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流光溢彩。海天》 — 第廿九章 下台

正文 《流光溢彩。海天》 — 第廿九章 下台

悠扬的长笛音色带着温暖的安抚,光靠在休息室里,闭幕仰头。

一曲过後,旋律放下手中长笛,低头看看坐在厚实地毯上的琥珀光。

睁开眼睛:「旋律,谢谢你。」之前在伦敦的时候,好像也有类似的场景。

「比当年在伦敦的情况好多了,琥珀只是被早上的骚动扰乱而已,其他方面的状态都不错。」

「呵,我们想到同一件往事了啊。」拍拍休闲裤,起身:「虎次郎那个不叫做骚动了,简直是暴动,若不是玛瑙及时,後果不堪设想。」即便如此,也把自己家毁了三分之一。

旋律依旧是温婉的个性,弯起眼微笑:「没想到那孩子还有帮得上忙的时候。」

光伸展了手脚,笑看旋律:「他比你想的好,真的。」

旋律与琥珀光,同为操作系念能力者,也拥有差不多的能力,光刚开始学习驾驭自己的新能力时,时常与旋律交流。若要区分,旋律是用音乐操纵他人的情绪,附带了顺风耳能分他人状态,而光是只要能发出声音就能办到,但是没有神奇的顺风耳。

酷拉皮卡与旋律回到东京,原本是想与两个孩子一起听音乐会,也全家一起过年,但没想到才踏入社区便嗅到了动乱气氛,在得知事件来龙去脉之後,简直无语了……最後,酷拉皮卡让发动了强大的圆的儿子赶紧去睡,自己则跟塔矢张罗修缮房屋事宜,而旋律与光先到会场。玛瑙回自己屋里补眠时,还一心盘算着研究室的损失,等睡醒後要找虎次郎算帐。

「我……准备向亮求婚,今晚。」休息室里,光突然就这麽冒出一句。

「嗯?」旋律将视线从工作台上的皮革手提袋移开,看向琥珀。

不明原因的,光突然不敢看旋律的眼睛:「……酷拉皮卡他……会不会……生气?」跟那些固执的族人一样,生气。

旋律眨眨豆子般的眼睛,最後噗哧一笑:「呵,琥珀想太多了。」两步上前,轻轻拥抱……虽然身高只到琥珀的胸腔以下,但是传来令人安心的声音:「你们是最好的朋友,是朋友,都会希望彼此幸福,你要相信自己的朋友,同时也就是相信自己交友的眼光。」

「……是吗。」应该是吧。

「怎麽突然没自信了?」旋律笑笑,松手後退後两步,真诚开心:「预先恭喜你。」塔矢一定会非常高兴。

突然脸红了,一边傻笑:「……谢谢。」

「那你好好准备吧,」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礼服,准备出门:「放心,我不会事先透露的。」

有了旋律的打气,光突然安心不少,笛声也消除了早上动乱带来的影响……毕竟若指挥状态不佳,那将会是非常凄惨的事情,况且还是为了一只猫。

看看手腕上那带了多年的表,确认时间……花束应该快送到了,一切正好。

另一方面。

「……唉。」

「你打算怎麽办?」酷拉皮卡看看时间:「现在去弄一套其实也来得及,当然订做不可能,但你的身材也都适中,没有哪里比例不正常,应该相差无几。」

两人盯着那因为被虎次郎带来的动乱而弄脏的小燕尾服,有点郁闷。

这套小燕尾服,是亮有回心血来潮换上光的那套後,让光感到惊艳……便嚷嚷着一定要给亮做一套,按照光的逻辑,总觉得如此美好形象一定要趁年轻展现在别人面前,也不管亮根本没太多机会穿上,便花了大钱请日本的重量级服装设计师为亮量身订做。

反倒是光自己还是那两套替换,虽然每年都有演出,但十几年来就真的只有两套,也没趁给亮订做时自己也做一件的意思……光对此的说法是,自己可能会比较合适西方设计师的作品,即便都是燕尾服,但还是有细致的差别。

