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小清，今天早上我经过你们班，你们在布告栏前面说什麽啊？」
放学时，我和蓉华靠在二班外头，等里面的若彤和男孩们收好书包，我歪过头对蓉华笑笑，然後将早上的事从头到尾和她说了一遍，不过我无法将每个人的语气模仿到位就是了。
她一边听一边笑，然後我们开始总结杰利从国小五年级到现在遇到的害羞小学妹。真的是多到数不清，我只记得几个比较好笑的。
「为啥都没有同年级的啊？」蓉华在数完手指後提出疑问。
「嗯……因为同年级的都跟他很熟。」我想了几秒钟，觉得我的用词很委婉很棒。
「哈哈！因为同年级跟他很熟就绝对不会喜欢他的个性。」蓉华一口气说完，但在下一秒马上被出来的杰利瞪，蓉华故作镇定的朝他挥挥手，却还是忍不住噗哧一笑，她向前跟上杰利，我想蓉华一定是去激怒，噢不，是去问他早上的感想。
大崇和阿蕨随後走出教室，他们在聊着昨晚的八点档。
而若彤和仓仔同时从前门和後门踏出步伐，浩大的放学队形就定位。
我走在阿蕨旁边，他忽然用左边身子撞了一下我的手臂。
「喂干麻？」我豪不犹豫给他撞回去。
「欸小清，早上若彤问我一个很怪的问题，她问我杰利喜欢谁啊？」阿蕨若有所思的表情很呆。
「我以为那老兄是开玩笑的欸哈哈。你觉得勒？」忽然被阿蕨这麽一问，我收起了以为杰利也在开玩笑的心，哇难道咱们的杰利很认真的回答小学妹吗？我努力回想杰利说那句话的表情，但只浮现他的声音，一样的起伏一样的满不在乎。
「唉呦你干麻想那麽多，我不知道……」我一把推开阿蕨盯着我的脸，他噘起嘴然後喃喃念着不知名的话语。
我边走边探头，望见仓仔和杰利走在最前面，仓仔在杰利身旁显的更加单薄，他忽然停下脚步，用手抓住杰利兴奋的问了个问题。
杰利露出的侧脸正微笑着。
仓仔将整个人都转过来，好让我们都停下脚步。
「我奶奶说最近很少看到你们，要不要一起去杂货店？」仓仔腼腆的说，在对上若彤的笑容後脸透着淡淡的红晕。
「杂货店？」若彤偏头问我，很好奇的语气。
「仓仔的奶奶开的，离这里很近喔。」我听着前面的男孩说好啊，一边和若彤说，大崇和阿蕨已经蓄势待发的说要选好多冰棒。
於是我们出校门後，沿着围墙走，望见篮球场外围的篱笆，一家用木头搭建的杂货店就在那儿。门口坐着和蔼的奶奶，她并没有发现我们的存在，只是专心听着收音机拨放的老歌，大声到我们在距离一个马路外都听的见。
老旧的摇椅前後晃动。
「奶奶！」仓仔走在最前头用力挥着手。奶奶一如往常的不动於衷，开始唱起歌来。粗哑的声音和脸上颤动的皱纹，仓仔丧气的回过头。
蓉华说：「喂准备好，一、二、三！」所有人听到指令马上一字排开。
「奶奶！」整齐划一的叫喊，我们全都咧开嘴，灿烂的对仓仔奶奶绽放笑容。
奶奶听见熟悉的巨大叫喊，抖动着身子想从摇椅上起身，仓仔贴心的用手拍拍奶奶的肩膀，让她再度坐回舒服的摇椅。我们上前向奶奶打招呼，她还是跟一前一样可爱慈祥，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和一头白的滑亮的头发。
「哇我从来都记不起来我有几个孙子。」她一个个将我们映入眼底。
「呦还有个漂亮的小姑娘……」若彤接触到奶奶的视线，有礼貌的颔首，她轻声说了自己的名字，但忽然又提高了音量再说一遍，我们都被她慌张的表情逗笑了。
