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死你!打死你!」一道人影不断用木棍打着我,我硬生生挡了几下,立即施展加速术,绕到那人的身後,待他停下来的一刹间,立即紧紧握着他持棍的右手不放,道:「你打够了没有?」
那人转首看着我,窗外的月光打在他蜡黄的脸孔上,我错愕地道:「权叔?」
权叔没有再用力,右手的电筒照得我睁不开眼,说:「你是谁?」
「我是周星海啊!你不记得我吗?」
「周星海?」
「是啊!经常在你午睡时吓醒你那个周星海啊!」
权叔摆出了狐疑的表情,未几,才说:「哦!原来是你这淘气的小鬼!」
权叔是孤儿院的职员之一,主要是担任保安的工作,在我刚被拾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在这里工作了二十余年了。
我俩倚着一张木桌对坐,仅靠桌上的蜡烛照明,权叔说:「你既然要回来,怎麽不事先通报一声?」
「对不起!我今次回来是仓促决定的。」我摸着兀自吃痛的手臂,说:「不过,你也不用把我当成小偷,孤儿院里应该没什麽珍贵的财物吧!」
「我以为你是那些地产商派来的人,乘黑摸进来图谋不轨。」
「地产商?这里发生了什麽事吗?」
「近几个月,有一间地产公司意欲收购这幅地来兴建康乐会所,我和赵姑娘当然不愿意,拆了这间孤儿院,那些孩子岂不是无处容身?不料他们竟然不断派人来滋扰我们,孤儿院的水源、电源就是被他们暗中截断了。」
「岂有此理!」我义愤填膺地道:「你们报警了没有?」
「唉!报警有什麽用?那些警察还不是一句证据不足,草草备案了事,谁叫我们不是有钱人?只有任人鱼肉的份儿。不过,我们绝不会让步,大不了跟他们拼了。」
「但是,继续这样下去,我怕会对你们生活构成不便,赵姑娘她眼睛向来不太好……」
「你在说谁眼睛不好啊?」一道低沉的声音传到我的耳边,我转过脸,惊见一张满是皱纹的苍白脸庞近在咫尺,她咧开了嘴巴,露出疏落不齐的牙齿。
「哗!赵姑娘,你不要突然冒出来吓我好吗?」我惊魂未定,猛然搓着胸口。
赵姑娘嘻嘻笑道:「好孩子,你别怕!权叔,有客人来了,你怎麽不跟我说?」
我错愕地道:「赵姑娘,你不认得我吗?我是周星海。」
赵姑娘搔着头,说「什麽?周星星?」
我一字一顿地说:「是周、星、海!」
「哦!周星海!」
「对啊!」
「周星星同学,你等一会儿,我立即给你烧水泡茶。」
我晕了。
权叔苦笑道:「赵姑娘的老人痴呆症近来严重了不少,行动又不太方便,一整天只会看电视,久而久之,记忆便开始错乱了。」
这下子我真是愧惶无地,赵姑娘含辛茹苦照顾我那麽多年,现在她病了,我却那麽迟才知道,而且要眼睁睁看着她被无良商人迫害,什麽忙也帮不上。
「有没有人啊?」门外传来一道柔弱的声音。
「一定是小芬。」权叔说罢,便走去开门。
「麻烦你了,权叔。」一名少女走了进来并跟我四目交投後,顿时一脸错愕,道:「你……」
在烛光的照明下,我才看清楚她的容貌,戴着圆框眼镜的她脸颊有点儿碍眼的雀斑,一对兔板牙在黑暗中亦能清晰可见,粗大的孖辫子和鲜黄色的长裙令她宛如六、七十年代的人,散发着一身土气。
我翻起脑海的记忆,猜度道:「你是王小芬?我是周星海啊!」
王小芬托一托眼镜,腼腆地点一点头。
王小芬是我儿时玩伴之一,她是一个很害羞的小姑娘,说话也不多,比较深刻的是大伙儿传言她暗恋着我,但当时我年纪尚小,对情爱之事不以为然。
据我所知,在我搬离这里後不久,她也跟另一位玩伴搬到别处去,自此我们再没有见面,多年没见,她的外表和举止也没多大的转变。
「小芬在附近的甜品店上班,每逢有卖剩的甜品,便会特意拿给我们。」权叔接过王小芬手上的胶袋,道:「星海,一起吃吧!」
