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果然,很不想让他们、让十年前的我来到这个危险的时代……」泽田纲吉带着愧疚的语气轻声说道。
入江正一以复杂的眼神望向他,又把视线移回屏幕上。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这是必须的。」
泽田纲吉半抬起自己的手细看,手上只有一根没什麽装饰的银指环戴在手上,是稀有的大空属性指环。刚刚就是依赖它,地下秘道的门才会打开。力量虽然比不上彭格列指环这麽强大,但在众多流传的指环中也算是一流了。
为了防止白兰完成他用以征服世界的收藏7³,以前辛苦从XANXUS那边羸回来的彭格列指环也被他销毁掉了。至於寄宿在指环里的灵魂和历史,他已经以其他方式转移放置,待这件事结束之後再想办法塑造回来。
从很久之前开始泽田纲吉就知道这个计划,或者说当初其实是入江正一到来希望他协助他阻止白兰的阴谋。
这也是其中一个原因令他愿意继承彭格列家族。
然後他与入江正一,还有云之守护者云雀恭弥一同暗中策划这场计划,就是为了能与白兰对峙。
因为这个时代已经没有彭格列指环了,白兰得从其他时代把指环拿到手。为了指环,他誓必会把过去且年轻的彭格列成员召唤到现代。
但太早召唤的话,指环还是在一分为二的状态,必须等到过去的彭格列首领争夺战结束之後,能把所有指环结合,才算得上真正的彭格列指环,才能用以完成7³。
所以白兰才愿意苦苦等待,他们才能有这麽多的时间计划一切。
而泽田纲吉一行人召唤过去的他们的途径只有一个,那就是十年後的火箭炮。
因此他们才得等待几年,直到泽田纲吉二十四岁那年,计划才能正式开始。
入江正一早已在十年後火箭炮做了小动作,能与自己研发的时空装置连动,这样才能在召唤的时候让十年前的他们顺利来到现在,可现在的他们却不会穿越回过去,确保过去不会有所改变而影响到现在。
「十年後火箭炮……」泽田纲吉看着指环苦笑,「过去的我发现自己来到十年後,而且回不到过去,一定吓得魂飞魄散吧。」
记忆和年代过於久远,连自己儿时的反应也有点难正确想像了。
「十年前的你有这麽脆弱吗?」入江正一半开玩笑地反问。
「应该没有吧。」泽田纲吉讪笑,放下手来。
「那就对了,十年前的他们你就安心交给拉尔和云雀恭弥吧。」
拉尔是指拉尔.米尔奇,隶属门外顾门的半阿尔柯巴雷诺,因为某些事而得以暂且生存。
「那样的话他们还是会叫苦的,特别是云雀前辈。」想像了一下场景,泽田纲吉不禁无奈地笑起来。
其实自己到了现在还是不太擅长云雀恭弥,尤其是他总是动不动就找茬来跟自己打架,因此不难想像十年前的自己对上比以前强大很多的云雀恭弥会有多呛。
「他们要吃的苦头还多呢,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入江正一严肃地说。
入江正一首先分配给十年前的一行人的任务就是来到日本的梅罗涅基地「打倒入江正一」,让他们的实力能迅速跟白兰抗衡。
当然这些都得秘密地设计好,让所有事情都看似自然。
「大家都在的话,他们一定会跨越所有苦难的。」
之所以选择让十年前的自己来承担这一切,也是因为自己再也不能成长,不能与白兰抗衡。
但是拥有无限的可能性,还在成长中,时时刻刻都有夥伴陪伴的自己的话,也许可以。
因为都是「自己」,所以他相信,「他」做得到。
只是,泽田纲吉害怕过去的自己会恨他,恨他把过去的他们卷入这场风暴。
心里也万般不想让他们以年轻而小小的心接受这麽沉重的事务。
看着泽田纲吉的愁容,入江正一也努力脱离话题,重新整理该做的事情。
「好了,别想太多,来整理下一步吧。」
「嗯。」
两人漫长的谈话还在继续,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
泽田纲吉隐约觉得自己更拼命了。
从早上醒来开始就忙碌,中午还遇上了九代首领,接着就收到入江正一的通知,一直忙到晚上,把所有漏洞想办法填上。
即使洗过澡,疲倦感也没有随之被洗涤,他就这样穿着宽松的衣裤,拖着仍旧疲倦的身躯离开浴室。
首领的房间似乎比其他房间再豪华一点,房间附上小小的浴室。只是不管过了多少年,他还是习惯不了这个奢华的环境,对他而言,还是在日本的家比较安心。
虽然,在这个时代,其实每一刻都不会安心到哪儿去。
战争随时一触即发。
他甩了甩头让自己甩开脑袋里的不安,拿起挂在颈间的毛巾,随便往头上松散又不太凌散的头发擦拭。
擦拭的途中便顺手往挂在墙上的古老时钟看,已经接近晚上十一时了,新一天即将到来。而日本的话,天才刚开始亮,将近六时而已。
印象中另一个世界的泽田言纲身处在跟自己在日本基地设计得一模一样的房间,从背景就可以清晰看出来了,因此应该他人是身在日本无误。
早上五时多。
言纲已经醒了吗?