亮本想着既然音乐会是光为自己办的,那麽趁机穿一次吧,自己是没什麽,但……能与光换上相似的服装,即使只是在台下看着,听那些为自己精心准备的曲目,应该是很美好的一件事。

……不过,人生有时不尽如人意,犯不着为了只正在面壁思过的猫不开心。

「不用花钱了。」思考仅仅数秒,亮便下了决定,往仓库走去:「幸好光的那套前两天洗衣店直接送过去了。」语声最後,已消失在长廊深处。

「这倒是,不过他的好像只是很一般的国民品牌……算了,不重要,」酷拉皮卡环视周围:「今天也只能收拾到这样,其他明天继续。」一下飞机就遇上这种事,累死人。

「你们好了吗?」玛瑙白天睡饱後,黑眼圈消失了……从外面回来,用力想把歪掉的玄关门带上,却未果,只能放弃:「我买了三个饭盒,幸好跟附近主妇都熟,不然这个时间去超市抢购,简直要人命。」

看着那张酷似琥珀的脸,酷拉皮卡叹气:「该不会附近的婶婶们都还帮你抢购吧……」

「是啊,我不能拒绝女士们的好意,对吧?」悠哉悠哉的语气。

「……」

由於厨房被毁,暂时不能开伙,客厅看起来也不怎麽安全,只能将暖帘放下,在长廊上把饭盒摆开。此时深深感受到暖气系统故障的悲哀,幸好三人都是念能力者,一点点风寒倒是不影响,虽然也不会舒适就是了,特别是担心饭盒冷却的时候更是。

「哇,第一次见到耶。」玛瑙瞪大眼睛,看到亮叔叔从仓库出来,蹦跳着凑近前:「以前也见过叔叔穿和服,只有这次……很不一样。」

「纹付羽织袴,在日本是与燕尾服是同等级的礼装。」幸好没坏,真的已经很久没穿了。

「耶?真的很……」努力转着眼珠找形容词:「古典。」

「谢谢。」

於是,被玛瑙评价为很古典的亮,端正地跪坐在长廊上吃起饭盒,不禁想起许久以前,光也曾这麽说过,说自己像是水墨画里走出来的人。

「我刚刚在饭店订了三间房,」一边吃着,一边对刚回来的酷拉皮卡感到抱歉:「没有暖气,你跟光可能很不习惯吧?你跟旋律、我跟光,小七说他会回猎人办公室,不过我还是帮玛瑙也订了一间Twin,这样小七若改变主意还是可以睡。」

「谢了,我还好,」酷拉皮卡吃得很快,但用筷子的手势很优雅:「这几年常常到处跑,也习惯了,琥珀还是很怕冷?」

「可能是体质如此,也可能是都在下棋居多,手脚不运动其实很容易觉得冷。」

「我听附近的太太们说,乖乖在家念书的孩子总是常常感冒,反倒是那些在外面疯跑的小孩身体都很好。」玛瑙用身边的例子总结分析:「老爸就是在外面疯跑的小孩,琥珀就是乖乖在家念书那种。」

「……玛瑙。」酷拉皮卡英俊的脸上浮起青筋。

「所谓促进血液循环与新陈代谢……唉呦!爸!干嘛打我啦!」

於是,在亮盘算着之後悠闲下来必须让光多接触户外活动的同时,身边父子大战,不过由於动静比起虎次郎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亮便继续端坐着吃饭盒。

「万一短期内修不好,也只能去尹老师家暂住了……附近也只有老师那边能容纳这麽多人。」亮低语着,兀自思考未来几天的食宿问题,对於旁边的父子不做任何介入。

庞大的乐团每人都拿着自己负责的乐器,神情或认真或庄重的就定位,也有少数自信如首席明明,噙着明朗的笑意,端庄优雅。主持人金子正子没有完全按照台词照背,临场发挥沉稳不失风趣,加上团员中好几位重量级人物,将听众们的情绪调到了高点,一切显得十分顺利。

