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繁华盛开/第24节
变化这个东西是宇宙不变的道理,一切都在变,不可能不变。
两千多年前希腊哲学家赫拉克利特说「人无法两次都踏入同一条河流」,说的就是万事万物恒常变化。
英国传教士詹姆士-雷齐和德国传教士理查-卫礼贤百年前翻译中国的《易经》,都译成《变化之书》(TheBookofChanges),古今中外都相信宇宙不断在变,贾天佑一介匹夫要摆脱宇宙定律也是万万不能的。
虽然贾天佑期望生活中不再有任何变化,就这样和陈美琪生儿育女,终老一生,能给贾家一个交代就好,但神的旨意人是绝对无法预测的。
过了元旦,接连发生了两件奇妙的事,改变了贾天佑的一生。
1986年一月20日星期一早上,贾天佑记得那天的节气是大寒,公司来了一个访客,是香港高永盛的朋友邝先生来访,贾天佑记得这个人,去年夏天他到台湾来找遥控汽车,想要引进香港,後来经过贾天佑媒合成功,听说做成了一本大买卖赚了许多钱。
由於贾天佑英日语俱佳,已可独力面对佐藤或国外访客,所以刘老板乐得常驻台北,很少下来桃园,贾天佑总是独当一面坐镇厂内。贾天佑客气地将邝先生引进会议室。
「贾先生,我这次来台是专诚来向您致谢的。」
邝先生说完後,从提着的纸袋中取出一个长形锦盒,将锦盒小心翼翼地交在贾天佑手上。贾天佑看这个锦盒约莫一尺来长,造型精致典雅,封口还用了仿古造型的龙纹铜扣,心想什麽东西如此慎重。
打开一看,一尊白瓷踏浪观音现在金黄丝绸中,正纳闷着邝先生送这个做什麽,对方开口说话了。
「贾先生,不要小瞧了这尊观音,祂的来历不简单。祂是出自佛山一位官窑的老师父之手,这个师父平时不亲手做东西,只有指导弟子做,但是他的徒子徒孙哪天看到师父起床,放小曲或京剧来听,就知道师父今天心情特好,准备要捏东西了。
他捏的东西一般都是国务院收藏着送给外宾的,台湾这边严家淦总统和何应欣将军都有他的作品。
我因为和他有姻亲之缘,所以也得了这尊观音,但不知道怎麽着,前些时就一直心神不宁,老觉得耳朵有声音说要送给有缘人,也老是想到您,就带着祂飞来找您了,您务必要收下」
邝先生一口气说完,贾天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迟疑着不知道该说什麽。
「喔,忘了跟您说,祂还没开光,如果您不打算供着,那放在架子上当艺术品观赏也是可以的!」
邝先生看贾天佑迟疑就再补充着说。贾天佑礼貌的向他道谢,就收下了。
下了班後,贾天佑带着锦盒和路边买的水果回到家里,陈美琪早已煮好热腾腾的饭菜等着他,贾天佑将锦盒交给了陈美琪,并告诉她里面是一个瓷器艺品,让她好生收着,就进房换衣服准备吃饭。
换好衣服的贾天佑回到客厅,看到陈美琪一个人呆呆地对着那尊观音像发愣。
「有什麽不对吗?美琪。」贾天佑发现她根本没注意他走进客厅。
「天佑,这尊观音前几天曾经出现在我梦里,不过我看到的是非常高大的,头在云里脚在地上,长相和姿态和这尊一模一样!」陈美琪边拂拭着边说。
贾天佑看她说的很认真,不像是随便说说,心里不免惊奇她的灵异。
「送的人说,这尊像还没开光,放着当艺术品观赏也可以,不用想太多!」
贾天佑说完,将锦盒里的白瓷观音接过来,放在电视上,拉着陈美琪到饭厅吃晚饭去了。
第二天一早,贾天佑醒来时,已看见陈美琪在厨房忙着弄早餐。
「天佑,我昨晚又梦到这尊观音了,她对着我笑,很慈祥的样子,我觉得最近应该会有大事要发生了。」陈美琪将盛好的稀饭放在贾天佑面前。
「祂可能跟你有缘,你问问看如果有必要,就开光供着吧!」
贾天佑相信缘起缘灭的道理,早年在高中时研究老庄思想,对於那种无为的洒脱很是向往,後来因为联考失败避居山野,发现佛家的无我更能让他解脱。
因为无为虽是凡事不忮不求,但总还有个无为的我存在;但是无我相,无人相的佛家是连我都舍弃了,才是更高境界,才能视一切皆空,不再斤斤计较得失,信佛比较容易看得开,因此也不排斥陈美琪供奉佛像。
他甚至觉得,陈美琪就有如宋金花的南京基督一样,是来渡化他的桃园观音。
当天晚上,竹千代合作的日本商社举行忘年会,这是类似台湾的尾牙,地点在北投的温泉饭店,所有的日籍职员都到场了,贾天佑也在受邀之列。
因为是新婚後的酒会,贾天佑第一次没有喝醉,因为陈美琪不喜欢酒味,贾天佑第一次有种被约束的感觉,但他是愉悦的,因为他知道终於有个人在他的小屋内,等他保持清醒地回家。
为了慰劳陈美琪的辛苦,贾天佑利用年资假,报名旅行社的旅游团队,安排了八天七夜的泰港蜜月之旅。
陈美琪兴奋极了,这是她第一次出国。但是她并不知道,一个小生命已在她肚子里形成。
陈美琪很感激丈夫,她高中毕业後南北换了几个工作,都不顺遂。好不容易落脚在台北开打字行总算安定下来,但却碰到两个头痛的问题。
一个是台北租金昂贵,只好寄居在亲戚家里,但寄人篱下总是别扭。
另一个问题是自己也老大不小了,遇见贾天佑时已是二八佳人,不过这个二八可是二十八,在台湾女人过三十就要拉警报了。自己不急,但乡下的老妈妈却急得到处发照片替她找老公。
陈美琪姿色不差,长得像玉女歌星邓丽君,走在路上还有人搭讪,但是太俗的她不要,太老的更不要。遇到贾天佑,本来不准备和他走下去的,因为对方是外省人又是军眷,是父母不喜欢的类型,但贾天佑的一席话让她改观。
贾天佑有次跟她说,男人要五子登科才算男人。贾天佑说男人要先有车子,让自己的女人外出优雅有车坐,再有房子让她遮风避雨,还要有银子不受生活压力之苦,才来谈结婚娶妻生子,这妻子和孩子是摆在最後面的。
陈美琪不需要爱情,爱情是奢侈品。她需要的是婚姻,婚姻对她而言是必需品,尤其是她这个快要拉警报的年龄。有责任感的男人才能给她安定的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