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叹了一遭婆婆的战斗力,花以陌开始省思曲爷爷究竟为什麽告诉他们这番话,只是当成趣闻来说吗?还是另有深意?
曲清流的确是带着深意去说这番话的,他最後说了:「小猴尚有这样的心机,何况是人呢?愈是亲近的人其心愈是可诛。」然而这番话却不是对着花以陌说的,而是曲清流刻意告诉曲慕凡,最後他直接点名说道:「凡儿,凡事都是一体两面,莫要轻信了小人的话。」
曲慕凡脑筋倒是动得快:「我跟花以陌在客栈遇到九尾妖狐并非偶然是不是?」
曲清流语重心长的应了话:「对,你心里有数就好。」
曲慕凡回想了那天的情况,除了他跟花以陌之外,曲剑星也在,眼神越发晦暗不明。其实这倒是曲慕凡先入为主认定曲剑星有问题,没去深思爷爷说的另有他人,一昧把错都归咎於曲剑星身上。
这天下午,曲剑星带着小妖狐来访。见到曲剑星的到访,曲慕凡非常讹异,他固然不喜欢,却也不到赶人的地步。他转念一想,爷爷是曲剑星的父亲,他刻意抽空来看父亲也不为过,何况曲剑星跟花以陌还占了师徒的名份在,遂默默不语的站到旁边去。
曲剑星把小妖狐交给花以陌,跟他闲话家常了几句,最後交给了他一枚发饰,花以陌伸出双手开心的收下,笑嘻嘻的说:「谢谢师父。」
曲慕凡眼尖远远看到那个发饰如遭雷击。那是那一天在大街上他买来要送花以陌的,没料到让曲剑星捡去,还拿那枚发饰送给花以陌,简直是作死,他气得要咬碎一口牙齿,心里默默记上一笔。
後来曲剑星进了曲家古宅跟曲清流聊上好一阵子,他对曲慕凡一笑,曲慕凡却没什麽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就连被曲剑星解救下来的小猴都出来凑上一脚,殷勤的捧着花以陌帮它摘的,最上等的香焦来在曲剑星的面前吱吱叫,讨好的意味太浓厚,连曲慕凡都看不下去,直接离场。
花以陌给曲慕凡泡了一杯菊花茶,放在曲慕凡的书桌上。花以陌的头一偏,就让曲慕凡看到了那枚发饰已经用在了那头黑亮亮乌丝上面,宝石细腻的光泽与发丝的光彩相得益彰。只是那发饰越是好看,曲慕凡就越是咬牙切齿:「别人送你什麽,就这麽开心戴上?怎麽不想这东西有没有问题。」曲慕凡酸溜溜的说道,原本说前句话时已经是醋桶打翻,最後那句根本就是凭空污蔑,可见泼天醋意人格尽失。
曲慕凡见是新鲜的菊花,便打开茶盖抿了几口,才问道:「怎麽有菊花?」
花以陌倒是忙不迭地回话:「师父带来给曲爷爷的,爷爷分了些给我们。」
曲慕凡厌恶的盖了茶盖立即放下茶来,气得曲慕凡数落了花以陌一句:「你怎麽不早讲,下次曲剑星送的东西不要拿来给我吃,还有,你不要戴着他送你的发饰在我面前悠晃。」
「凡儿,你吃错药啦?」花以陌刻意重新挽发,才戴上这只闪亮亮的发饰兴高彩烈的找曲慕凡来,得不到一句称赞,反而让曲慕凡鸡蛋里面挑了两回的骨头,饶是花以陌平时粗枝大叶没神经,泥人尚有三分土性,连着被找碴两次,花以陌也不开心了。
「错,我是没有吃药。」曲慕凡脸色大变,当他是神精病吗?当他脑子不好使吗?问他是不是吃错药,要不要好人做到底,送神送上西天,顺便介绍个大夫给他算了!让曲慕凡吃上十年药的原因绝对不是生病,真正说来曲慕凡从小到大生过的病十根手指数得出来。
花以陌被曲慕凡一噎,美目一翻也是气呼呼的说道:「凡儿,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谁稀罕你理我,去找你师父,滚。」
花以陌从小到大都是让曲慕凡放在掌心娇宠,从来没听过他跟自己说过一句重话,何况是连着被找碴还叫他滚。那吹弹欲破的肌肤涨满了异常的嫣红,连耳根子跟颈子都红。往常喜欢在曲慕凡面前撒撒娇使点小性子的花以陌,这一次难得硬了气:「谁稀罕谁,滚就滚。」
「花以陌,你给老子回来。」
花以陌正要跨出门去,曲慕凡平地落了一道响雷就这麽一句话砸了出去。
