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幸福吗？」
「我曾经很幸福。」
1995年，那年，我自作主张的帮青梅竹马改填志愿卡，害她落榜。同年以城东大学企管系榜首的身分入学。1996年，那年，嘉恩上了第三志愿－城东大学外文系。不过，这些都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2006年，那年，我29岁。企管系的基础下，我带领公司成功顶住诸多难题，打了场漂亮的逆转胜，让公司甚至能净利上千万元。年纪轻轻的，当上了总经理。而故事，正从此开始。
「郑总，公司有一批人来应徵总经理秘书，您要亲自面试还是？」小薇翻着今天的行程，整理着相关文件，不时回报我应知的讯息。毕业後，她选择在AR集团担任翻译，很巧的，我正是她的上司。
「嗯……，你替我选吧。」像选秘书这种工作，我实在懒得亲自动手。反正，来的应该都颇有姿色……。
「可是，名单中白雪芬，感觉就很像是学姊耶！」小薇补充，表情有些兴奋，毕竟，白雪从毕业後就失联了十年之久。
「好吧，我亲自面试。」
面试现场保守估计，大概吸引了至少一百多人，男女比大约是一比九，各个服装整齐、拿了一叠的资料，蓄势待发。事实上，AR集团总经理秘书的待遇并不算最好，但经济海啸的此刻，或许在大公司求安稳才是王道吧！
第一阶段面试结束，大概走掉了八十多人，其中不乏进去不到十秒就被请了出来。被秒杀的人中，多的是面容姣好、顶着台清交高学历的人生胜利组。而第一阶段的面试，其实我也累了，我找不到我想要的人。毕竟，我不缺美女、不缺高材生、不缺奴隶。我缺的，是一个有实质意义的秘书。
「学长，你第一阶段刷掉的里面，很多都连正眼都没看一下，会不会太过分啊？」小薇算是半个有意义的秘书，她做事谨慎却又不吝於提出谏言，但总少了点什麽。
「唉，我缺的是一个很有能力的秘书，而不是一个很会服从我的秘书。」我没有说错，我真的缺一个有能力的秘书。而且那个人最好是把秘书当跳板，而不是终生之志。
「郑总，那个白雪芬至今还没出现耶。会不会只是同名，而那个白雪芬，不到十秒就被你请走啊？」小薇是有些失落的，毕竟，她很想学姐。
「不会吧。我有预感，是白雪。」
第二轮面试开始後不久，留在现场有许多人在还没进入会议是前，就自行离场。议论纷纷的环境中，只有一个女孩默默的坐在位子上，不发一语。
「白雪芬。」门口的人员终於叫到这个名字了，对我和小薇来说，这是重要的时刻吧。
我的直觉很准，进来的的确是白雪，虽然多了点沧桑，却依旧甜美可爱。
「人维？」她有些惊讶，幼稚的神情再度浮现，一点都不像是个三十多岁的成熟女性，该有的表现。
「嗨，白雪。我够成功吧！」出社会後那麽多年了，我第一次笑得这麽诚恳。
「你好棒耶！居然当上了总经理，而且还是在大公司！」
「说来话长，总之就是帮公司度过难关，又偏逢高阶主管大出走，我这个中阶主管就很意外的被提拔成总经理。不过话又说回来，毕业後你去哪啦？都没消息。」我是真的很关心白雪，毕竟，她曾经是我喜欢过的女生。
「毕业後，我当了一年的翻译，之後，我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情申请上了哈佛MBA，也就跑去念了三年的硕士、国外公司当了几年的助理才回来。我也算是沾了洋墨水回来喔！」面试学姊时不像是在面试，更像是在朋友聚会，虽然平常公私分明，但这次，我必须任性的选择白雪。
「小薇？你？」白雪这才发现在我身旁的是小薇，也许吧，离大学那个年纪那麽久了，难免忘记小薇长什麽样子。
「我是代理的秘书，等找到新的秘书，我就回去我原本所属的部门了。」小薇的脸写满了喜悦，童心未泯这四个字绝对足以形容她。
「嗯……，希望我们有机会当同事！」学姊，还是这麽的乐观，这麽的美。
一个礼拜後，很不意外的，学姊被录取了。身为我的左右手，学姊必然得时时刻刻待都与我有一定程度的联络，一方面是上司与部属，一方面，却像是暧昧的朋友。
「郑人维，明天就是你上任後第一次主管会报，打算怎麽办？」逛夜事时，白雪的思绪仍与工作有一定程度的结合。看似女强人的她，我知道内心仍存有脆弱。之处
