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笑了一声便没了声响，我小心翼翼地从草地上爬起来，戒慎恐惧地问：「谁？」
只见一旁有团黑影在扭动，正想眯眼看得更清楚时，那团黑影忽然跳起来，吓得我又尖叫一声。
「一整晚叫不停，你有病啊？」男人说话了，这声音好熟，不是男人，是少年。
「叶子秋？」虽然还看不清楚对方的五官，但隐约看得见轮廓，再加上声音，应该八九不离十。「这麽晚了，你怎麽在这里？」
他皱起眉头，彷佛也在反问我同样的问题。
「我住这附近。」所以我说。
「所以半夜来这边鬼叫？」
还好天色昏暗加上河堤边照明的灯光有限，我涨红的脸才没被他发现，「哪有半夜，现在才九点多，而且我也没有鬼叫，我只是讲话比较大声一点。」
「强辞夺理。」他说，好像还带着笑声。
「你、你刚刚都听到了？」别扭半晌，我还是问了。
他点头，我又问他从什麽时候开始听的，叶子秋看看手表，「我从八点就在这里了。」
也就是说，全部听见了。
「刚刚那些话不可以跟别人说。」
他耸肩，表示一点也没有兴趣。
也是，男生本来就不太会八卦这种事情。
「尤其是烹饪社的人。」
「我又没有认识烹饪社的。」他停顿一下，「不过刚刚有了。」
「谁？」
叶子秋看着我：「你不是烹饪社的？」
「暂时是。」不知道明天会怎麽样，等等，「你是说我？我们算认识？」
「你脑袋真的傻了？」
「哪有。」只是没有想到，在叶子秋心里居然会认为我们两个「认识」，我以为他根本不关心任何事情呢。
「那你是什麽社团？」
「没有。」
我们学校的确没有硬性规定学生都要参加社团，但几乎所有人都有参加。
「篮球、足球、网球、田径什麽的你也都没兴趣？」运动社团可是很受男生欢迎的。
「运动？平常打架不就是在运动了。」他居然会开玩笑。
「打架不好吧，而且白天为什麽会在河堤打架？」
「你好奇？还是帮老师问？」叶子秋往草皮躺去，这草乾净吗？没想到真的会有人躺在草皮上。
「我才没有。」伸手摸摸乾燥的草皮，反正刚刚我已经全身在草地上滑过，衣服早就脏了，索性也拍拍屁股坐下来。
晚风吹过，头发被吹得乱七八糟，随手用手腕上的发圈缠起，忽然想起早上的事情，「我是自己好奇，才会问你打架理由，不过白天，秋老师的确问过我是不是在河堤看见你们打架。」
叶子秋挑眉，「那个多管闲事的人。」
「这又让我想到另一件事，为什麽你的制服衬衫会在秋老师那里？」
「什麽制服衬衫？」
「就是服仪检查那天，你的衬衫不是绣上名字了吗，可是却在空中花园变成小秋猫的床，後来是秋老师把衬衫拿给你的吧？」
「小秋猫又是谁？」
「就是那只秋天才会出现的猫啊，黑白花纹那只，你还抱牠抱很久。」
「喔。」叶子秋终於想起来，「你都叫牠小秋猫？」
「嗯，秋老师说，牠是秋天才会出现的猫。」
「是吗？牠挺缠人的，所以我才将衣服留在那里。」
可恶，多令人羡慕的一番话，要知道小秋猫连摸都不给我摸！
「我看秋老师好像很关心你们，我是说，他是不是一个……」很热心？很亲切？很有热忱？
不管怎样的形容词都不太对，尤其是放学看见秋老师冰冷的一面，我觉得秋老师「关心」叶子秋他们的原因，好像没那麽单纯。
「他是我们班的导师。」叶子秋冷哼。
我瞪大眼睛，「那就难怪他会这麽关心你们了。」
「你要说他为学生着想吗？」
「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吧。」
「我不相信。」
「是不信任所有老师吗？」
「不，是我不信任他。」叶子秋看着夜空。
想起秋老师没有笑意的双眼，「噢，我可以理解。」
「难得有女生不喜欢他。」叶子秋说。
回想起梅兰竹菊说过的话，我点点头，「是啊，秋老师确实很吸引人，可是毕竟是老师啊，说起来你还比秋老师受欢迎。」
「啊？」叶子秋的反应好像我说了什麽蠢话。
「我是说，你比秋老师还要受欢迎，你知道今天我玩了一个游戏……」忽然我发现叶子秋的表情僵硬，耳根子都红起来，我用手肘推了推他，「喂，你没事吧？」
「……」
「喂，你怪怪的。」我又推了他一下。
「别弄啦！」他忽然吼了声，吓我一大跳。
「干麽啦！」结果我反射性地大声回他，换他被我吓一跳。
「你讲话不能小声一点啊？」叶子秋遮住一边耳朵，表情看起来有些……害羞？
「你……在害羞？」
「吵死了，笨蛋！」
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我眼睛顿时发光，双手抓着他的肩膀问，「真的假的？你在害羞？你真的在害羞？平常跩得要命、打起架来一脸不在乎的人居然在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