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灯亮起，向聿烽手臂挂着行李，双手抱着双脚发麻的齐曦，动作不敢过大，他温柔的把她放到沙发上，脱下大衣披在纤细的身子上。
「还冷吗？」他双手扶在她肩上，怀疑她是不是瘦了。
齐曦摇摇头，顿时感觉到他的手离开肩上，下意识地抓住他修长的手指。
向聿烽回望她，从齐曦的眼神解读她的茫然不安。
「我去用热摩卡给你喝，在这等等」。他伸手抚摸她的头，瞧见她轻点头才走进厨房。
他头发变长了……面容也疲惫。
齐曦朝着地上的行李一看，他是去哪里？行李看起来不多，应该不是出远门。
厨房的咖啡机作响，摩卡香随着向聿烽的步伐接近。
向聿烽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看着她娇嫩发白的脸颊，刚见到她鼻子都冻红了，在他家门口蹲到脚发麻，脸色发白，他不敢想像她等了多久！要不是今天他正好回来，齐曦会一个人等到几点？
齐曦看向聿烽想事情想到出神，伸手摇摇他的肩。
「你等多久了？」
「不重要，你这期间去哪了？」齐曦问，眼前的他还是熟悉的他，只是头发稍长了些，浏海盖到他迷人的右眼。
「这寒假很不平静，发生很多事……过完年後，我去加拿大参加一场葬礼。」向聿烽低眸，寞色扫过。
齐曦没接话，向聿烽拉着她靠在他的臂膀。
「是位朋友的，说好暑假再去加拿大见面，结果……事出突然。」向聿烽苦笑。
见到他逞强的撑起笑容，齐曦伸出手悄悄的轻拥住他。
「没事，都过去了。」他说。他知道她不善表达，怕她想说些安慰却卡着尴尬。
齐曦偎在他温热的怀中。
「你手机是不是坏了？」
「嗯，很糟糕对吧？过年没一家店开着，找不到地方修。」向聿烽耸肩，手揉揉她的发。
他知道他可以借手机打，只不过当时已经被朋友死亡之事踏得心力交疲，失神无力说不上任何话。
齐曦含首。手机坏了，又忙着去加拿大参加葬礼，也怪不得两人联络不上。
「你刚从加拿大回来？」她问。
「是从医院回来。」
医院？
「所以说我这次寒假，闲不下来，」他无奈笑笑，「回国後，我爸妈一同重感冒住院，连发烧了两天，这几天我都在医院照顾他们，啧……不过烦人的是……我好像有点被传染。」向聿烽摀起嘴轻咳嗽。
「你有看医生吗？」齐曦反过身，面对他问。
「我没那麽严重，小病而已。」向聿烽回绝。
一整个寒假忙的无法停顿，还去医院照顾父母把自己顾出病来，这还不看医生？
「我去药局买药给你。」她起身。
「不用，真的没什麽。」向聿烽伸手拉住她。
不看医生，又不吃药？原来他也有难搞的时候。
齐曦眼神锐利，双手突然把向聿烽压在沙发上，她唐突的动作让向聿烽傻了。
他现在是被女人压制吗？
他眨眼，盯着跨在他身上神情闷怒的齐曦。
「有病就该吃药，为什麽要放弃治疗？」齐曦正色严肃道。
向聿烽崩溃的偏头看地板。
这暧昧的姿势，该是关心的问候，为什麽齐曦可以把好好关心人的话说成这样！即使她进步了，跟上时代用语，但这句不是真的拿来问候病情的啊……
「这话不是这样用的齐曦……」
「你有病。」
「……」
齐曦每一句的关心，听得向聿烽快吐血，他闭起眼冷静。
隔了那麽长时间没见面，她还是嘴里不饶人。
「齐曦，你应该说你生病了，不是你有病。」向聿烽无奈教导。
不远的大门，迳自的被开启，跨进门的是一对夫妇。
「聿烽，我跟你爸───」绑着低马尾的向妈看到眼前的画面，愣地停住弯腰拿拖鞋的动作。
在後面拿着行李的向爸透过镜片，傻傻张着嘴。