我、王小芬、赵姑娘和权叔围着桌子吃糖水,冰凉的感觉缓减夏天带来的酷热,令我不由忆起以前的生活,简简单单,无牵无挂,令人安心满足。
赵姑娘年纪老迈,吃东西自然比别人慢,但王小芬的动作也彷佛变成了慢镜,每次吞食的份量比婴儿吃粥还要少,而且一直低头不语,教我感到莫名其妙。
我不应纠缠在这些小问题上,我这次来的主要目的是问出儿时玩伴的去向,再查出当中有什麽人吻过我。赵姑娘记性不好,恐怕问不出可靠的消息来,我唯有向其余二人探听。
我问:「权叔,跟我一起成长的孤儿们现在怎麽样?」
「他们不是像你般搬走了,就是一早给好心的人家收养了。除了小芬外,其他人也甚少回来。」
「那有没有他们的名单?我想……约大家一起吃顿饭。」我随便找个藉口。
「唉!前几个月储物室被恶意纵火,很多设施也给烧坏了,记录和相片更是灰飞烟灭,幸好很久以前有一对富有夫妇在这领养女孩时向孤儿院捐了一大笔钱,我们才够资金重建。不过,赵姑娘始终受不了打击,病情开始恶化。至於我……」权叔苦笑起来,说:「你也知道我目不识丁,孩子们经常会重覆着名字,久而久之,我就开始糊涂了。若你不是通报自己的名字,我也认不出你来。」
那就麻烦了,没有记录,我只能透过不断问人的方法,慢慢找出所有玩伴的去向。这些该死的地产商毁了一线重要的线索,若他们再敢来,我一定双倍奉还。
我问王小芬:「那麽小芬,你还跟其他玩伴联络吗?」
「嗄?我……」王小芬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彷佛是对孤儿院一无所知的局外人。
权叔问:「小芬,你怎麽神不守舍?近来发生了什麽事吗?」
「没什麽事……」
此时,挂在门边的一串铜铃不断摇摆作响。
「一定又是这些地产商派人来骚扰!」权叔说罢,便拿起了置在旁边的木棍,怒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我和王小芬尾随权叔来到庭园的右边,这里是职员种农作物自给自足的田地,只见两名戴着口罩的陌生男子正在摧毁农作物,一个高大,一个矮小,而权叔已抢了上前,跟矮子纠缠。
「你们实在欺人太甚!哎呀!」权叔年过百半,气力远比不上年青的矮子,很快便被推倒地上,後者更亮出了刀子,目露凶光。
「喂!你们别乱来!」我走了上前,却不敢跟二人硬碰,苦无对策之际,忽听到王小芬大喝一声,只见她提着一柄铁钉耙冲向二人,气势好比天蓬元帅,几下乱舞便迫得二人落荒而逃。
我惊讶地道:「小芬,你很厉害!」
王小芬回头尴尬地望着我,手上的钉耙忽地重重落在地上,任她怎麽费力也没法拿起来,彷佛刚才的力量是请神上身得来的。
眼看两名男子逃进树林去,我真想追上去狠狠教训他们一顿,可惜我打不过他们。
一道冷风掠过,令我浑身颤抖,同时刺激起我的灵感。
「你们等我一会。」我说罢,便独个儿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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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远离了王小芬和权叔,我立即施展加速术,转眼间已赶到两名恶徒的前方,并埋伏在稠密的树丛内,静观其变。
高个子埋怨:「你怎麽挑这条路走啊?」
矮子道:「你没看见刚才的形势吗?往原路的方向也给那怪力女堵塞了。回去之後,真不知怎麽跟田老板交待。喂!你别靠那麽近好吗?碰到我了。」
高个子颤声道:「喂……你觉不觉得这里很阴森恐怖吗?」
矮子不屑地道:「枉你长得比我高大,竟然那麽胆小,俗语说『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若然真的有鬼来骚扰我们,我要他再死一遍。」
