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拨出去,安乐就後悔自己不知道哪根神经不正常,她正要挂断,电话那头却被接起,她当下有种想把手剁掉的冲动。
「喂?」懒洋洋的男声传至耳边,安乐正准备马上说句打错了然後挂掉电话。
「乐乐?是你吗?」独有的称呼忽然让她鼻子一酸,「怎麽了吗?是不是发生了甚麽事?」
听着那一头的关心,安乐的眼眶微微烫热,那让她觉得好像这世界上还是有人在乎着她,不是没有人要的那个。
「乐乐、乐乐?你有听到吗?」没听到任何回应的任乔熙有些着急地问。
安乐假装咳了几声,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稳重正常,「没事,我打错了。」艰难地说完短短几个字,便迅速按下结束通话的键。
她用力的喘了几口气,从甚麽时候开始,她会这麽慌忙的挂掉电话呢?
自以为伪装的很好的她,没想到任乔熙已经细腻的听出她欲隐藏的些许哽咽与鼻音。
原本快进入梦乡的他马上从床上跳起来,随便披了件外套,拿了一串钥匙便急忙出门。
他想她一定是发生了甚麽事,否则绝不可能冲动的打电话给他,尽管她嘴上说没事,但他还是想亲眼确认她真的没事。
一走出家门,一股寒风便让他脑袋清醒,他根本不知道安乐在哪,只听得出她是在外面,单凭这一点要如何在广大的城市里找到她?
像只无头苍蝇地寻找了两个多小时,任乔熙终於在河滨公园发现安乐的背影。
他松了一口气,像只猫咪轻悄悄的走到她身旁,并轻唤:「乐乐?」
安乐转头看他,眼神却有些涣散,双颊红扑扑的,这时任乔熙才注意到在她周围有几个散落的啤酒罐。
「你喝酒了?」任乔熙不可置信的问,到底是发生了甚麽严重的事情,让不太喝酒的安乐必须靠着酒精逃离现实。
安乐努力的眯起眼想要看清楚眼前的人,却怎麽也看不清,「你怎麽知道我在这里?」她大声嚷嚷。
任乔熙没有回答,他觉得安乐好像醉了。
安乐举起手中的啤酒罐,对任乔熙一笑,「这个……好难喝!可是我却停不下来不喝!怎麽会这样?」
任乔熙想要拿走她手上的啤酒,安乐却身子一闪,「你也想喝吗?你不要拿我的,那边还有好多罐你自己去拿来喝!你不要抢我的!」安乐有些不满的蹙眉,将手中的罐子紧紧护在怀里。
任乔熙放弃与她争夺,至少现在他找到她了,至少接下来他能确保喝醉的她的安全,他想,藉着酒精,安乐应该就能将心中的不舒坦发泄出来,或许这样会比压抑在心里好吧。
「你知道吗?我这里好痛……好痛,痛到我快不能呼吸了……」安乐幽幽地开口,边讲边捶着自己的左胸口。
「我以为我够坚强,别人看不起我也没关系,至少我知道会有个人一直在我的身边。」
任乔熙吞了吞口水,很想问她那个人是谁,会是「他」吗?
「我喜欢他十年了……」安乐沉着嗓子,有些沙哑,「十年……真的很难度过,每个人都因为我妈妈是个智障就瞧不起我,我不懂这到底有甚麽错,我妈妈是个怎样的人又碍到他们了吗?难道这些都是我能选择的吗?」她越说越激动,啤酒罐的瓶身微微凹陷。
「只有阿阳大哥不会瞧不起我,他跟奶奶就像是我的家人,你看,」她往天空一指,「奶奶在上面,她是最漂亮的那颗星星喔!」安乐像个小孩露出童真的笑容,任乔熙无法将视线从那个笑容移开。
「可是……」安乐蓦地低声啜泣,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他的生命里不一定非有我不可……」话语因哽咽而零零碎碎,任乔熙努力拼凑才知晓孟诗阳已经有女朋友了。
他不知道该怎麽安慰她,看着自己喜欢的女孩为另一个男人落泪,对自己而言也是件残忍的事。
「我好自私,因为我想把阿阳大哥占为己有,我甚至想要将吴纭从他身边推开,可是为甚麽她会对我笑的那麽真心……为甚麽她是他的女朋友……」
「为甚麽我想要的那麽点快乐都被剥夺,真正的快乐真的好难……」她将双腿屈起,把头埋进双膝间,弓着的身子微微颤抖。
任乔熙终於明白孟诗阳对安乐来说有多重要,重要到如果他的抽离就会使安乐的小世界濒临瓦解。
明白了这点,他的左胸口愈加发疼,他抿着唇看向低头哭泣的她,想要忽视那股鼻酸。
漆黑的夜空,如同黑洞般吞噬了各自悲伤的两人。
安乐醒来时,剧烈的头痛使她不得不蜷曲在床上,她半张着眼环视周围,几秒後她才发现不对劲,使力撑起自己的身子,因为陌生的环境使得意识清醒许多。
她是在哪里?这不是自己家,昨晚到底发生了甚麽事?
她有些慌张地回想前一晚的事,记忆却只停留在挂断电话後开了啤酒,接下来发生的事她毫无印象。
她甩甩头,想将因为宿醉的头痛甩去。
掀开被子,她急忙的下床,却因身子不稳而差点摔跤,她打开房门,才发现这间房间不是在一楼,旁边有长长的楼梯通往楼下。
跨出去的那一脚忽然有些犹豫,万一楼下有坏人怎麽办?
正当她踌躇不已的时候,从楼梯底端传来细碎的声音,却怎麽也听不清楚,只知道是一男一女在讲话。
半晌,好像有人走上楼梯,脚步声在耳边逐渐扩大,安乐的心跳声也因为紧张而越来越大声。
她按住自己胸口,急忙躲回房间的门後,不断猜臆着等等可能会发生的事,如果是个彪形大汉怎麽办?
冷静啊林安乐,不要慌张,冷静、冷静。她不断的这样告诉自己,好像这样做就会给自己多一点能量。
她死命的压在门上,直到脚步声在那片薄薄的门板後停下,她感觉到门把被轻轻转动,但因为她的重量全部压在上面使得门无法被轻易打开。
叩、叩叩!外面的人敲门。
「你、你是谁?」安乐充满戒备的问。
「开门吧,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