「不怎麽办。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罗！」我向来不喜欢在私人的时间谈论公事，也鲜少会在公司处理私事，这是我对自己要求，也是我认为最基本的职场道德。
这一天逛夜市，也从那个问题开始，我一直没给白雪好的脸色看。回家的路上，听广播的时候听到流川的名字，事隔多年，他竟选择代父出征。
「有没有搞错啊，从政。」老实说，我不是不喜欢流川，而是不屑他嘴上说不参与政治，却在人生最精华的岁月里，将自己丢进政治这个充满恶臭的圈子。
「不意外啊，他和他爸和解後，努力的研究案子，终於让他爸从被告变成污点证人，而他，想帮他爸完成心愿也很正常。喔对了，嘉恩後来？」要从白雪口中听到流川的坏话，简直比登天还难，正如同要从我口中抱怨嘉恩的不是，是很困难的。
「她啊，现在在香港工作，久久回来一次。至於阿弟和杰克，开了一间休闲农场，做得还不错！阿庆，则是继承了他爸的事务所。」我对每个人的动向都满清楚的，只是，除了每年的跨年之外，我不曾打给任何人。
日子过得很快，一转眼，又是一年。今年的流川，忙於选举的关系，确定不会一起跨年了，而嘉恩，则是因为算错时间点，搭不上飞机。这一年跨年，对我们来说是关键的。当年钢铁男之首的我，正式迈入了而立之年，而原先不懂得如何去爱的日祈，也终於确定在明年结婚了。
「想起来，当时，真疯狂。」日祈在大学的时候，话很少。进入职场後，他一直不是一个会为了工作而牺牲生活的人，尽管他算是最享受生活的人，却仍怀念大学生活。
「是啊，想当年，为了我，流川和嘉恩差点被退学呢。」抗议的事情，小薇一直没有忘记。毕业後，听说常飞跟系主任闹不合，跑去私立学校教书了。
「想当年，我可是网拍界的大人物呢！」网拍一直是我最骄傲的事蹟，毕竟，它让我净赚不少。
「大家都变了呢。各自有各自的路，却不曾忘记每年的跨年，要一起跨。」这几年来，几乎每个人都曾经因为忙而缺席过，只有白雪她一直以来，都一定会在现场参与跨年。我想，我们里面，就她最看重这份交情了。
「五、四、三、二、一！」跨年总是过得特别快，这一跨，又要隔一年才能相见了。
2007年，流川顺利的当选立委，并且不负所望的揭发了N个弊案後宣布退党，自行建立第三势力－自由年代。那年，他顺利的赢回的他该有的尊敬。
「嘉恩，会来吧？」日祈的婚礼现场，该到了老朋友都到了，只剩嘉恩没来。小为看起来很失望，但，这次连我也没自信嘉恩不会食言。
「一定会的。」
「好了啦，时间还早，慢慢等。」话虽这麽说，还真不知道嘉恩会不会不给我面子的缺席！
「我来迟了！」人未到，声先到。隔了那麽多年，她依旧保持着赤子之心，虽然很久没看到她了，却不难想像她出现时的表情。
嘉恩到场後，我们寒暄了很久，没有人记得流川应该到场。也或许，没有人希望是政治人物的流川，来参加婚宴。
「真不够意思，不等我。」我们准备走进会场的那一刹那，熟悉的声音从背後窜出。他变了，整个人变得十分憔悴，但并没有因未当选立委，而成了老油条的政客。
「进来再说吧！」
「我想单独跟流川聊一下。」嘉恩看起来释怀许多，但还是让我很担心。
因为好奇，我选择在一个很安全的位子，偷听流川与嘉恩的对话。
「这些年，你过得好嘛？」分手，是流川说的。一直以来，他们即便一起在跨年的场合，也不曾说过半句话。这是属於他们的默契，我，永远不会懂。
「很好。你呢？你幸福吗？」嘉恩的微笑不再是逞强的微笑，而是发自内心、已经释怀的一种微笑。
「嗯，曾经很幸福。」
「如果，如果还有机会的话，我希望能再拥有一次这样的幸福。」流川罕见的说出心声，他们的确重燃爱苗，但我却不希望发生。
「那，你再追我一次吧！」
「喂！你偷听他们讲话干嘛啊！」白雪从背後说话，吓到了我。
「吓死谁啊！他们好像会复合，都是命！」我有些感慨，虽然，我已经放弃嘉恩了。
「你，愿不愿意再追我一次啊？」这几年来，白雪一直没有联络，她也的确是我除了嘉恩以外，会特别思念的女人。
「追就追。」
就这样，日祈与小薇的婚宴，成了我和白雪、嘉恩与流川谱出恋曲的起点。一年後，我们两对决议共同举办一场世纪婚礼，并说好了，要永远都是好朋友。
後来，我们才明白。之所以会分手、会错过，不是因为命运捉弄。而是，我们并没有足够的勇气，去接受时间的摧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