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冰心盯着眼前的少年，怪不得她一直觉得这张脸颇眼熟，只是昨天他来教室找丰昭音的时後一时没有想起来，稍早刚放学他又来了一趟教室门口，这回她才想起这位学长是谁。
闵尚诚，二年级篮球社队长闵尚信的双胞胎哥哥，不过他因为特殊缘故几乎是随着三年级上课，她还在念炀珂初中部时就听过他的名号，但真正看到他本人的次数实在不多，反倒是很常看见弟弟闵尚信。
看着那张与他胞弟几乎一样的侧脸，开学两天丰昭音居然就认识这位算得上是幽灵人口的学长，她抱持着好奇的眼光上下打量着两人。
丰昭音还未抓回被那句话吓懵的心神，待闵尚诚的手在她面前摆了两下，她才眨眨眼满脸惊惧地盯着他。
「刚刚带你回教室的时候有跟你说，今天我会来送你回去。」闵尚诚看一眼她身边的红发少女，「柳学妹你好。」
「你知道我？」柳冰心皱起眉，她不记得自己认识闵家的人啊！
「初中部第一名毕业。」他没什麽表情的脸上闪过一丝柔意，「翡晴常跟我提起你。」
听到那名子柳冰心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不少，她冷哼一声後说：「那真要谢谢她还这麽惦记着我！」
见她的反应闵尚诚从自己语词中找不出哪里得罪眼前的学妹，他思忖着以前和好友谈天时，她提及柳冰心总是能说到上课钟响还不停歇，没想到她们不如自己想像中的要好。
「既然你要送她回去，那麽我就先走了。」瞧丰昭音呆滞的表情，柳冰心自动把他们归类为暧昧中甚至是进行式的情侣，朝那两人摆摆手她转身往学校侧门口的方向离开。
看她渐行渐远的背影，丰昭音想喊住她却张了口没发出声音，因为一只手竟提起她肩上背包，转接到自己手上去。
「学长，那个我拿就可以了。」她抓住还未完全脱离自己的背带，紧张地说。
「还以为你是书包太重才会这麽小一只，想不到还蛮轻的。」
见他没有放手的打算，丰昭音尴尬得不知道该说什麽，手紧紧攒着背带，两人僵持在原地。
「你别这麽害怕，是你哥拜托我带你回家的。」
闻言丰昭音的手松了松，闵尚诚趁势将她的书包拿走背在自己身上，看他一个人背两个书包的模样有些滑稽。
「其实学长真的不用理我哥那些过分的要求，这样麻烦你，我很过意不去……」
闵尚诚往前走了几步，站定在月亮女神雕像下方，目光放在那庄严的表情上淡淡地道：「承诺是建筑在人与人的信任之上，既然答应了丰老师，我就先送你回去一次，如果你真的不喜欢这样，我明天就去和他说一声。」
丰昭音轻咬了下乾涩的唇瓣，「不是不喜欢，只是觉得这样很麻烦你。」况且他们也不算熟捻。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的时间自己会安排。」
他的语调始终是平稳的，她听不出他的情绪，可从他口中听来送她回家真的只是小事一桩。
闵尚诚见她没再出口抗拒，垂头看一下腕上的表，「等等会有一班公车，走吧！」
他先一步向前走去，看着他背着两个书包的背影，丰昭音深怕自己又迷失在这偌大的校园中，赶紧提步跟上。
两人来到公车站牌时，仍有几位学生在等车，看到闵尚诚和丰昭音结伴等车，少年那张与校内风云人物一样的容貌，引来不少关注的目光。
感觉自己的背後快被盯出无数个洞，丰昭音脸色不太佳地看向一旁的闵尚诚，见他俊秀的脸上表情同样不太好看。
看来不是只有自己不喜欢这样被行注目礼，因为她没搭过从炀珂回家附近的公车，还是闵尚诚提醒自己车子到了她才紧张地跟着他上车。
可更尴尬的事还在後头，当她从闵尚诚那拿回书包要找钱包时，却发现她身上没有半毛零钱！
被司机大哥盯得直冒冷汗，丰昭音赶紧低头翻找，可包包里头都被她翻得一团乱了还是没找到。
匡啷──
清脆的投币声传近她耳里，蓦然抬头对上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背，她怔了怔。
「小姐，让让好吗？後面还有人要上车。」
被後面等着投币的大婶的高喊声拉回神识，丰昭音红着一张脸尾随在闵尚诚後头找了个位子坐下。
「谢谢。」她坐进靠窗的位子轻声道：「我会还你的。」
「别放在心上。」闵尚诚把视线放到她身旁的窗外，那眼神十分专注，让她也不自觉地循着他的目光向外看去，却只看到寻常的街道。
「我很容易晕车，这样子看着窗外会好一些。」
被看穿想法的丰昭音的有些窘迫，可听到他说会晕车却还是陪她搭公车回去，她不禁蹙起眉头。
「学长，我真的觉得……」
「真的不麻烦。」闵尚成的口气添了一些不耐，让她立刻噤了声，可他随後又再次开口：「开学到现在过得还行吗？」
想开口说不错，可想起陶君雅和卓亚耘，本想撑起地笑容又垮了回去。
「不是只有你单方面对她好就是朋友了，刚开学而已，还会认识许多人的。」
会意过来他说的是今天中午的事，她微微垂下头，「不只因为当她是朋友，才会想对她好，这和她是如何看待我没什麽关系。」
一直以来在他人眼里，都是她在依赖陶君雅，相信在卓亚耘眼底她也是如此吧！
不只是朋友，脑里浮出小时候的记忆，丰昭音从车窗反射中看着闵尚诚的脸，明知道他看的是窗外，可在那双眼里她总是看不清他的想法。
至少在卓亚耘眼中，她清楚看见对陶君雅的「爱慕」以及对她的「厌恶」。
她对陶君雅做过背叛友谊的行为，她却还能接纳她，维持旧往那样无话不谈，她已经觉得自己很幸运了。
「新朋友呢？」出窗上倒映的少年，视线不知何时放到她身上。
「柳冰心？」丰昭音想了想才继续说：「和她应该还不算朋友，只能算是同学吧！」
虽然想和那宛如彗星般闪耀的女孩当朋友，可内心深处她还是害怕会重蹈从前的经历。因为她的脚步总是追随前方那俩到刺目的光点，到头来谁也无法伫足在她身边。
「我是说我，」那浅褐色的眼瞳自窗面上盯得她心一颤，「你有把我当做朋友吗？」
有吗？
她在心中如此重复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