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四
看着两人有趣的互动，我忍不出笑出声。一笑，孙祈佑用新发现的眼神，明亮的眼睛直直盯着我瞧。
「你终於笑了。」
「不要说得我好像都不笑的感觉。」明明我常笑的，对吧？
「这小子做了什麽让何小姐不开心的事吗？」听不懂我们两个的对话，民宿主人紧张兮兮地问，他攀上孙祈佑的肩膀，作势他再乱说话就让他吃不完兜着走。「快说你做了什麽事！」
「我哪有，明明就是她说了……」
「何小姐说了什麽！」
「没有啦，就我们聊聊天而已。」
我以为孙祈佑会说出我那些过往，忍不住握紧双手，等着他下一句话，然而孙祈佑只是笑着带过，说我们两个随意聊聊而已，没什麽好提的。
接下来，我静静地享用午餐，除了白饭和几样炒鲜蔬之外，民宿主人还另外烤了地瓜要我和孙祈佑趁热吃，他表示地瓜是自家人种了，绝对没有农药残留。
我在想，地瓜叶这种植物好种到不需要喷洒农药也能好好的活着吧？民宿主人大概是平时回应客人习惯了，连地瓜也特地强调有机种植。
吃完，民宿主人又递给我一杯现打好的果汁，我礼貌的示意自己已经吃的很饱，果汁喝空之後，真的不用再弄东西出来了。
如果我在这里被养胖，然後回到台北，公司那些整天喊着减肥减肥的女人估计会开心到死，因为又少一个竞争者了。
「叔叔很疼我。」孙祈佑说叔叔就像是他另一个父亲，从餐桌上两个人的互动就能看出来他们感情极好。
「尤其他知道我身边没有父亲的时候，把我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在养。」孙祈佑说到这里，眼神沉下几分。
「你父亲去世了？」不管他会不会伤心，我还是问出口。毕竟孙祈佑会提出口，表示他已经接受了事实。
他摇摇头，「他还活着，只是跟我妈离婚了。」
我看着孙祈佑洗杯子到一半，任由水冲着却不动作，判断他想起了什麽陈年往事，静静地等他说。
时间滴答滴答流逝，我没等到孙祈佑说出口，他只是默默的把杯子洗好，然後要我回房继续忙自己的事。
盯着电脑回想着孙祈佑和民宿主人的互动，像再生父亲一样吗？那我和爸爸还有父亲呢？
努力回想，父亲总是一副严肃的面孔，而爸爸……脑海里只留存他没有担当的背影，那明明是一家之长的後背也没有叶育成来的宽厚。
我们家餐桌上，永远是妈妈服侍爸爸，一点也不体贴的他，在自己的老婆吵完一桌的菜，擦掉满头大汗准备坐下来吃的时候，放下已经空了的碗，要她马上替他切水果，饭後的点心，他要配着电视节目一起吃。
还有一件事，即使我那时候还很小，却记得一清二楚──爸爸那保护不了妈妈的嘴脸。
小五，懵懵懂懂的年纪，全家出游，停在某个写着大特价的路边摊上。广告招牌的字眼总是用着让人误会的词语，拐骗贪便宜的客人上门。妈妈成为其中之一。
她拉着我挑了几件短裤，结帐时却发现价格和看板写的不一样，足足贵了四倍。妈妈激动的问：「不是一件五十吗？」
对方用着令人不舒服的语气道：「那是最外面的内裤啦！这种裤子要两百啊！看在你长的不错的份上，算你一百五！」说完手直接摸上妈妈的臀部。
「你摸什麽？」妈妈拍掉对方的手，讶异的问，然後她转头要爸爸过来帮忙。
「啊、我头痛啦！」爸爸不耐烦大叫，然後撇过头，根本不敢看对方的眼睛。
那是那男人留给我的记忆。
很糟糕，让我无法接受那是一个成熟的男人该有的背影。
我想我那时候会和叶育成在一起，有很大的原因是因为他有着厚实的肩膀，站在他身边，让我有心安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