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入烟水
（上）
那个少年，很奇怪。
熙熙攘攘的仓促面孔中，他年轻的面容有种与众不同的气味，说不出来，却感觉得到。
遗世独立……
橘色头发极其鲜艳，应该是显得张扬不羁的，但他不，他只有满脸满身的沉静，沉静安然地，仿佛在持续一场已经绵延千年的等待。
过於纤瘦的体型，默默地靠在背靠着电线杆，有时候似乎是站得久了，一只脚踩在身後的柱子上，头颅也向後靠，淡淡疲惫，而带着几分莫名的脆弱。
一开始不可能注意到，但是时间久了，慢慢的，那个身影就总是跃进眼帘，想忽略也做不到。
每天，白哉的车在路过那个街口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往外望上一眼，而少年总在同一个地方，依着电线杆，日复一日地，微皱着眉心凝望面前穿梭的车流。
每次看到自己缓缓而过的蓝宝基尼，都会眼睛一亮，清瘦的面颊上，流露着不加掩饰的渴望。
爱车的少年……麽？
也许是在等班车……但是，街口和公车站还有一段距离……
也许是在等什麽人……
也许……
每天，每天，都在……无论是早晨去上班，还是下午回家，都能看到。
为什麽会关注呢？白哉不明白。更不明白在那个街口因为红灯停下来的时候，即使时间很赶，也不会有半点不耐的心情。
那个时候，那孩子会一径盯着自己的车看。
短发总是不驯翘起，白色短袖衬衫搭配是黑色长袖T恤，浅蓝色牛仔裤，白黑相间的休闲鞋，再也简单不过的打扮下，修长紧绷的肢体无言焕发青春的香气。
如果隔得近，甚至可以看清少年如同夕阳烟水的奇特眸子，清澈，明丽，隐隐约约的……哀伤……
是看车，不是看自己，因为自己看得到他，他却不可能看到自己——白哉从前很满意车窗的私密性，但是偶尔，在那样的目光面前，他有更换车窗的冲动。
我这是怎麽了？对一个男孩子这麽关注……最近太累了麽？
夜色深沉，晚归的车在都市五光十色的霓虹下穿行。
天空呈现大块不自然的深紫，看不见星空，大气的污染使得星空越来越遥远。
又是红灯……
踩下刹车的时候白哉一怔，那个孩子……还在！他都不用回家的麽？
但是没有理由关注，更找不到接近的藉口。
只是……那个纤瘦的身影……在浮躁喧嚣的空气中，显得如此单薄。
装作是想透透气地摇下车窗。
烟水的眸从车转移到了自己身上，好清澈的眼睛。
莫名的愉悦泛起。
该说什麽吗？
“在等人？”
形状修长的眸子可爱地睁圆，“你……你在跟我说话？”
清扬的声线略带沙哑，非常好听。
“嗯。”板着脸发出肯定的声音，有些傲慢吧？但是少年似乎毫不介意，“是啊，在等人。”
什麽人需要等这麽久？
看出他的疑问，少年叹了口气，眼里惆怅云雾荡漾，“那个人……已经把我忘记了……完全地………”
“那就别等了。”有些急躁地打断。
而微笑极其柔软，虚幻得随时可以融进这斑斓的夜色，“不行呢……我除了等待，已经没有什麽事情好做了。”
“谁说的？”不知哪里来的冲动，打开了车门，“要不要上来？”
“哎？”
“你不是总盯着这辆车看？很喜欢吧？”白哉不知道自己也是可以这麽多话的，“带你转一圈。”
少年很是意动，又有点犹豫，“不会耽误你的事情吗？”
“不会，周末。”
“哦……那谢谢了！”表情突然之间就活泼灵动起来，少年笑容染上了阳光的热力，白哉只觉眼前一亮，仿佛看见了层层叠叠在眼前绽放的向日葵。
一个笑容而已，居然有如此感染力！
少年坐进了车，快活地左摸摸又摸摸，熟练地吐出一串串资料，那模样，跟一只好奇的猫儿相差无几，令人不由莞尔。
拉过一边的安全带帮他系好，少年局促地坐直了身体，距离好近，额前发丝擦过脸颊，似有似无的触感中，甘芳微涩的橘花香调窜入鼻息。
心神一阵恍惚，“想去哪？”
眨眨眼，“海边……可以吗？”
“没问题。”
绿灯亮起，车子发动，柔滑激不起一丝震动地向前冲去。
就这麽上了陌生人的车，“不怕？”
“怕什麽？”
“对你图谋不轨。”打着方向盘，白哉认真地问道，“於你而言，我是个陌生人。”
冲动之後，他开始看清那渐渐明晰的东西是什麽了。
少年觉得滑稽似地咧开嘴笑了，旋即又收起了笑容，那隐隐约约的哀伤再次浮现，“不需要……我……没有什麽好失去的了……”
这个年纪的大男孩应该是活力四射而且满怀希望的，为什麽他会这麽消沉？
穿梭的车流，路灯，霓虹，闪光的招牌，夜色下的喧闹和放纵，歪歪倒倒旁若无人笑闹的红男绿女……光怪陆离的世界。
醉生梦死的迷离。
沉默弥漫了车厢，忽明忽灭的光线中，暧昧不停变幻着形状。
