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刚好是江藤宇有空来接我下课的日子,虽然家里和学校距离不远,因为平常很少见面的关系,一有空档他就会来接我。
他总会离校门一段距离,有时把车停在路旁,慵懒地坐在车上等我。有时会像今天这样,站在校门旁的那棵树下,和我一起走路回家。
刚开始我有点不安,把上次在学校看见詹雅筑的事情告诉他,结果他笑着说没有关系,因为她的作品已经完结,她也不会再到学校来了。
他似乎很喜欢回到学校,常常都会见到一些学弟妹们围着他打闹聊天,连教官、老师、还有上次那个警卫伯伯都会丢下工作跑过去找他聊几句。有几个学弟还会玩到忘记要补习,等天色渐暗才骑着脚踏车匆匆离去。
等我走近,视线与他四目相交时,他会笑得很灿烂,眼神里透露着只有我知道的暗号,然後拨开人群,将手指与我的紧紧相扣。我说我喜欢你牵我的手,他说他也是。
「这是什麽?」我看着他手上的纸袋问。
他笑笑,「老板说要给你吃的,他还真是喜欢你耶。」
虽然只见过一次面,那位看起来很凶的老板时常会托他带小点心给我吃,有时候是小蛋糕;有时候是小饼乾,到後来甚至连马卡龙都出现了,不过最常出现的还是鸡肉三明治。
我觉得不好让人一直破费,所以曾婉拒一次,後来他告诉我,这些都是老板自己亲手做的,让我吓了好大一跳。
我们拿出三明治边走边吃,他总会刻意放慢步伐,还会在我不注意时带我绕路,所以有时候回到家天色几乎已经全黑,然後进门免不了又是哥哥的一顿好念。
不同於不解风情的哥哥,学妹总是这麽说他:「呆得像一根木头。」
她会时不时出现在家里,没课时就整天烦他,让他忘了我还没回家的事,也让我可以再走慢一点。
下课时学妹就传了一则讯息给我,要我「慢慢走」,句末还附上了一个脸红的表情。
江藤宇今天绕了一个超级大远路,在我专心吃着眼前香喷喷的三明治时,回神身旁已是一阵车水马龙。市区的路上挤满了刚下课的学生,路旁汽车的叭叭声让我吓了一跳,脚一拐差点掉出人行道
他一把把我捞回来,在我恍神之际用鼻尖顶了一下我的。
「程小姐看把三明治看得比我还重要。」
红着脸狼狈地挣扎出他的怀抱,「才、才没有呢!」
「那你说,是里面的鸡肉重要还是我重要?」
「……鸡肉。」肚子有点饿的我老实回答。
「什麽!」
他笑着追着我跑,两个人像小学生般上演着追逐游戏。
当我回头看他时,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低头道歉之余,我听见江藤宇开口叫他的名字。
抬起头,发现赖仕崴像个石像般站在那里,丝毫没有因为刚才的撞击而动摇。他还是一张扑克牌脸,穿着一件深色的灰大衣,用眼神向江藤宇打招呼。
「你最近在忙什麽,怎麽消失这麽久?」
面对江藤宇的问题,他先是淡淡地嗯了一声。「期中报告。」
「今天不是周末,怎麽有空回来?老板说很久没看到你了,叫你有空到店里坐坐,他请你喝饮料。」
赖仕崴没说话,眼珠子默默移到我们两个牵着的手。
我一直很怀疑这麽一冷一热的两个人究竟如何沟通,但他们俩不愧是好朋友,赖仕崴一个简短的音节和眼神的方向就能让江藤宇心神领会。就像我和郁晴互补作用吧,或许他们俩就是如此。
江藤宇朝他一笑,举起我们两个人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赖仕崴沉默几秒,发出一个比刚才更短的音节,然後轻轻点了下头,迈开脚步离去。
「你们刚才聊了什麽?」我好奇地问。
歪歪头,思考了一下,「嗯--我想他是说『终於』吧!」说完,他搓了搓我冷得红通通的脸颊。
一瞬间,以为自己看见詹雅筑正远远地看着我们,让我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每当他触碰我时,那感觉真实又虚幻,詹雅筑的面孔会在此时浮上心头,让我又惶恐又充满罪恶感。一面害怕着她再度出现,一面自私的希望她永远消失。
江藤宇没发现我的不安,正兴高采烈地讨论着生日要如何度过,我们都知道当天庆祝是不可能了,但前几天一定要想尽办法溜出来。
才刚回到家,学妹突然打开我的房门。
「希又,我问你哦。」她笑咪咪地说,「你觉得大学生结婚会很奇怪吗?」
放下书包,一面奇怪地看着她:「怎麽这麽问?」
「嗯--就想问问看你的想法喽!还在念书就结婚,会被人家觉得是个坏女孩吗?」
我认真思考了一下,「如果真心喜欢的话,何必在乎别人的想法呢?」
「那你会觉得这种女生不好吗?」
「不会呀!」
「那如果你哥毕业就要跟我结婚呢?」
手上的外套掉到地板上,我惊讶地看着她。
「真的吗?」
「咦。」她比我还惊讶,「你怎麽不是问我有没有怀孕?」
「你们真的要结婚吗?」
「你想要我当你大嫂吗?」
「当然!」点头如捣蒜。
「那要问你哥罗!」说完,她关上门,又飘走了。
接着就听到隔壁房间爆出大吼的声音,和学妹极其冷静的回应,我以为哥会冲过来告诉我这条喜讯,但他并没有。当天晚上,任我怎麽叫他他都没有回应,连告诉他江藤宇生日那天我要出门都没有碎碎念。
後来我才知道,原来这个礼拜他们都在吵架,吵什麽我就不得而知了,只觉得难怪学妹这个礼拜比较少来。为了平息这件事,学妹出了一个狠招,接着她就跑过来问我答不答应他们结婚了。
在神游不知道哪里去的哥哥面前弹了几个响指,他的眼珠子终於恢复了正常人的色彩。
「哥,喜饼我想吃西式的,里面一定要有巧克力饼乾。」
他恨恨地用指节钻我的脑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