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想要写出关於范家姊弟的故事,许久之後给了这篇完整的结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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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东秉以为爸爸妈妈就像普通夫妻偶而也是会吵吵架,
过个几天两个人就又会和好如初再来讨论他们家暑假要去哪个国家玩个几天,
今天才听到学校朋友说他们家要去韩国的乐天世界,所以他整天都想着要爸妈带他和姊姊去日本环球影城,想再次去哈利波特魔法世界,满脑子期待珠算课结束的范东秉还因此被补习班老老师碎念几句,说着他今天很不专心但丝毫没在意。
几乎是在讲台上老师说下课的同时范东秉把桌面的东西全扫进书包内,恰巧回家的公车在自己下楼也才刚到,
带着雀跃的心情想快快回家却在推开大门听见里面爸爸大声嘶吼的声音和姐姐哭喊说不要走,就算父亲再怎麽严厉从来也不曾听过大吼大叫的时候,更别说姊姊凄惨的哭声到底是要谁不要走。
这时他看见妈妈拖着还未关紧的行李箱露出里面被折得乱七八糟的衣裳,身後跟着死死抓着人小腿的姊姊反反覆覆说什麽不要走、妈妈难道不要了我和弟弟了吗,在看见玄关的自己也朝着他大哭说快拉住妈妈,说我们不能没有她。
他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想抓住妈妈的衣角却被人用力拍开,白皙的手背是立刻发红他茫然抬起头看着自家母亲,明明眼前的人就是自己的母亲却用着极度陌生的眼神凝视自己,彷佛自己根本就不是对方的孩子,
他有些迟疑的张口重复喊着妈妈以为对方就会蹲下身把他抱进怀里,摸着头安抚他没什麽、妈妈没有要走,很快就会回来的,就像以前母亲有时会带着学生出去旅行一样,
但面前之人依旧没改变冷冷盯着他什麽话也没说,让他口中发出的话语越变得颤抖。
「无论怎样,离婚协议书我都不会签的,你真舍的芝涵和东秉吗?」爸爸从里面冲了出来,眼下冒出的黑眼圈和些许胡渣跟以往乾净、容光焕发样相差甚异。
「……对不起,但廷章需要我,而我也需要他。」妈妈说出的名字是他从未听过的人,可还是看得出在提到那个人的母亲眼睛是发光的。
「你是疯了吗?那个孩子也才大芝涵多少岁!」爸爸大步向前气急败坏朝妈妈大吼。
「我想去追寻更想要的人生。」
妈妈说完话就把姊姊推倒在地上完全没在意哭喊的声音,
连个正眼都没看他就推开大门没有留恋的背影消失在逐渐阖上的门缝。
接下来的日子他总待在客厅做着每一件事,无论吃饭、写作业、练妈妈一直希望他能学好的珠算,有时候趁着爸爸出差不会回家的日子也会偷偷睡在客厅,他期待某一天妈妈会再度推开家里大门敞开手臂朝他们说自己回来了、有没有很想妈妈。
而一天一天过去会开心打开门说回来的人只有爸爸,渐渐原本每天会窝在房间嚎啕大哭的姐姐也变得沉默,不哭不笑就像那一大箱被从房间整理出来的娃娃,里面通通都是母亲还在时买给姊姊的,父亲只是叹口气偷偷得把那些原本要被丢掉的东西锁进储物间内。
一个月一个月又过去,依旧没有回来的母亲就连通电话也不曾来过,他开始不去上原本母亲安排总总的补习班,在连续旷课一个礼拜之久父亲没对他说些什麽默默把那些课程都停掉,
他开始跟着朋友在放学之後到处玩,过往妈妈不准他去的种种地方都变成他除了学校、家以外会待的地方,拼命敲键盘及滑鼠猛按的声音参杂众人口中没有间断怒骂的脏话,密闭空间飘散着陈年菸味混合衣服会有的霉味以及叠高在桌面没处理的泡面残羹,分明是个窒息得让人想逃离的恶劣环境,他却还是死死坐在电脑面前操控面前的游戏人物,
兴许是这份过分压迫感会让他变的昏昏沉沉,可以什麽都不用想,
可以暂时忘记他叫范东秉,
忘记所有可以不想要去面对的事实……
「唷!这不是我们的模范好同学,范东秉吗?」以爱打架惹事出名的同校问题学生。
「嘿嘿,放学不回家你妈妈会担心喔。」跟班A搭腔。
「你怎麽那麽健忘,人家妈妈都跟别人跑了。」跟班B装做好意的表情让他觉得十分恶心。
「让开!」他丝毫没有想跟这群人多说些什麽却被拦下。
「太难过,做为同学关心你却连句谢谢都没有,东秉的妈妈会很难过,她没有这样教过东秉啊。」当中领头把手搭着范东秉的肩头。
「这件事没教,那一定有教过你怎麽成为老师再跟自己学生谈恋爱,抛下原本……」跟班A话都还没说就看见眼前挥来拳头,连闪的时间都没有实实用脸蛋接下,让挂在鼻梁的眼镜随之飞出去同时鼻下立刻流出鲜艳的红色。
「你有种再给我说一次!」他揪起对方的领子跨坐在人身上。
「你竟敢打我……你妈妈就是不要脸的女人才会跟学生跑了,你就是没人要的孩子,没人要的孩子……」对方丝毫没注意到他握紧的拳头还大声嚷嚷。