淡粉色的嘴唇，唇纹极浅而光润一如初开的花瓣，圆润耳垂洁白如浑圆的珍珠，细瘦的手腕，喉结小巧，锁骨半隐半现的精致线条……
察觉到从後视镜中的打量了吗？羞涩地垂下了眼帘，意外浓密的淡色睫毛微微颤动。
海边。
“到了。”
少年推开车门下来，叹息，“终於……又看见了……”
没有人，夜色下的海墨黑墨黑的，冰冷凝重，深不见底。
浪花拍打礁石，白色的雪花飞溅。
回荡无限的浑厚潮声。
脱下鞋子，裸露的足踝贝壳般洁白，一个个脚步印上沙滩，发丝在夜风中飞扬，减色了橘的热烈，少年单薄的背影几乎要被这浓黑吞噬。
白哉急急拉住。
回头轻笑，“陌生人……你真的对我图谋不轨？”
“如果是呢？”白哉听见自己回答。
笑容扩大，涟漪般荡漾，少年轻轻地依偎进怀中，被夜风吹得微凉的体温，依稀真实依稀虚幻，“那就……”
对於已经脱缰的心情，这无疑是大胆的诱惑，和鼓励。
微抬起的睫毛下，烟水如醉。
无法抗拒。
自然而然地伸手挽住怀中人儿的腰肢，好细，惹人怜惜的纤细，要求夺回主导权的本能驱使下，白哉扣住少年尖利的下颌抬起，捕捉住了那两瓣诱惑的淡粉色唇瓣。
微涩的橘花芬芳。
毫无腻人的脂粉香，少年的唇乾净，柔软，清新，甜美，即使如此亲密的接触，也无法拥有丝毫的真实感，而甜蜜的眩晕迅猛袭来。
如坠云雾，急切地摩挲，挑开柔顺唇瓣侵了进去。
毫无抵抗地任由自己汲取不可思议的香甜，可爱的丁香欲逃不逃地被擒住，娇软在热烈的纠缠间，少年的呼吸迅速急促起来，踮起脚双臂用力勾住了自己，攀附依赖的姿态。
海潮四面八方地漫上来了，将足背淹没。
少年突然在足间用力一拌，顿时站立不稳，而怀中的重量更恶意地抓准时机往後倒去。
水花飞溅。
俏皮地笑容毫无半分愧疚感，身下半浸在海水中的少年衣衫湿透，艳丽发丝在水中随波晃荡，溅了水，粉蜜色的光润脸颊盈盈承露，那双清澈又绚烂的眸子更是水光迷离，潋灩如梦。
纯真无辜的表情，却带着海中精怪才有的神秘魅惑。
如果不是白哉根本不相信神话之类的，他真的要以为这是来自深海专门诱惑人类的妖精了。
不用说，身上昂贵的西装也湿到不能再湿了。
“到海边来不弄湿根本就是白来了嘛！”在杀人的瞪视中某人笑得越发开怀，像个毫无心机的孩子。
“是吗？”跟这种家伙多说无益，白哉恨恨地再次吻下去。
狂野地撬开唇齿，纠缠住丁香扯入自己的唇间，野蛮吮吻间带上了轻咬，少年顿时一个抽气，发出吃痛的模糊声音，随即不甘示弱地回咬了一口。
一惊抬头，些微的痛楚容易激起雄性的野蛮，更不用说少年唇角那挑衅意味十足的弧度，“野猫！”心脏震颤出兴奋的电流，白哉用力地攫住了纤韧的腰肢，开始拉扯湿透了格外碍事的衣物，“这里还是车里？嗯？”
在沙滩上泡水实在不是什麽好选择，少年认真地思考了半秒钟，“车里吧……”话还没说完，就被男人一把拉起，两人纠缠着，跌跌撞撞地奔回车边，湿透的衣物如此沉重地包裹，如同即将焚身的情欲。
车门砰地关上，按键放平了车座，在密闭的空间内，呼吸都要膨胀成奇怪的形状，胡乱的拉扯，反复的亲吻，纠缠的肢体纠缠的布料纠缠的湿意纠缠的情欲……当少年赤裸地在身下为绵密而急切的爱抚舒展开肢体时，白哉发出了赞美的叹息，“你好瘦……”好漂亮……
年轻的肌肤锦缎般细腻毫无瑕疵，苍冷地在掌心化开，精致的骨感线条，薄致胸膛上两点粉嫩纯稚美好，修狭的腰肢流水般怜人，委婉过渡出一双柔韧修长的双腿，不似女子的圆润，这双腿是结实有力的，洁白的精巧沉睡在其间，楚楚动人的姿态绝对引人觊觎。
“啊……”迫不及待地含住粉色柔嫩的时候少年绷起了胸膛，惊呼，声道中沙哑的比例加大，性感而诱人，双掌四处放肆游走，爱不释手於肌肤润滑如丝的美妙触感，以及少年遏抑不住轻颤的可爱反应，白哉断言，“你很敏感……名字！”
“嗯啊………有……有那个……”仰起头，在男人轻啃腹侧的挑逗中难耐地喘息，小小喉结急促上下滑动，十指惊悸般地插入了男人浓密的发丝间，“……必要吗……”
不肯说……
“我想知道……”
“别问……请你……啊……”
“为什麽？”指尖捻弄住受了冷落的另一侧，双倍的刺激，身躯轻颤，在刻意的折磨下弓起了腰肢，却依然坚持那奇怪的固执，“别问……请你……”
继续火热的前戏，心中却有什麽……类似疑惑……在缓缓的化开。
……依稀熟悉……
少年呼吸、喘息、眼神，尽是甜美的诱惑，唤醒了身心所有知道不知道的狂野，心头的火越烧越烈，白哉已经无暇去思索，更无法停止贪婪的索求。
夜浓如墨，海潮如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