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佑昇提着两大袋罐装啤酒，气势汹汹。
今天是周六，明天没有加班、没有应酬，即使今天喝得烂醉、隔天宿醉头痛也不用担心。
插钥匙，打开门，吸口气，「他妈的谭哲，给老子滚出来！」全部的动作一气呵成。
「怎麽了？要说话就进来说，别吵到邻居。」说着，谭哲手上的杂志翻了一页，完全懒得回头理又发神经的颜小朋友。
「你被调到海外了？」颜一个拍桌，塑胶袋里的啤酒跟着铿锵作响。
「所以？」似乎无所谓的开口，杂志又翻了一页。
又是这句话！以为用同一招吓我还会有用吗？！
「哈......那啥，您慢慢看，看完了咱们再讨论。」颜笑的谄媚，退的卑微。
「啤酒拿去冰。」又是一页翻过去。
颜很可耻的屈服於淫威之下，屁颠屁颠的将啤酒放进冰箱。
一个男子汉，能屈能伸什麽的是必须要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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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明天就要出国了，你也不和我说一声？」要不是今天听同事聊到，他大概等对方出国了才会知道这事。
「不想让你太开心。」收到调职通知是在一个月前，那时对方才刚发现他是个同性恋。
和谭哲想起了同一件事，颜佑昇不自然的咳了几声，「可咱俩好了以後，你也没说一声。」
「我有暗示。」和好的那晚他说过「你又说错了一件事」。
「……总之，你明天就要走了，必须开个欢送会！」继续争辩下去也不会有结果了，颜索性直切主题，拍了拍谭的肩，道，「不过，有鉴於你这人不爱热闹，这欢送会就我俩喝几罐啤酒在家饯别就行。」
是你自己想喝吧。谭哲在心底默想，却没有揭穿一脸「瞧！够哥们吧」的颜佑昇。
反正明天就要走了，就让这家伙得瑟一回吧。
「等吃完饭後再来搞你的欢送会，空腹喝酒对身体不好。」
「是、是、是，谭老妈子，我来帮你端菜。」颜三步并作两步地朝着厨房奔去，同居到现在倒是头一次看见他这副热情的模样，谭才这麽想着，颜忽地止下脚步，回身，搓着双手道，「那啥，谭哲，你也知道的，物价上涨，便利商店的东西总是比批发商贵了些，更何况是整整两大袋的啤酒，你说是吧？而且还是为了你，你说是吧？」
所以说，你干嘛买超商的啤酒？
「是。」明白对方目的的谭哲，越过了某个小气鬼端起盘子。
「你就没想表示点什麽？！」颜看着谭一次一次的经过他，所有的菜都要给端完了。
「『真是太感激了，既然我都要走了，这最後一场就我来请客了』。」不咸不甜的语气，财迷心窍的颜佑昇完全没发觉异样，下一秒就要点头附和。
谭哲笑道，「类似这样？」
「你玩我啊！」炸毛的状态。
「喏。」谭哲将三张小孩放在颜的头顶，顺便弄乱了他的头发，「够吧。」所谓顺毛。
「这…...给多了吧？」这麽说着，颜却是带着猥琐的笑容不停的抚摸着钞票，脸上分明写着「爱不释手」。
虚伪的男人。深深的鄙视一眼颜佑昇表里不一的言行举止，谭哲灿笑，「就当作是小费吧。」
结论：你们俩都一样虚伪！
晚饭期间，颜佑昇特别殷勤，不停的给谭哲夹菜，不知道是谁几天前还因为对方给自己夹菜而怀疑对方爱上自己了。
「今天的饭特别好吃！」
所以，之前的饭都不好吃？
「今天的菜也特别香！」
所以，之前的菜都不香？
「今天的汤头也特别鲜甜！」
所以，之前的汤都很难喝？
「今天的颜佑昇也特狗腿。」谭哲笑脸盈盈地打断下一句的赞美。
於是，世界清静了。
做死是很不好的行为啊颜同学。
「我吃饱了。」颜佑昇理所当然地躺在沙发上，没有打算帮忙正在洗碗的谭哲。
「呐，我可以先喝一罐吗？」驱使着颜来到厨房的不会是愧疚，肯定是嘴馋。
「我还以为是我的欢送会要用的？」谭瞥了眼对方，见对方心虚的别开眼才笑道，「可以，乾脆全给你喝了，反正我也不能喝太多，不然明天会很难受。」
水声在厨房流淌，偶尔会有碗盘碰撞的清脆声响，不大坪数的空间可以清楚听见客厅里颜佑昇的欢呼，不过那家伙肯定以为自己没听到。
厨房溢出浅浅的笑声。
谭哲最喜欢待的地方是厨房，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掌控着一切。而且颜佑昇有个习惯，在周遭无人时总会将心底的自言自语、思考回路给说出来，还以为没人听见。
呵，蠢死了。
「喂，你是真的想给我饯别吗？」谭俯视喝得半醉的颜佑昇，满头黑线。
他才洗个碗的功夫啊，对方的酒量是有多差啊……难怪每次应酬都喝得烂醉回来。
踢踢脚边的颜佑昇，颜嘟哝了声，又开了一罐啤酒，轻啜一口。
结果，谭哲亲眼目睹着对方因这一小口，而醉倒了。醉倒的颜佑昇紧抓着刚开的啤酒，只撒出了几滴。
压垮骆驼的最後一根稻草，大抵是这种概念吧。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醉倒的颜诡谲地笑着。
「我说你……」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所以说，他最讨厌照顾醉鬼了，幸好对方酒品不算差，只是诡异的笑着，虽然这样就已经让谭哲有将他扔出去的冲动。
「我去整理行李。」要带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只是要装进行李箱。一个单身男人没什麽牵挂，行李也带的简便。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时钟指着九点三十八分。
N市没有国际机场，搭高铁到公司订的机场只要一个小时不到，搭客运需要将近四小时。
谭哲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颜的脸颊。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机票是凌晨三点半，客运每半个小时才有一班……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十点的客运到机场大约凌晨两点，还有一个小时半可以休息、检查……
「你说，我是要做客运还是高铁呢？」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也是，已经给你三张千元钞了，接下来还是省点。」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我就陪你到十点十分。」他得到有客运站牌的地方。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你会不会就这麽被强暴也笑着？」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小心一堆孩子来认爹啊。」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这酒精浓度真低。」这样也能醉倒？谭阅读着对方手中的啤酒罐。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让我喝口吧，放着也是浪费，笑就是同意啦。」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谭哲就着颜的手喝了口啤酒，和颜方才喝的口子重叠。
这样算间接接吻吗？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谭的手抓着啤酒罐，连带也抓住了颜的手。
谭哲下巴抵在桌上，对方见状也有样学样。两人靠得很近，鼻尖隔着若有似无的距离接触。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颜笑时的气息扑在他的面上，带着酒气，他觉得自己也快醉了。
「你这是在引诱我吗？」谭也笑。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谭的手描摩着颜的唇形。
「可我不想让你怀了我的孩子。」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时钟指着十点七分。
「乾脆我俩交往试试？」两人视线交缠。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听好了，我要走了，还有，我不爱你。」谭轻吻颜的鼻尖。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掰。」谭合上大门，隔绝了门後的笑声。
夜色如墨，谭拖着一只行李箱，孤身步出公寓。
抬眸，缺块的半圆高挂着。
嗯，我爱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