他们的儿子───被女人强压在沙发上！？
向妈放回拖鞋，小步倒退回门口，「没事，你们继续。」
向爸配合的要把关上门。
「不是！继续什麽啊妈！」向聿烽从沙发上跳起紧张解释，跑去挡住要闭阖的门。
向聿烽见门外的妈妈害羞掩着嘴，脸红着瞧着他笑得诡异。
偌大的客厅，向氏夫妻坐在三人沙发上，向妈微笑的拉着齐曦的手。
「齐曦？」向妈问候。
「是。」她淡笑点点头。
向妈悄悄的观察眼前的女孩，看起来挺文静的，虽然把她儿子压在沙发上，但皮肤白白嫩嫩，气质脱俗，能被儿子看上一定是很独特的女孩。
「妈，你们不是明天出院吗？」向聿烽问。
「反正身体恢复差不多了就提早回来，不然在医院没事做很无聊。」
跟向聿烽说完话，向妈又欣慰的看齐曦。
「好在有你，要不是看到刚才的画面，不然我一直以为聿烽是Gay。」向妈按着胸口安心道。
「什麽！？」向聿烽惊喊。
「就跟你说过了，儿子不是，就算是……那也是最帅的！」相貌跟向聿烽微微神似的向爸点头道。
「你们怀疑我是Gay？」向聿烽错愕得无法闭合嘴。
向妈难过的假装拭泪，决定说出埋藏在她心底已久的话。
「你异性缘那麽好却从来没有交过女朋友，长得又帅，脑袋又聪明，个性又温柔，对父母又孝顺，长得又帅───」
「老婆，这句你刚刚说过了。」向爸拍拍她的肩提醒。
「我知道，儿子双倍帅，当然要说两次。」
向聿烽脸埋在手掌，老天，原来他妈一直以为他是Gay！
「还好，十九年了，你终於带回一个女朋友。」向妈紧抓起齐曦的手。
齐曦浅笑不语。
「那个……妈，齐曦她、她───」向聿烽不知道该怎麽解释他跟齐曦的关系。
「啧，聿烽你这就不对了，既然有女朋友怎麽可以偷偷带回来呢？可以介绍给我们认识啊，你知不知道你妈为了接受你是Gay，我们连续两年都瞒着你参加同志游行。」向爸拿出手机滑照片给他们看。
向聿烽意志力撑住，不让自己口吐白沫。
相片里有两名充满强健肌肉的男人，一名台湾人一名外国人，两人只穿着三角内裤，裸身上彩绘各国国旗，他亲爱的妈妈站在中间拿着国旗开心的比ya跟他们拍照，看起来很享受游行活动。
「不错的经验，爱情不分国籍、性别，这是很健康的游行。」齐曦瞄着相片道。
向聿烽听不进三人的讨论，他从来不晓得自己只不过没交女朋友，也可以被家人怀疑性向，还让他家父母为他去参加同志游行！他垂着头，单手支在额上，现在不是解释他跟齐曦关系的好时候……先洗清自己性向比较重要。
向妈一知道两人是从高中同班到大学心情更愉悦了，她嚷着要齐曦留下来吃晚餐，一时间又想起许久没回家，冰箱里也没什麽食材能做出好料理，又翻起名片本打电话预约餐馆。
齐曦虽然说话直接，但对长辈的基本礼貌从不疏忽，话语的礼貌让向氏夫妇对齐曦印象极好，只不过她说话简洁俐落，语调上即能感受到她天生的精明能干。
用完餐，向聿烽牵着齐曦离开自家母亲再一次欣慰又依依不舍的视线，向聿烽打开车内广播和暖气，开往A大校区。
向聿烽专注的开车，视线盯着前方注意夜晚路况，半晌後向聿烽忍不住的开口：「齐曦，你的视线快把我头打穿了。」
从上车後，余光感受到齐曦深深的注视。
「那你以前看我的视线已经把我打得千疮百孔了。」
向聿烽尴尬的单手挡住脸上的绯红，没胆再应话。
车开到乌心石在宿舍门前熄火，两人靠着椅背静默着。
他们认识以来，第一次这麽久没联络，下午被家人打乱，现在是专属两人的空间，不会再有人打扰，对互相的疑问塞满心口。
「後天我会搬回来。」他说。
「嗯。」
向聿烽手插在口袋，深幽的眸在齐曦徘徊不定，最後移开。
「想说什麽就说吧？」齐曦问。