「谁说我是没人要的孩子,是谁跟你说的,你哪只眼睛看到是她不要我的,是哪个耳朵听见的,告诉你!是我不要她的。」他疯了说完每句话狠狠朝对方的肚子揍去,任凭周围怎麽拉都没有停止的迹象。
「范东秉你疯了吗?再打下去他就要死掉了。」终是来了四五的大人把歇斯底里的他拉走,急忙将地板上已经昏过去的人送上救护车。
「为什麽打他。」范煌城接到警局电话都快紧张死了,以为小儿子发生什麽意外,竟然是殴打同学。
「……」范东秉把玩着手机没有要跟父亲解释的意思。
「范东秉!是要我生气吗?」父亲用力拍下桌面。
「我会道歉的,他说的事实。」他停下话语以冷漠的表情看向对桌的父亲「从那刻起我就没有妈妈。」
「你这孩子……」范煌城对於孩子的话连反驳话都没办法,都已经过去一年多,蔡淑欣是打定主要跟那个孩子在一起,辗转听到的消息竟然连孩子都有,恐怕已经在亲戚们之间传开就担心被两个孩子知道。
「如果没有其他事就先回房间了,明天还有考试。」他拉开餐桌的椅子走进自己的房间,父亲对他投以悲伤的眼神,是从什麽时候让父亲老去如此迅速。
看着被父亲带进来的女孩子说是他和姐姐的新妹妹,他忍不住的低头笑出声果然被欠下的总要有人来还,主动将「新妹妹」带到特别准备的房间,此刻无比愉悦的心情是至今从未有过。
「虽然很小,但我很喜欢。」那个女孩分明透出讶异的表情却仍微笑。
「可是……我不喜欢,你。」他内心燃起丝丝的愤怒,为什麽她可以笑着?为什麽!就是因为眼前的人把他的所有都破坏了……
「蛤?」对方瞪大眼茫然看着他。
「真讨厌,为什麽爸要把你接过来,我都忘了你已经是个孤儿了。」他双手插在胸前斜靠在门边露出冷笑。
「你不要乱讲话,我是有爸爸妈妈才不是什麽孤儿。」对方气急败坏的剁脚反驳。
「哼,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连自己的爸爸死掉也不知道,至於你妈妈……疯成那样跟死了没两样。」他上次喊出妈妈的时候已经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凭什麽对方可以这样幸福、什麽悲伤都没有的活着……那些曾经属於他的。
「爸爸没有死,你不要乱讲话,大阿姨说爸爸妈妈是出去工作赚更多钱,为了我以後的大学做准备。」女孩仰起写满骄傲的脸庞。
「是吗?这样的你还真是幸福。」他用力掐紧自己的手臂直到指甲戳出显着的痕迹,脑袋的理性对他劝说现在还不是时候。
「喂!我还没跟你吵完。」女孩伸出手抓住他。
被瞬间点起的怒火让他瞬间就把人推倒在地的反应,对方原本自信满满的表情被错愕、茫然及恐惧的取代,
他忽然懂了自己方才的愉悦就是为了能看见对方变得残破不堪的凄凉。
「对了,我叫范东秉,请一定要记住我的名字,因为……我是要把你推入地狱的人。」
「你想干什麽?」范芝涵斜靠在墙壁看向走下楼的他问着。
「说些什麽。」范东秉轻笑没打算回答姐姐的问题。
「她还只是个孩子……」姐姐拉住他表情严肃的说着。
「所以?」他耸了耸肩膀表现出轻率的态度。
「什麽都别想做,全部的事情都跟她没关系,是妈妈……」对方试图说服他。
「凭什麽!那个女人离开的时候有想过我和姐姐都还是孩子吗?」他用力搥打墙壁朝人咆啸。
「东秉……」范芝涵无法吐出任何文字来反驳。
「无论怎样希望姐姐都别来干涉我,从一开始错误就不是因为我们或爸爸开始,是他们才对!」他抓着姊姊肩膀激动说着。
「在他们笑着、幸福的过日子的时候,我们家都变成什麽德性了?这些都忘记了吗?」他咬着牙质问着姊姊。
「没有……」范芝涵抓紧衣角咬着下唇讲出的口吻带着些许哽咽。
「我们并没有错。」他看着眼前的姊姊,已经多久那个会哭会笑跟着自己打打闹闹的人,似乎从那个女人离开的晚上开始就像个没有情绪的人偶。
没错的,他和姊姊什麽错都没有却被迫要做为被抛弃的角色,
那些他曾经拥有幸福画面已经模糊到他都快觉得自己或许只是做个妄想的美梦,至始至终在他的世界里从未有过那个女人存在的痕迹。
或许也并非完全没有,那个人没有温度的表情、坚决的背影每每在闭上眼都能清晰的浮现在范东秉的脑海中,
犹如重复播映的DVD播放器一而再再而三翻起他仅剩的情绪……
「范先生,依据老爷生前的交代要将老夫人火葬并供在……」
「就照我爸说的做,不需要跟我解释些什麽。」
「好,那这里麻烦你签名,但范小姐的部分。」
「我姊全权都交给我处理,并没有什麽财产问题应该以代理人身分签名也可以吧。」
「当然可以,还有这个是老夫人过世前要李护士转交给她的孩子。」
「真有心,都快到死了还留个亲笔信给那个人,只可惜人早就走了。」
被撕个七八块的纸张胡乱丢弃在路边的垃圾桶,露出的字迹显得有些凌乱却也说明对象是多麽吃力才完成这封信,
此时大风吹起某一张纸片清楚的写着:
芝涵、东秉,妈妈对不起你们……
有人说过时间久了伤口总会有恢复的一天,却忘记疤痕也会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