼睛似乎非常有问题,连人都没看清楚就放了进屋里来。」
经眼前的王伯说破之後,刘谦这才真正发现到事有蹊跷,自刚才他总觉得王伯出现的突然,而且动作矫健了不少,原来当真不是他多疑。
「戴上假人皮面具来误导人,可见你的行事也算不上什麽堂堂正正,不如你就老实说你来此的企图。」刘谦低着嗓音怒吼着,将自己被欺骗的愤怒十足发泄出来,那怕对方的真实身份依然呈现不解的谜团。
曲起四指以大姆指缓缓擦过自己的唇角,假王伯虽然看着刘谦的任何举动,但脑里却快速地评断着所有可能发生的问题。
撇撇唇,假王伯首先让步释出善意。
「于墨,你之前收留的那个男人,他抢了我一个还算重要的东西,今天若是你能代他还我东西,我可以当作没发生任何事。」
于墨?
刘谦在心地反刍着这个名字,总觉得没他亲自取的刘游平易近人,更没蚌壳老兄这名字贴切他的性格。
「你说的我完全不懂。」极怒之下刘谦反而冷静下来,自若冷笑道;「再不出去,我马上报警抓你。」
「警察。」假王伯轻蔑一嗤笑,眼里的不屑寒到足以刺人「你想叫就叫,没人拦你。」
不是虚张声势也非再三挑衅,就只是平缓直述着一件对他而言简单不过的事实,甚至没有半点心虚的模样。
「我不会说任何事,说过完全不懂就是不懂。」说刘谦嘴硬也罢,他就是不懂且不愿说的人。
凭什麽?等会他就会让对方知道他凭什麽。
瞧刘谦那副手脚不稳全身无力的模样,自己方才投的药是时候该发作了,最新型麻药。
「虽然是警察常用句,我还是说一下吧;无谓的抵抗是毫无意义,乖乖束手就擒。」抬手以指尖自额角开始抠弄着,边将脸上多余覆盖的假皮退去边缓缓叹着浊气,看起来男人已经忍了许久,现在才总算能舒服一些。
一张完全不同於王伯苍老的年轻脸蛋出现在刘谦眼前,虽然脸上还残留不少矽胶黏块却不损及他的样貌。
「既然你本人不愿说,我就亲自去问于墨本人。」
刘谦忿忿听着,手脚完全无力的他除了眼睁睁地任由眼前身影已然模糊的男人架走自己以外,他连半点反抗也做不到。
一张写着我等你的字条被搁在桌上,压在其上的冷饮还透着股寒气将纸面浸出一圈水痕。
一桌尚未收拾的凌乱再次昭显,刘谦不在家的事实,除了被绑走,他已经想不出其他的可能。
蚌壳老兄平缓着气息沉稳地逐字细看着字条,上头两端各自留下的两个名字,看得蚌壳老兄双眼发红。
于墨是他不想再提及的过去,而落款的石勳是他曾经毫无顾忌反叛的顾主,他从不侥幸认为石勳会善心大方地饶过自己一命,尤其当他手中握有足以憾动他地位的把柄。
一股寒意窜上心头,事情的变化让蚌壳老兄懊悔自己的出手竟是太慢,才让石勤有机逮住自己。
如今回头再让鲁富贵吐出东西来是万万不可能,即便有机会他也不会一时动摇慌了手脚,唯有搭上鲁富贵这份助力他才有机会将刘谦救回。
他可不会没脑子到误认自己真有支手遮天、以一挡百的逼天能力。
血肉身躯以装备不齐的状况下再怎麽要强也强不过刀枪铁炮的围殴毒打,往往只要一个子弹打中致命伤,连一声痛哀也不必,直接横死路头,成为一抹无名幽魂。
单手抹脸,连同将脑中的烦闷也给抹去,兀自决意的蚌壳老兄立马便又往鲁宅奔去。
他可不奢求鲁富贵能有多大本事帮他,他想引出的唯有始终躲藏於鲁富贵身後默默保护鲁富贵的潘温。
「去而覆返,不是妖孽就是浑蛋。」敞开家门的瞬间,鲁富贵暗忖着,那掐着门板的指尖也因过於猛力而变得红白交参。
蚌壳老兄很荣幸两者皆备。
给人添乱的妖孽、摆明利用人的浑蛋。
「有事吗?」睨了眼蚌壳老兄,顺手便将後头不断欲要作乱的小萝卜头给压抑住,瞧瞧鲁直那激动的模样,简直就是被人打了一针抗奋剂,若是现在喷出两管鼻血,鲁富贵自认他也可以很淡定的拿出卫生纸替他擦擦鼻血痕。
很想张嘴喊他浑蛋,最後鲁富贵忍了为了颜面也为了小孩教育。
「刘先生,有事吗?」眼刀飞去。
「有,被绑架了。」昇起天生的厚脸皮挡着,不痛不痒。
冷哼,鲁富贵眼带不屑地扫着蚌壳老兄周身,他可不信被绑架的人能有他这般好气色,脸色红润精气十足。
「被绑的人是刘谦。」蚌壳老兄冷声说着,手一扬便把半敞的门推至最底,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着实教鲁直惊愕地往後方蹬去。
鲁直一双大眼咕噜转动,满脸承着慌乱的模样简直跟个受怕的小兔子没两样。
暂不理会稍嫌失控的客人,鲁富贵则是回身安抚起鲁直的情绪,尤其说到刘谦时那激动劲简直就快听不进他这叔叔的劝言。
「叔叔你是刑警,你一定能救刘老师回来的吧!」睁着纯粹不过的信任目光直望着鲁富贵,那是唯有坚信才有的表现「快点去把那些坏蛋通通抓起来,抓起来啊!叔叔」
暂且不理会如今已经满地打滚个不停的鲁直,相较於天性冲动的孩子,对於猜疑已经归入本能的大人,鲁富贵还是不能不多想想。
眼前的男人在今天已经给他太多问题,况且他没头没脑地就跑来自己面强调刘谦被绑架,不管他说得有多麽信誓旦旦,可凭什麽?