「叫我滚又叫我回来,你算什麽?你把我当什麽?」花以陌转过脸来一脸的愤怒,那双美丽的大眼像随时都能喷出火来似的,他见曲慕凡一脸平静的拎着一只雪白小狐,然後对他开口:「......你把你师父送你的那只臭狐狸带着滚。」
「你可不可以不要那麽小心眼不要那麽幼稚?」居然为了这种鸡皮蒜毛的小事叫他回来,他可不可以不要这麽离谱。
「对,我既小心眼又幼稚,配不上你,这样行不行?」
「凡儿,你可不可以不要说话夹枪带棍?我那里惹到你。」
「你没有哪里惹到我,你哪里都好得很。你不是喜欢你师父吗?你怎麽不退了亲去嫁他,跟我在这里牵扯不清算什麽?」
「你那一只眼见到我跟师父牵扯不清暗生情愫有不正当行为?」
曲慕凡恶狠狠的瞪了花以陌一眼:「那只眼?」他气笑了,「两只眼都有!」
「你胡说!」
「我哪里胡说,这是什麽?」曲慕凡扯下了花以陌头上的发饰来,他动作粗鲁连带的扯断了花以陌好几根头发。
花以陌见曲慕凡对自己动手,吓得摀住头皮,怕是一头青丝都要给他扯得七零八落,没想到曲慕凡不过取下发饰摊开在他的眼前给他看。
花以陌心里的恐慌跟委曲一股脑地的发作出来,他看着那发饰忍不住心酸。他一头梳整得漂亮的头发散落,露出了一双氤氲水汽跟屈辱的眸子,他怔怔地看着曲慕凡,片刻後回过神来,那双漂亮的眼睛大发凶光,像发了疯似的去抢那枚发饰。
曲慕凡原先再生气也没想过拿东西来出气,见花以陌发了疯似的抢东西,他心里堵着一口五味杂陈的醋意,又生气又愤怒又不甘心,他居然拿着那枚发饰往门柱摔去,下一刻倂裂的宝石碎了一地晶亮大大小小的尘粉。
花以陌甩开曲慕凡抓住自己的手,拿走了剩下来的铜环往门外跑走。
曲慕凡懵了,花以陌最後看他的眼神是深深的失望,他果然很令人失望吗?小心眼,嫉妒心又强,他想起了他扯花以陌头发时,花以陌那惊恐的模样,昨天夜里那头青丝还在他的手里细细的梳理着,昨天他心里还浮出了一个念头,他想这麽帮花以陌梳一辈子的头。
人家都说夫妻举案齐眉,夫妻共享画眉之乐,他看着花以陌出水芙蓉般的出色容貌,不施胭脂的模样已然如此,眉更是不描即黛穠纤合度,描则太过色泽太浓反而失了原先的美感。他那时就是这麽想着,也许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帮花以陌画眉,就这麽梳着一辈子的头发也好。
人生没有後悔药吃,他为了一逞私欲误伤花以陌,曲慕凡尽管懊恼,他心里知道於事无补,他拎起了那只瑟瑟发抖的雪白小狐扔给了爷爷:「帮我照顾它。」
曲清流停下翻书的动作,眉目温润的看着小狐狸,摸摸它:「这只小狐狸可是个宝贝疙瘩,你跟孙媳妇真不识货。」
「孙媳妇?都是因为这只臭狐狸跟我那个硬要横插一杠子的叔叔,你的孙媳妇说不定要换人。」曲慕凡恼羞成怒的扔下这句话,他现在像一只长满刺的刺蝟,遇上谁都要刺上一刺。
「臭小子,你少把问题扯到你叔叔身上,他是天底下跟你血脉最近的人,别人害你就算了,他是最不可能害你的人。」曲清流冷飕飕的掷出了这句话来。看来他早上刻意叮咛的话,凡儿是左耳进右耳出,根本没用心去听,他说的正是曲慕凡跟曲剑星龃龉这件事。
「哼,你就尽管偏心你儿子去。」曲慕凡勾了勾嘴,扬起了一抹讽刺的笑。
「我儿子,你还我孙子,去去去,少在这里扰我清闲。」曲清流留下了小狐狸撇了撇手。
曲慕凡追了出去围着曲家古宅四处悠转找人四处不见人影,又想到前几天花以陌给小猴摘香焦,遂往後山走去,他走过了一大片的香焦林依然不见人影,突然在前方的一片泥泞地看到了脚印,他忍不住心里一片狂喜,随着脚印而去。
曲慕凡看着花以陌站在一扇青铜大门的前面,湿漉漉的一双大眼像水洗过似的,他记起了花以陌离开前忍着泪的模样,心里一揪。
「你怎麽往这里来?这里等闲是不能来。」这句话曲慕凡还真没说谎,过了香焦林以後等闲他也不能轻易靠近,这是祖先流传下来的禁地。
「这里不能待,那里不能去,你好心点开了地宫的门叫我滚出去行不行?」花以陌冲口而出的话还有着刚才吵架的尖酸刻薄。
