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要在一起。」
我说。
我们不要在一起。
就像当初说的：我爱你。
同样是一种宣示。只是这次我的眼眶有些湿润。
同时间，是梁凯钧诧异地放开手，并且瞪大眼睛看着我；而子暄的哭声也忽然的停滞。
他就像刺眼的阳光，无法睁开双眼凝视着他，所以我只能、逃避。
这是无法言语的痛。
循序渐进的结束。我的问题不再於她是不是在乎，而是我自己太过在乎。我很害怕我这麽做除了伤害我自己更伤害了他，她。这件事情从没有头绪到後来循序渐进我终於明白前因後果。
也许放弃，短暂的放弃是最好的选择。
他的嘴微微的张了一下，又闭了起来，彷佛想说些什麽。
「我没有办法就这样爱你。」
我不想踩着另一个人的寂寞而得到幸福。况且，受伤的是我最亲的人。
「我懂你的意思了。」
他忽然开口，然而声音是我没听过的生疏。
然後他用眼神示意了一旁的服务生，快速的点了餐。
我想服务生应该会觉得我们这桌真的很不平静，但是在疑惑的眼神中还是递上了菜单给我和姐姐。
而我直接点了两杯咖啡。一杯是给情绪还是很不稳定的姐姐。
「对不起……」我听见姐姐的声音，「对不起。」
「子暄……」
她没有必要道歉。然而如果道歉是一个出口，那就变得不可或缺。
人就是喜欢不断的、不断的道歉，因为这样可以让心中的压力合理的释放，以为这样就可以得到救赎。但是对我来说真的没办法，说出对不起的涵义又在哪里呢。
我想，对我来说，对不起三个字，就是反覆地在言语中跑着，我不断的道歉着，然而有多少次能真的被听见。
「我累了。」她这麽说，「这样爱着，我累了。」
她闭上眼睛的瞬间眼泪还是溢出眼角，然而却坚韧的咬着唇。
「我不会爱他，在你放弃之前我不会爱他。」
我的眼里可能没有温度了，那种冷意还是充斥着身体每个角落。
其实我後悔了，我很後悔。
为什麽退让的要是我呢──
我哀伤的侧过身，现在的我没有办法用很稳定的声音说话，泪水积在眼眶，而悲伤也彷佛卡在喉咙，只能一一咽下。
「徐子彤。」姐姐的声音清晰的传了过来，「我们之间的感情是这麽脆弱的吗？你认为我会因为你爱上了我爱的人，就阻止你和他在一起吗？」
我发现自己的声音除了鼻音之外太过沉重，「那你是怎麽想的？」
「我不是自私的人──虽然很想这麽说但是一直以来我都是自私的人，我常常在面对你的时候装得很坚强，其实那并不一定是假装，而是一次一次反覆伤心之後，麻木了，已经不会感觉到痛了。」她的手揪着胸前的衣服，「可是你跟我不一样、你不必要为了我做任何的退让……我还没有可怜到需要妹妹放弃自己的感情，况且，他并不爱我。」
我望着她的眼睛，猜测着话语的真实性，然而涌上的泪水模糊了视线，我依旧不敢辨认。所以，我握着梁凯钧的手。
正当我想开口的时候，梁凯钧说话了。
「那麽、我可以爱她吗？」
他用着探询的口吻，语气像是在拨开我们之间的隔阂、也是对姐姐的尊重。
他就这麽慢慢的、慢慢的、走进我心里。又或许，是他从一开始就布好的网，我情不自禁的踏进了这个陷阱，然而我不想离开，也没有勇气挣脱。
原来，当初他，是这样走进我心里的，就像现在一样，用着温和的话语，一点一滴填入我心中，那不曾有过的心动，开始在脉搏中鼓动。
「这不应该问我，而是问她。」
我看见姐姐脸上露出一个笑容，这个笑容淌着泪水，却不是心碎，我看见她眼里的动容。
「冉沂司告诉过我──很久以前，我就知道你和他之间的事……但我一直希望有一天是由你告诉我，其实你没有义务告诉我任何事，然而你决定告诉我，我是很开心的，可能刚才有点失控了，我真的很抱歉。」
「而你──梁凯钧，我不会真的爱上年纪比我小的人。」姐姐看着梁凯钧，一个字一个字，小声的说着，「也许是因为你没有真的爱上我，所以我感到遗憾，然而现在我确切的明白遗憾和爱情之间的分别，也许我再也不会那麽轻易的就渴望爱情，或是、放弃爱情。」
梁凯钧伸手抽了几张面纸给姐姐，让她擦拭眼角的泪水，顺便擤擤鼻涕，不然根本无法好好说话。
当然，他也给了我几张。
彷佛说好似的，服务生正好送来了两杯咖啡，我点的是黑咖啡，两杯都一样，不加糖也不加奶精。
姐姐挑眉看了梁凯钧一眼，然後喝了口咖啡，虽然皱着眉头，然而她还是吞了下去。
「在苦涩的液体咽入喉中的时候，其实会尝到甘甜。」她微笑地说着，「而你，不该对我妹说些什麽吗？」
他看了我一眼，然後摇摇头。
「不是这个时候。」
我听不太懂他的意思，然而姐姐却心领神会的点点头。
「我喝完咖啡就走，可以了吗？」
嗯……原来梁凯钧的意思是不想在姐姐面前说话吗。
「等等来我家吧。」
他在我耳边小声的说着。
等到梁凯钧的沙拉送上来之後，姐姐的咖啡也喝得差不多了，我陪她到洗手间补妆的时候，她抱着我还是哭了，然而哭完之後她的笑容变得更灿烂了，像是淋了雨，又重新抬起头的向日葵。
她一定还痛着，虽然之前经历过各式各样的男人，然而受了伤、怎麽会不痛。
但是，伤是会好的，我们都还年轻。
就算有过伤痛，无法抹灭的伤痛，时间也会淡化那些悲伤，无论是记忆、或是心碎的感觉，随着不断的成长，就算伤痕还在，也能被覆盖，那麽，记忆不再鲜明，再怎麽样都过去了。
出来之後姐姐已经换上笑容，精致的妆容看起来还是那样优雅。
我和姐姐是搭捷运来的，而梁凯钧是骑车过来的，所以姐姐挥了挥手，就迳自的离开，留下我和梁凯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