才这样开始想,泽田纲吉马上被自己吓到,浑身打了个激灵。
为什麽自己总会这样想?就算他这样质问自己,内心似乎也得不出一个像样的答案。
擦拭过後,他甩了甩毛巾,就把它挂回浴室门口旁的铁杆上。
日本现在是清晨,天正要亮起来。
泽田纲吉注视着那面镜子,不由自主地抬起脚,直直往那个方向走。
也许他只是想要赌一把。
……尽管那会是一场空。
十八世纪风格的欧式镜子还是老样子,没有任何特别,亦没有特殊变化。
泽田纲吉走到镜子坐了下来,镜子所映出的,同样亦是坐着的自己,琥珀色的眼眸平静如水。
他不喜欢照镜子,洗澡刷牙时也不会怎样照镜子。
能让他愿意细心观察自己样貌的,恐怕就只有这面奇特的镜子吧。
因为是全身镜的关系,一个人站着都能把他全身照个一览无遗,更何况是坐在地上的泽田纲吉。
他倒不担心地板会弄脏他,地板都铺满了柔软的地毯,自己稍微有空时也会自己打扫。
泽田纲吉不会摆架子。
对他而言,每位彭格列的成员都是他的朋友、夥伴,自自然然他不会下令要下属、仆人来帮自己打扫和收拾。
更何况,他的房间里有不少机密文件,其实也是个闲人勿进的房间。
想着下午的事情,泽田纲吉还是重重叹了口气。
自己还有很多需要改善的地方,例如说意大利语,又例如说情绪表现,还有心计,很多很多东西他还需要学习。
他知道自己跟入江正一背负着多大的担子,正因为如此,他更不想让已经很大压力的入江正一担心自己。
他需要做的事更多。自己的话,把总部奇袭的伤害控制到最低,然後假装需要跟米尔菲奥雷交涉,假装中计,假装死去──虽然他不肯定自己会不会变成真死,自己会不会有醒来的一刻。
正因为如此,他才觉得对入江正一有所愧疚,也对十年前的自己有所愧疚,因为他自己本人并没有做太多的事情。
还有一件事他必须要做的,就是与其他家族定下盟约,一同打倒白兰。
只是愿意同盟的家族并不多,他现在还得每天去奔波交涉。
如此这般每天下来,休息时间也就变得不多了。
泽田纲吉看着镜中疲倦的自己,轻轻撑大自己的左眼,双眼都包着一层重重的黑眼圈。
「好大的黑眼圈啊……」泽田纲吉不禁感叹着。
难怪别人都很明确地感受到自己的疲倦。
时钟滴滴答答地跑着。
泽田纲吉放下撑着眼睛的手来,浓浓的黑眼圈仍黏在眼袋上消不去。
他并不在意容貌,只是实在不喜欢别人这麽担心自己。
想到这,他又重重叹了口气,自己还得加把劲。
还在沉浸在自我评价之际,他听到一把很突兀的声音从脑里响起。
声音只淡淡说了一个字。
「纲。」
泽田纲吉一瞬间被吓到,然後定神在镜子上。
镜子果然起了微妙的变化。
──清澈的琥珀色已经不存在於镜中,换成了沉稳平静的夕阳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