好!我倒要看看你是否真的那麽大胆。
我在二人的旁边极速跑过,还故意伸手去拨花草,如我所料,高个子立时左盼右顾,道:「喂!你有没有看到……一些东西走过?」
「什麽东西啊?」矮子满不耐烦地道:「是心理作用吧!」
排在後面的高个子更加紧张,我乘他专注於右边,立即跑到矮子的後方,重重拍了他的背心後再躲在大树後。
矮子回头问:「你干嘛打我?」
「我哪有啊?」高个子一脸无辜。
「这里只有我跟你二人,不是你,还会是谁?」
我再绕个圈子,在矮子的背後跑过,高个子看到我模糊的身影,立即指着前方,道:「有、有……」
矮子转过身子,发现没有异状,觉得高个子是存心弄玩他,便扯着对方的衣领,说:「老子心情……不好,你……你别惹我!」语气间流露着不安。
我再绕着二人跑了几圈,同时装出一道凄厉的叫声。虽然我自问装得不神似,但在这种气氛下,加上自制的环回立体声效果,他们均信以为真,一边惨叫,一边慌不择路地逃去。
嘻!真痛快!他们以後也不敢再来这附近一带吧!今次总算替大家报仇了。原来拥有超能力,就可以化腐朽为神奇,不用再受人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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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孤儿院,王小芬和权叔见到我平安回来也如释重担,当然我没有告诉他们我如何使用超能力装神弄鬼吓跑两名男子,只是说走了一会,找不到二人便回来了。
拜别了赵姑娘和权叔後,我便送王小芬回家,沿路寂静无人,夜空挂着万千星斗,对男女而言,是一个很浪漫的环境,但王小芬的样子不太讨好,勾不起我对她的兴趣。
不过,我也不是以貌取人的人,而且做朋友用不着讲究对方的外表,我不时主动问及王小芬的近况,但她总是支吾以对,令我看上去像一个死缠不休的陌生人。
我便很快放弃了跟王小芬搭讪,看着一望无际的黑夜,便再度想起从外星来的父母,他们正启程回去N271星吗?他们什麽时候回来接我?我真的能夺回所有超能力,风风光光地跟他们回到故乡吗?一想起这麽多未知之数,双肩顿时有一股沉重的压力。
这时,我发现王小芬仍然握着我刚才买给她的饮料,只见她的双手不断抖动,那还未打开的铝罐竟然被握得凹陷变形,受压的汽水更冲破盖子喷出,沾污了她的双手。
她尴尬地道:「对不起,我一旦紧张便控制不了力度。」
「不打紧。」我挂着微笑送上纸巾,心中却百般诧异,一个大男人也未免有这般气力,何况她这种斯文瘦弱的少女。不过,她刚才既然能把一米长的铁钉耙挥动自如,徒手握破铝权亦不是什麽难事。
慢着!难道这也是超能力之一?说回来,六岁那一年的生日,王小芬好像也在场,即是说她也是嫌疑人之一!
不过,我断不可能问她有没有吻过我,即使她真的记得那麽多年前的事,也不好意思回答吧!
我问:「小芬,你自小也是那麽大力吗?」
我见她顿了一会,仍然勒着嘴巴没有回答,便说:「我只是有点好奇而已,其实我挺羡慕你有这种本事呢!」
我观王小芬的言行举止,推断她多半是一个很自卑的人,而且每当心中不安,便会变得沉默寡言,所以我要借赞美来减少她的戒心。
她果然浮现笑容,说:「近来我每当情绪波动起来,便会产生无穷的力量,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有这种变化。」
「你指的近来,是过了十八岁生日之後吗?」
「嗯!」
果然,王小芬是夺去我超能力的其中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