从小，我们就爱到仓仔奶奶开的杂货店乱逛，所以对哪一类糖果的摆放位置都知道的清清楚楚，若彤拉着我往更里面走去，陈旧的木头香味混合着甜甜的糖果香气，若在底部转个弯，迎面而来的另一个气味，是饼乾在一罐罐巨大玻璃瓶里散发的甜腻香气。
我最喜欢巧克力夹心饼乾，若彤惊呼一声後兴奋的指着一罐饼乾。
「是数字饼乾！超好吃的但我之前一直都买不到！我小时後会按照数字一个一个排好，再一个一个吃掉呢。」她望着那一个个数字形状的脆脆饼乾，玻璃瓶上映照着的是若彤漂亮的笑容，我开心的问她要不要买，若彤马上点点头。
「小清你看！」在隔壁排的蓉华对我挥挥手，我踮起脚尖，望见蓉华手里晃着紫色包装。
「是吃起来很吵的糖果！」绕到她身边，我不可置信的望着令所有小孩都疯狂的包装，在前几年忽然不进货了，没想到今天会看到它！
「白痴，是跳跳糖好不好。」杰利的声音传来，嘲讽的音调却和他脸上的淡淡笑容不搭，他伸手接过蓉华手中的糖，随後却勾起一抹邪邪的笑，我大惊，赶紧戳破他邪恶的计画。
「你该不会还想整大崇吧？」蓉华忽然爆出一阵笑声，说我好厉害怎麽一下子就想到。
杰利耸耸肩，但手里紧紧握着那包跳跳糖。不是我说谎，但我第一次丢一小颗到嘴里时，被弹力强劲的小糖吓了一大跳，更何况那个贪吃的大崇抓了一大把塞进嘴里，然後被吓的差点哭出来。那时候我们才小二，除了大崇外，其余的孩子都很喜欢跳跳糖在嘴里哔哔啵啵。
长大後我们称之为，大崇小二时之笨蛋之跳跳糖阴影。
若彤在一旁听我们聊小时後的事，咯咯咯的笑出来，她手里握着一包数字饼乾，杰利看到後勾起了嘴角。
「你要买那个？」杰利问。而若彤像是没做好杰利会和她说话的准备那样愣了一下，我好笑的看着若彤慌忙的点点头，她泛红的脸颊在略阴暗的杂货店中显的更加耀眼。
「正确的选择。」杰利说完後就拿着跳跳糖走掉了，留我们三个女生继续浏览一架又一架的糖果，但我却发现，蓉华不自在的盯着若彤瞧了又瞧，换我在心中一愣。
偷偷拍了一下蓉华的肩，她被我吓了一跳。
我用怀疑的眼神看她，蓉华猜到我想问什麽，连忙摇摇头对我露出微笑，虽然不放心但我也回她一个笑容。若彤发出了惊呼，捧着沙士糖看起来好开心。
就在同时，外头传来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叫喊，和男孩震耳欲聋的笑声。
认出那叫喊是大崇的，另一个杰利邪恶的笑容浮上心头。和蓉华互看了一眼，我们往门口奔去。
橙红色的阳光撒落一地，将磨损的柏油路照亮。
大崇哭丧着脸握着手中的冰棒，嘴里的冰混杂着细微的哔啵声。
杰利和阿蕨搭着彼此的肩豪迈的笑着。
而仓仔则既担心但又摀着嘴轻声笑着。
「小清救我！」海风捎来他的求救。
我头也不回的奔进杂货店赶紧拿了一瓶矿泉水，一扭开後塞进大崇的手里，他咕噜咕噜将水灌进肚子里，然後仍留着心有余悸的表情，毫无遇紧，他抹掉眼睛里差点滑落的泪珠。
「你最好了都只有你会救我。」笨蛋白痴又灿烂的大崇式笑容。
「好啦臭小孩，下次不整你了。」阿蕨趴上大崇的肩膀。
「乖喔，杰利给你抱。」杰利一整个很欠揍，但是大崇就像小孩子那样整个人塞近他的怀里，怪恶心的啦。
我露出笑容，望见若彤也露出笑容。
她望着男孩们，脸颊泛红，就像刚刚在里头杰利跟她说话时那样。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