凭什麽他要帮他?只因为他是干刑警的?这样可说不过去。
「刘谦是让石勳给绑走,而我把他的犯罪资料转交给你,除非你要将那资料还我,否则你只剩下成为我帮手的选择。」
「还是你想见死不救,让刘谦被杀也无所谓?」大声说着,他就是要让鲁直听到,唯今只有鲁直才能撼动鲁富贵的决心。
一声声叔叔喊得鲁富贵为难,就算是刑事队长也不能随意滥用权利,得要有长期部署跟监。
抿了抿唇,鲁直不满地鼓着脸颊便光着脚丫往隔壁冲去,趁着鲁富贵一个不备抬手就直按着潘家大门上的门铃,也不管鲁富贵了脸色瞬间变得有多难看。
「小直,快住手。」慌乱捉住鲁直那作乱的手,就怕他真会吵醒不该吵醒的人,若是要他低头求助於潘温倒不如不管不顾地瞎闹滥权算了,顶多受降职处份便是。
不饶不依地蠕动着,在鲁富贵怀中欢腾厉害的鲁直那能体会到他叔叔的顾忌,单纯的认定叔叔办不到的事,潘叔叔肯定能轻松做到,因为他是最万能的人。
「谁?一大早就没带脑袋吵人。」低沉的怒音自门旁的对讲机里传出,听得鲁富贵一身冷汗直冒,而鲁直更是大声喊着潘温的名字,好让他发现自己的存在。
「小直?怎麽跑来这里,该不会是你叔叔又忘了替你准备早餐了吧!」一抹调笑又带讥讽的语调接着传出,不难教人想像出此刻的潘温脸上挂的轻蔑笑容有多惹人不悦。
黑着脸,鲁富贵不吭声地就要把鲁直给带回家,怎知头一回,後颈上的衣领倒让人给曳住。
抓住了可就不打算放开,半身还在门内的潘温透过鲁家叔侄身影之外的空隙觑见了另一位不请自来的客人。
「叔侄俩都在,看来事情不是吃早餐这麽简单。」
後句是冲着蚌壳老兄而来,这男人的底细因为他没兴趣而不想费力在他身上,最终不过知晓一些无关紧要的内容。
出身黑道,被人追杀,本职杀手。
沾上这类人,简直跟拿枪对准自己脑袋没两样,最後擦枪走火没了命也怪不了谁。
「没好处的事,我没理由去做。」若是有好处给我,什麽我都会去做。
潘温一双眼直直看着鲁富贵头型良好的後脑勺,心底的算盘打得飞快且精准。
潜台词的老花招鲁富贵已经在潘温身上体现颇多,这人偏偏话都说得暧眛又不清楚,一个意思多个用法,害他这堪称老实的性格也在他的摆弄之下变得过份敏感。
当然,这仅限於潘温这浑蛋一人。
附和几声明白,无法挣脱潘温摆弄的鲁富贵很气闷。
「好处?」鲁直不解的歪着头,随後像是想到什麽般露齿微笑「例如让叔叔陪潘叔叔玩吗?」
陪玩一句说出口,在场的大人们脸色显得都有点不太对劲,潘温承着满脸奸笑别有用心地目光直往鲁富贵身上扫去,至於鲁富贵则是装作不知地移开目光,却没察觉到自己已经彻底通红的耳颈却是遮也遮不住。
对於一旁蚌壳老兄却是毫不关心地低头不时看着手里的东西。
「这真是不错的提意,既然小直都开口,我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你,有什麽要求进屋在说吧!」
转身让众人进屋再谈,救人这事潘温本就看不入眼,若不是能从中得到鲁富贵,他是连理都不愿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