他的长浏海掩住眸，但不影响她观察他的心思，她不知道是自己敏税，还是对他的情绪特别关注。
「今年情人节，方禹珣有再找你一起出去吗？」他撇过头问，眸不忘扫过齐曦神情。
两人许久不见，他第一想问的居然是跟方禹珣有关？看来去年的情人节让他打击不小。
齐曦低声窃笑。
「有什麽好笑的？他有找你出去是吗？」向聿烽神情紧张问。
「没有，今年他找他姊姊。」齐曦摆摆手。
他点点头，咬唇低笑，脸撇向另一边不让齐曦见到他窃喜的模样。
「换我了。」齐曦轻声说。
向聿烽回过头，对上齐曦充斥思念的星瞳。
「你这次离开我太久，我很不喜欢也很不高兴。」
他知道，她说的离开时间点是从那晚算起。
而他又何尝愿意离开这麽久？
「真的，太久了。」向聿烽低哑的嗓道，他抬头眯起眼，两人又陷入沉默。
那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是禽兽的一晚，在他跟齐曦的关系暧昧不明时，他居然差一点失控！即使最後他克制住，但对自己失控的行为，他很气愤，他应该要好好保护她，而不是如此随便的对待。离开她房间後，回房去冲冷水澡，在大冬天冲冷水澡确实痛苦，可当时唯一能冷静自己的也只有这方法。
他对齐曦的慾望强烈到可以溶化一切，他珍惜她、保护她，他该更小心的对待她才是。
向聿烽刻意躲避她，想冷静自己一阵子，接下来却正好碰到一连串的事情，逼迫两人断了联系。
齐曦坐起身，一手放在门把上准备离开。
「没有其他想对我说的？」她回头问。
那双她想念近两个月的黑眸渐渐靠近。
「有。」向聿烽的嗓音温和低哑。
她的眼神对他有太过大的引诱，他俯身单手摀住她的双眼，热唇覆上。
车内，向聿烽摀住她的双眼，一片黑暗中感受他带来的霸道甜蜜，他轻吻、轻含她的唇瓣，一嚐再嚐。
他舍不得的啄上最後一吻缓缓离开樱唇。
「我想你。」
向聿烽放下手，视线恢复的齐曦望着他炯炯有神的眸，她不知道自己最後有没有说话，只晓得她似乎快被向聿烽吞噬，狂恋的心跳刺激得让她无法再跟向聿烽对视，她开车门装正经的快走回宿舍。
向聿烽抬眼见齐曦房间灯亮了，才重重吐气，他已经浑蛋到无法停下吻她的冲动，不管这举动对齐曦是好还坏，他是肯定会再犯。
他狠咬自己的手指，薄唇上还没消失刚才的触感，甜而不腻，太诱惑他了齐曦，对她的冲动已经难以停止。
暝起眼的他突地瞪大眼，手捶方向盘。
该死！他忘记自己感冒了，传染给她怎麽办！？
懊恼着传染感冒的向聿烽垂着肩回到家，向妈正在客厅整理信件，见到儿子回来她把他的信递给他，向聿烽看见还未分类的信件里有一张从笔记本撕下的纸张，上面只写了几个字。
「这纸条不知道谁夹在门缝的，没有属名。」向妈伸手要拿起纸条，却被向聿烽快一步拿走。
「这是给我的。」他拿走信件和纸条走回房间。
向聿烽看着纸条上的熟悉字迹，规矩秀气，最终拨出她的电话。
齐曦刚关电脑，摆放在桌上的手机响起，她看来电人名字是向聿烽，猜想他是打电话跟她报平安，说回到家这类的话。
「喂。」
手机另一边无声。
「喂，向聿───」她再唤一声。
『哪天你找不到我，不要慌，我一定会回来，回到你身边。』
电话中，向聿烽用着专属她的温柔嗓音一字一句传入齐曦心里，她没回任何话，连呼吸有没有照着规律进行她也不确定。
他知道这字迹是齐曦的，他很了解，写字时的她会把右侧头发勾到耳後，向聿烽凝眸深望没有属名的纸条上的字。
我找不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