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往义大利的班机上,黑发少年支着下巴,眼底的凝重完全不适合稚气未脱的长相,垂下眸子,他任凭疼痛侵蚀自己的心、钻凿骨髓,他明白有个女孩所受到的痛比他来得多。
「你可以不来。四年,你要小昕一个人怎麽办?」面对父亲的严肃,他也只能回以微笑,就像他常常在做的那样,把笑容当成最好的面具。
「没有来的话,我会怨自己一辈子。」他看着自己的双手冷哼,紧握着拳也不管指甲已经陷入皮肤,印出骇人的血痕。
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要他如何放弃?经过那麽多年,当初被冠上「意外」而尘封在警察局某个不起眼角落柜子中的档案,终於又被搬出台面。
在台湾,他和父亲的能力不足以做些什麽,可是在义大利就不同了,他的外公外婆握有不少势力、与政府也有定期往来,只要是在那,他可以完成多年来精心筹备的复仇计画。
他要替死去的母亲报仇——亲手。
就算是让这双手染上鲜血也在所不惜,他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
在演艺事业上付出一切的母亲、如此热爱演戏及唱歌的她,就因为在舞台上的光芒过於耀眼夺目,引来旁人的嫉妒与料想不到的杀意。
设备故障不过就是幌子,天底下哪来那麽多巧合,偏偏是母亲头上的聚光灯意外掉落?
他的父亲事後到命案现场仔细地调查过,疑点明明有很多,警方却不予理会,最後以意外事故结案。
「要是你害我损失这样一个媳妇,我绝对饶不了你。」闻言,赖育轩满是错愕的看着父亲,一秒过後满脸通红喝斥:「你在说什麽啦!老爸!」
赖父只是笑而不语,心想自家儿子的脸皮还是不够厚,得找个时间锻链一下。
「义大利那边的学校,你外公外婆已经替你安排好一个帮手了。」打开笔电,映在上头的照片是个男孩,亚麻色头发翘得胡乱,丝丝邪佞正从那双蓝色的眸中溢出。
「这人真的靠得住?」嘴角一抽,赖育轩怀疑的看着自家老爸。
「Tancredo蝉联好几届全国资讯竞赛冠军,私底下其实是义大利政府雇用的骇客,精通各国语言,除此之外也是专业级的易容师,」语顿,他沉声道:「Tancredo在公众场合的打扮和上面的照片完全不同,也没有任何人晓得他到底是什麽样子,你得自己找。」
这下好了,在这种迫在眉梢的情况之下还有闲情逸致玩猜猜乐。
「可以换个人吗?」他忍不住问。
「你想从这里被扔下去吗?」赖育轩看着赖父一脸真挚诚恳,摸摸鼻子便没有再发表任何言论。
来到义大利学院的第一个星期,赖育轩的状况糟糕至极。可能是因为时差的关系、又或许纯粹不习惯当地人的生活模式,不过他注意到了一个不起眼的人。
那个坐在教室最後一排最後一个位置的女孩,恬静寡言,实际上却是悄悄地观察着其他学生,空堂时老爱往资讯大楼跑,随身携带一台香槟色的笔记型电脑。
「Neroli,今天晚上有空吗?」褐色波浪卷少女踏着高跟鞋朝赖育轩走来,身上的香水味隐隐让他感到不适,却碍於礼貌而无法避免,还得笑脸迎人。
「Bianca,请问有什麽事?」他勾起嘴角的模样让少女脸颊泛红,说起话来也变得有些不自在。
「系上的迎新会,我、我是一年级的负责人。」刚才的成熟韵味瞬间消失,仅存情窦初开的羞涩。
他垂眼,仔细思考了一下道:「可以,我会去的,谢谢你的告知,Bianca。」温儒一笑,他沉静眼眸锁定资讯大楼,迈步离去,留下身後还浸淫在自我世界当中的Bianca。
这个东方男孩实在是太令人着迷了!
「我记得是在这里……」拐过几个弯,赖育轩在空无一人的教室中看见了那个女孩。
四周是昏暗,萤幕反射的光打在女孩苍白的肌肤上更显诡谲,金色的长发黯淡无光,厚重镜片下的蓝眸晃过几串数字,双手飞快地在键盘上游走,不时发出「喀喀」的笑声。
会是她吗?赖育轩收回视线,怀着满心疑惑离开了大楼。
「嘻嘻——」细碎的笑声回荡在幽静的大楼,谁都没有看见女孩嘴边噙着的笑容,以及萤幕上刚整理完毕的个人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