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章、蟾蜍主人的逆袭
异变，在瞬间发生。
冰炎眼前的女孩忽然崩解，清秀的面容像是遇热的巧克力，开始融化，全身上下也随之液化成沼泽般的半固体，缓慢流动的灰黑色泥沼将她整个人包覆，一滴一滴自她身上落在地面。
滴落的泥沼在地面侵蚀出好几个破洞，阵阵黑烟冒出。
冰炎怔住，後退一步，转头想要离开，却发现四周一片空荡，原本热闹的市集此刻一个人也不剩，整条商店街只有他和她。
「不用看了。」女孩甜美的声音被嘶哑给取代，在沉默之下显得格外突兀，「这里没有别人能够进来。」
冰炎垂在身边的手默默握成拳状，直到痛觉把他从惊吓中带出。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试着思考自己现在的情况。
只看一眼他就知道自己只有被眼前的怪物压着打的分，他根本无法逃离或是做出任何反击。
他只能拖时间，等待有人发现自己被结界困住。
冰炎深吸了一口气，问，「为什麽留我？」
「你是吾王看中之人，吾王特命我来交物与你。」她紧紧盯着冰炎，像是在看着猎物一般兴奋。
一对双眼中的四副瞳孔转呀转，打量着冰炎全身上下。
「你的王？」冰炎後退了一步，想要躲过那种令人浑身发寒的视线。
极度冰冷的感觉，就像是坠入无底的深渊，恐惧将他整个人掳掠，他要费上许多力气才能克制自己不要颤抖。
「吾王乃四大鬼王之一，噩梦女王。」
鬼王？是鬼族的首领吗？冰炎忽然想起夏碎提过的敌方。
「你……」
「此等小鬼岂可直呼吾之名。」冰炎一开口，她便愤怒地打断，灰黄色的瞳孔竖起，像爬虫类一般。
「吾乃比申恶鬼王旗下七大邪鬼贵族，深水贵族，濑琳。」
濑琳说着，一阵沼气自她的嘴中冒出，恶臭及冰冷在他们身边散开。
冰炎用尽全力撑着不让自己失去意识。
「真是讨人厌的乾净。」濑琳开口，斜眼瞪着冰炎，延伸至下巴的大嘴一开一阖，发出本能的喘息声。
「你到底……想要做什麽？」冰炎别过头，试图在沼气密布的空间中寻得一处乾净的空气。
濑琳看着他，喘息更加粗重，眸色更加混浊。
『啪啦──』一声细小的碎裂声从外界传来。
「有人来了呢。」濑琳猛的回神，将快要碰到冰炎的舌头收回，伸手朝冰炎的额头用力一按。
沼泽从地底翻涌而上，将濑琳包覆在其中，破败的身躯开始被沼泽吸收，最後与之融为一体。
在一切消失之前，冰炎听见濑琳饥渴的声音，「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然後，摊位恢复原状，耳边再度听见熙来攘往的吵杂声。
只不过甜美的顾摊女孩已不复见。
一把来福枪忽然出现在冰炎眼前，枪口直直指着他，持枪的少年喘着气，像是一个重心不稳跌到他面前似的。
「褚？」冰炎有些讶异地盯着单手把枪架在肩上的男孩。
「只有你一个人？」褚冥漾大口喘着气，一边说话，一边转头观察四周。
「那个自称是深水贵族的脏东西刚走了。」冰炎摇头。
「濑琳？」褚冥漾瞪大双眼，「难怪你的脸色这麽难看。」
褚冥漾的手轻轻放在冰炎胸口，一片诡异灰黑色纹路立刻浮上他的手背。
冰炎只觉得刚才浓重的窒息感随着褚冥漾的动作快速消失，胸口刺痛的冰冷也逐渐恢复常温。
「看来它没有下重手。」褚冥漾甩了甩手臂，纹路已从掌心一路爬到肩膀。
「那是什麽？」冰炎皱起眉，盯着褚手上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麽好东西的纹路。
「沼气类的黑暗气息。」褚冥漾一脸稀松平常的开口，「深水贵族特有的黑暗气息，会让人有快要窒息的错觉。」
「我现在只能暂时替你将黑暗气息转移个大概出来，其余细节的部份还是要到医疗班一趟给月见看看会比较好。」
「不清乾净会有麻烦喔。」他认真的对冰炎说。
「那你呢？」
把麻烦吸到自己手上看起来不是个太好的办法。
「我也得去呀。」褚冥漾搔了搔头，「我又不是空气清净机，没办法自行分解这种高品质的垃圾。」
「只不过留在我身上的影响会比你身上小很多，为了不让我们的新生才刚准备要入学就得在医疗班过夜，我当然要充当一下暂时的垃圾桶了。」
闻言，冰炎一楞，他本来以为黑暗气息对褚不会造成影响，所以他才会这样毫不在意地把自己身上的黑暗气息分担掉，没想到他竟然只是为了让自己舒服一点。
感受到红眸定格在自己身上迟迟没有离开，褚冥漾有些不好意思地乾笑，「唉唷，干嘛用那种不信任的眼神看着我，我才不会突然暴毙倒地。」
「我可是黑袍耶！」
他笑着，傻气中带着自信的笑容印在颊边。
只有冰炎知道，那个瞬间，褚冥漾有多麽迷人。
看着身边的人一直不开口，只盯着自己，褚冥漾不自在的往前走了两步，「干嘛都不讲话，刚才被鬼族吓傻了喔？」
「濑琳是鬼族？」
「嗯。」褚冥漾点头，「它应该不会跟你自我介绍，它是隶属於比申恶鬼王的七大贵族之一，深水贵族，濑琳。」
「为什麽？」
冰炎皱起眉，想起那个水鬼非常顺口的自我介绍，还连带把自己上司的别称都说出来了。
被一个鬼族当成特例的感觉实在不太舒服。
「什麽为什麽？」褚冥漾眨了眨眼，一脸茫然，「做坏事要低调不是基本的原则吗？」
冰炎看着褚冥漾一脸理所当然，也就没有把濑琳异常的反应说出口。
他不希望被他误会自己与鬼族有什麽牵扯。
或许是见冰炎没有接话，褚冥漾已经掏出电话开始向那头报告损伤和环境被破坏的程度了。
在绕了四周一小圈後，褚冥漾有些低落的走回冰炎身边。
「看来，她是唯一伤亡的人员。」
「嗯？」冰炎顺着褚冥漾视线看过去。
是那个向他介绍血雾蟾蜍的女孩。
她意识全无，紧闭着双眼，倒在摊子的某个角落。
褚冥漾小心翼翼地弯下腰，绕着她的身型画了个圆，弹指，一道烈焰覆盖住女孩的全身，轻烟飘出，没有任何烧焦的异味。
最後，就连空地上留下的一小片白粉也被微风带走。
一点痕迹也不留。
「她……」冰炎愣愣地抬头，看向动作完毕，正闭着眼看不出喜怒的男孩。
「被污染了。」褚冥漾没有睁眼，静静地回答。
「高级鬼族附在一人身上的唯一方式就是将他的灵魂占为己有。」
「徒留空壳的肉体一点用处也没有。」
「被污染的肉体会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并且连带侵蚀触及的物体或是土地，只能烧毁。」
褚冥漾的声音很轻，轻轻地打在冰炎的心上。
他的学长，也是这样在他面前被烧得连粉末都不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