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牙,一刷就刷了半小时。
严君临调弱了床头灯等他。怀抱中少了那体温暖呼呼的身躯,还真不大好睡。
浴室门开了,偏头望去,向怀秀一脸局促地站在那儿,不敢走过来。
「说吧,怎麽了?」一看就知道有事,这人只要捅了什麽马蜂窝,或是对他有所求,就是这副欲言又止的神态。
这一次,居然只花三秒钟就做足心理准备,认命地等着接下来的轰炸。
收这家伙的烂摊子,居然已经这麽习惯了。
「你……我问你一件事喔……」
「说。」
「你……那个……就是……」
「向怀秀,说重点!大男人不要吞吞吐吐。」像个女人一样扭捏畏怯,成什麽样子?没出息。看看他家里那几只,从小到大,就算闯祸也都闯得坦荡荡,敢做敢当。
「你在外面是不是有别人!」被男人严厉口吻一逼,冲动便脱口而出。
严君临一静。
完了……他是不是讲得太直接?
刚刚那口气,活像正宫在兴师问罪一样……可他真的没有那个意思,他相当清楚自己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去约束严君临的行为,说穿了,自己也只是他花钱买下的装饰品之一,被摆进美丽的展示柜中,偶尔心情好时,拿在手里把玩,不该因为对方放在他身上的目光比较多、喜爱度比较高,就以为自己有什麽不同……
男人始终没有说话,只是挑起眉,用颇玩味的眼神瞅他。
「算了,你就当什麽都没听到。」他觉得自己好糗,又好难堪,好想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
「你只是要问这个?」严君临慢吞吞地,终於吐声。不是又把什麽麻烦往自己身上揽?
「……」只是?对男人而言,这件事很小吗?小到连提的必要都没有?
也许吧。
向怀秀努力挤出自认最完美的微笑,轻快道:「只是好奇而已,你可以不用回答。」很快地将话题揭过,随後钻进另一侧床位,用棉被将自己埋起来。
丢脸死了!
不一会儿,身侧的男人,连人带被将他搂了过来。
「为什麽突然想问?」都半年多了,他不认为向怀秀有这麽蠢,现在才想到这种事,那麽以前不问,为什麽现在会想问?
「……」棉被里没半点声响。
「闹什麽别扭?」用词像指责,口吻倒是没半分不悦,反而是有些纵容的。
「……才没有。」
「那就把话说清楚。」
「……那,到底有没有嘛!」
「有。」答得乾脆俐落,毫不拖泥带水。
「……喔。」被子里又没声了。
「……我以为你并不在意。」男人慢条斯理地道,似在凝思什麽。「我们的关系……」
「我知道我们什麽关系,你不必跟我交代,我完全了解!」向怀秀很快地抢白,以免自找羞辱。「我没有别的意思——」
「你当然可以问。」严君临淡淡地打断。
一顿。
所以……真的可以?
他慢吞吞地,由被窝里露出两颗眼睛,确认对方脸上并无不耐,还伸掌揉了揉他发顶,他才放心探出头来。
「我自己也会希望,这段时间你的感情状态清清楚楚,别沾惹太多是非,你当然也有权利过问我的。」毕竟,这也跟自己切身相关,没摸清对方的情况,哪天走在路上被捅刀,卷入别人的感情烂帐里死得不明不白,多冤枉。
「那……我不懂。」向怀秀面露困惑。「我以为,我们的关系……你应该……」真的有需求,要找也是找他,为什麽是别人?宁可舍近求远。「我……」声音愈来愈低。
「嗯?」
「我……这麽糟吗?」让男人倒尽胃口,碰都不想碰他?
他知道严君临喜欢胖一点的,他有努力在吃,也长点肉了,他以为,对方应该没有那麽嫌弃他才是……
睇视青年一脸委屈又羞辱的神色,严君临懂了。
原来,刚刚是在闹这别扭,自尊受损?
「想到哪去了,不是这个意思。你一开始并不乐意,不是吗?」
「我没——」
「不要说谎。」男人沉肃道。「在我面前,永远不要口不对心,那一套,我平日里看得够多了,白天已经要看各式虚假的面具,我不希望来到你这里,还要看另一张面具。」
这就是当初,他会选择将向怀秀留在身边的原因。
青年够真。
很难得在这浊世里,还能让他看见一道纯净真诚的灵魂,不矫饰,不造作,他不希望,连这人都让他失望。
向怀秀愕愕然,无法反驳。
以前,不是真的没思考到这个问题,而是不想面对。
刚开始严君临来时,他都很紧绷,还有一点点恐惧,後来确认对方没那个意思时,他确实也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然後,找尽各种理由,将之合理化。
甚至,自欺欺人地说服自己、找到自己存在的价值,而後,心安理得。
他没想到,严君临都看得清清楚楚。
也是,他这只小菜鸟,怎麽可能瞒得过阅人无数的严君临。
原来,对方只是顺了他的意而已。那现在,他却反过头来跟人家卢这个,脾气差点的八成会想呛他:「你到底要怎样?」
连他都觉得自己好麻烦。
愈想,愈往棉被里埋……
严君临挪低身体,将他捞出来,颊畔轻轻挲揉着对方的发顶心。「既然你主动提了,就来把话说清楚好了。向怀秀,我们的关系,并不一定要做到这一步。」只是单纯的陪伴,也很好。
有时累了,来到这里,会有人为他倒茶捏肩、嘘寒问暖;假日里,一起窝在沙发上,看几部无厘头的电影或综艺片,青年总会拉拉他的手,冲着他笑;困倦时,会不自觉地往他怀里蹭,像只撒娇讨怜的幼猫,无比地安心、信赖。
向怀秀是第一个,让他觉得陪在身边不无聊的人,那种感觉很好,他并不想要因为性关系而打坏这分和谐。
对他而言,上床只是生理上的纾解,跟谁都可以,但舒心的陪伴,并不是谁都做得到。
「我不想跟一个没意愿的人上床,做起来很没意思。」如果对方不想,强迫而来的性行为,无论是心灵或行为上的逼迫,在他来说,都跟强暴没两样。
他不想强迫谁,也不需要强迫谁。
最主要的是,他不愿对方眼里那道依眷信赖的光芒消失,从此,再无法那样自然地亲近他。
「那如果……」青年含糊地咕哝了几字。
「嗯?」
--如果我有意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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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碎碎念:
居然分了三趴
等正式上场,火都熄了(眼神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