现场某一角落,神情局促的和谷瞬间放松了:「呼……还好没我想像中严肃。」

「那是因为藤原自己也不想搞得太正经八百,」越智被拖来坐在这人身边,没好气:「你到底硬是要坐我旁边干什麽!?」

「嘿……这……」和谷尴尬……总不好说自己觉得太少机会来这种场合,好像跟着越智好些。

「你们好吵。」「安静!」奈濑与繁子出声了。伊角在另一端扶额无奈。

聚光灯投射下,光向听众席深深一礼,在听众席的灯光尚未完全暗去前见到亮时,光微微惊讶,随即心满意足。只见最好的几个贵宾席上,今天身着隆重和服的亮,神情中掩不住期待,膝上放着一束金盏花。

那是亮在看到自己的位置时,便已经放在座位上的。

花束上放着一张精致小卡:我把自己送给你了,请你千千万万别拒绝啊。

亮的神情也因这束花,在目光与光交会的那短短一瞬,似是传递了千言万语。

随後,似是意料之外,却又好像理所当然地,从莫札特的《小星星变奏曲》开始,巧妙地将这三十年来两人经历过的点点滴滴,串联而成大型交响乐,幻化成风,对不起,一个海洋的距离……直到是时候说再见。

时间就是这样,每分每秒流逝,凝结成彼此心目中最动人的曾经。

亮看着光微微晃动的背影,几乎能想像到光现在的表情……当自己意识到的时候,早已潸然泪下。

金翅雀好像在周围环绕,绝佳的音响效果让亮彻底感动……或说,光一直都有让人感动的特质,随即,古老的回忆响起,yesterdayonecemore让另一侧的酷拉皮卡会心一笑。

听觉有了短暂的休息过後,是振奋雀跃的《飞鼠溪》,这倒是此次没有帮忙规划演出的旋律没有意料到的,得知与自己的相遇也成为琥珀重要的一部份,旋律感到窝心与温暖。

音符移动,有时缓缓渐渐,有时疾风骤雨,亮只觉得黑暗中,自己的脸冰凉了,都是眼泪惹的祸,好像从没有像这一刻,仅仅是流泪,却不是哭泣,而指尖,乃至於全身血脉,却温暖沸腾。

「……老师。」身边的仁志递过手帕。

「……」

两人不敢多做交谈,也不愿多做交谈,即便是仁志这样对音乐完全一知半解的人,也能感受到排山倒海而来,或温柔、或振奋、或流畅、或悲凉的种种情绪,在目光遥遥地看到很後排的佑辉时,这样瞬息万变的情感让自己备感安心,很快稳定了心绪。

时间又过了一个小时,但现场没有人知道已经确实经历了这麽长的时间,却又人人都明白了些什麽……好像,我们都走过了一个人的一生。

当会场的灯光由黑暗转为昏黄,不全然明亮……千万双眼适应良久,才在寂静中如梦初醒。

主持人金子正子适时地用最平和的嗓音发话:「……或许在座听众朋友们已经有所感应,这是造物主赐予人类的神奇感知,让我们知道,今晚,似乎有什麽,即将发生。」非常尽职地卖了一个关子,平稳庄重的嗓音好像没把自己不把话说完的恶趣味当一回事。

台上没有动静,指挥也没有转过身致礼,倒是小提琴首席动了,起身来到指挥身侧。

交谈不过两三句话,没有人知道台上两人的交谈内容,随即,在整座音乐厅上千双眼睛的注目下,世界首屈一指的指挥家琥珀光,被这回的乐团首席藤崎明从长裙下伸出的玉脚,踹下指挥台。

亮瞠目结舌,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将手中金盏花花束一瞬间握得死紧……竟冒出了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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