「小花,是我不好,叫你委曲了。」曲慕凡走到花以陌的面前对他伸出手来,花以陌不理不睬,他也不气恼,只说道:「曲剑星送了你什麽我不管,你别戴到我眼前悠晃好吗?你这不是叫我吃醋吗?」
「你为什麽不问问我,你问了我会不说吗?」
此时的花以陌不复那时出门的糟头乱发,他把一头青丝放了下来,梳成了辫子,系了原先的深色发带。曲慕凡见花以陌态度软化,小心翼翼地把他搂进怀里,轻声哄道:「这次的事情是我不对,只有一件事要你记得,我们已经订婚,你不能再收陌生男人送你的发饰,知不知道?」
「凡儿,师父跟我说这发饰是你买来送我的,我才会收下。」才会那麽宝贝它,花以陌咬着唇,一双眼写满了不依不挠。
曲慕凡脑子轰隆隆地响,像被丢了枚火药炸过,又像一万头草泥马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奔腾着,他想五雷轰顶莫过如此。他只以为发饰让曲剑星捡走,又让他借花献佛了一遍,花以陌还特意重梳了发戴着发饰在他的眼前悠晃,哪里晓得曲剑星会直言告诉花以陌这发饰是他要送给花以陌的。
简直是一步错步步错,惨不忍睹啊!曲慕凡揉了揉头痛的额角,艰难地开口:「小花,你原谅我好不好?我再也不敢随便吃醋。」
「凡儿,你喜欢我吗?」花以陌在曲慕凡的怀里闭起眼睛来,心里却不安的捣着鼓,害怕曲慕凡冷心冷情的抛来一句讨厌。
「不喜欢吃个屁醋,喜欢,我从小就喜欢你,第一次见你就立志把你娶回家当老婆。」曲慕凡第一次坦白了十年历程,他觉得自己是一只跳进沸水里的青蛙,煮熟了,也就这样了。莫怪乎人家讲死猪不怕滚水烫,脸皮厚一点是怎麽样,脸皮不厚怎麽追媳妇儿?真要他改叫媳妇儿叔母时,那才真是天崩地裂日月无光。
花以陌这麽多的委曲号好像随着这句话都蒸发掉了,他甜甜的笑着,一边回搂着曲慕凡,一边又心里偷偷笑着曲慕凡。曲慕凡拥抱他时他就注意到了原本的身高差怎麽没了,原来是眼尖地找块石头垫了,也不知道他是怎麽找到这颗石头,搂他的时机又把握的很好,他居然没怎麽察觉,直到他睁开眼睛回搂差点笑场,连忙把脸窝进曲慕凡的怀里,凡儿那麽爱记恨,让他知道自己偷偷笑他还得了,又要发火了。
这天晚上花以陌洗好了澡,曲慕凡已经拿了乾布跟梳子等他,一副二十四孝好老公的模样,擦乾了三千青丝,又轻手轻脚的给他梳头。花以陌坐在妆镜前笑意盈盈地,直到头梳好了,他轻手搂着曲慕凡的颈子,闭起眼来等着他。
那个死猪不怕开水滚下定决心要厚脸皮的曲慕凡当下会意(也不管是不是会错意),他低下头来吻上花以陌那鲜艳欲滴的小嘴,伸手按住自己狂跳的胸口,压下雀跃的欢腾反而细细的吸吮着娇花般的唇瓣,不是咬住上唇就是改咬下唇,咬得花以陌直皱眉头。
花以陌眯着眼想着,凡儿是不是没有亲过别人?不,不对,他要是胆敢亲了除了自己以外的人他就死定了,应该是说是不是以为亲小嘴儿就是如字面所示,就是往小嘴上亲?花以陌失笑,轻轻撬开曲慕凡的牙关伸进小舌轻轻搅动着,曲慕凡惊呆了一会儿,随即会意,依样画葫芦的亲着花以陌,这个吻从最开始的吃小嘴儿真真正正变成了一个深吻,一吻毕,两个人都小脸红红地,花以陌对他笑开,曲慕凡耸耸肩脸上挂着另人如沐春风的微笑。
曲慕凡亲腻的捏了捏花以陌的鼻子:「是谁教你这麽亲吻?」
「我聪明,我自学成师呗。」花以陌吐吐舌,难道要告诉曲慕凡这不是他们第一次接吻吗?他真没勇气,招供了偷亲,把凡儿看光的事是不是跟着要招供?
「不准亲别人知不知道?」曲慕凡不放心的耳提面命着。
「就准你规定东规定西,到时候你左搂一个右搂一个我找谁哭去?」花以陌眉一挑,反问他。
「你就会吃定我疼你,一天到晚顶嘴?」曲慕凡瞪着他,清秀的脸上蒙了一层薄怒。
「都给你当媳妇了,还不许我顶嘴?」花以陌噘着嘴。
曲慕凡眼睛亮了亮,忍不住搂住花以陌又亲了一回。
没注意到窗外挤了一堆老祖宗,看着他们亲了两回的小嘴,乐得喀喀直笑,商议着要不要改个族规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