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闹铃叮铃铃在脑袋顶上吵闹，齐商窝在被子里幽幽转醒。意识到自己光溜溜的躺在洁白的被窝里，他皱皱眉头拿起床头迭好的衣服，一边穿一边回想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
这里是他和李修一起住的房子。身上乾乾净净的，还有沐浴露的气息。齐商坐在床上，感到股间有些异样，伸手过去，摸到两根电线。手指顺着电线插进自己洞中，扣出两个粉红色的跳蛋。混蛋。齐商红着脸想。
怎麽又跟那个男人滚到一张床上去了……齐商无奈地掩面。
饶是如此懊恼着，却也无法不承认和李修上床的感觉很爽，而且男人的身材无比让人艳羡，只要摸上去心里就会痒痒的。即使是昨夜略带强迫，甚至在最後激烈到几乎是粗暴强奸的侵略中，他也能在男人半是安抚半是禁锢的大手中痛快的高潮。和那个男人做床伴的话，倒真是不错。
穿好衣服，正想打开房门，却看到自己门前贴了一张绿色的便利贴：早饭在桌子上，如果闹钟能把你叫起来，那麽它们还是热的。
齐商一撅嘴，撕掉李修留下的便利贴，随手扔到地上。昨天做完之後他像八爪鱼一样抱着李修睡过去了，不知道什麽时候被带回到了家里。身体在无意识的时候被洗过，想到被男人抱着躺在浴缸里的样子，齐商不由地懊恼。
周末两天他都没有再见到李修，不知道男人去了哪里，也没有心思打听。齐商给颜渊回发去短信，一句谢谢加一个失意体前屈的表情，估计能表达他复杂的感情了。下周一就是公司开会正式宣布人事安排的日子，齐商颇有技巧地婉拒了王美玉打来约他的电话，笑嘻嘻地逗弄她等自己加薪之後再请她出来玩。
难得有个清闲的周末，齐商舒舒服服地窝在沙发上看电视。虽然被李修小小的震惊了一下，但好在两人都很豁达，床上床下不论运动还是生活都很顺遂。这样也不错，齐商眯着眼睛慵懒地歪着头，想来想去，乾脆连思考都懒得思考，随性往旁边一倒，继续睡了起来。
周一，刚踏进公司会议室的齐商看见秦风传媒的老大秦荣笑得油光满面，“啊，齐商，你也到了。”
他招呼齐商坐下，等最後的几位中高级管理人员都就位後热情地道，“给大家介绍一下我们的新任销售总监，年轻有为啊。”
齐商心里咯噔一下，这个位置让他看不清被秦荣介绍年轻人长什麽模样。他挺挺腰朝秦荣的方向挪了挪，见一个背对他的男人礼貌地一一朝看他的人点头示意。听秦荣话里的意思，本以为是自己囊中物的总监位置明显情况有变。
而秦荣下一句话对齐商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
中年胖子满脸横肉都在晃动，“李修，李总监。”
什麽——！齐商难以置信地看着男人的方向，那个背对他的男人转过头来，阳光的笑容挂在有着健康的小麦色的俊脸上，毫不吝啬地朝他露出大大的笑容，活力四射的样子。
一如以往几个周末拉他去社区打网球篮球乒乓球时那让人羡慕的明媚青春。
愤怒和震惊袭上心头，齐商握紧拳头，短短的指甲掐进肉里，过了一会，他松开手，清了清嗓子，礼貌地朝李修浅笑示意。好在他平日给人的形象一贯冷淡，这样的表现也没有谁觉得不妥。他低着头看看自己浮现几个指甲印的手掌，然後抬头应和着新任上司的招呼，会议室里钟表的行走时在他耳边一下清晰一下又模糊，慢慢的倒也稳定下来。齐商深呼吸了一下，商场上本就尔虞我诈，这倒也没那麽难熬。
以为已经到手的职位被横插一腿的李修抢走，一天的工作结束，齐商还是没搞清楚他怎麽会突然变成李修的下属。本来想询问和自己关系不错的同事，但他们同样感到纳闷。利用工作的名义想从秦荣那里问清楚，秦荣却一副避而不谈的样子，对他的态度变得十分冷淡。齐商没办法，给李总监打电话，想约他下班後一起吃个饭，好谈谈这件事，对方却以女儿生病为由，拒绝了他的示好。
齐商不是傻子，到这一步已经明白自己身上发生了什麽。面对或偷偷安慰他，或一下子冷眼相待的同事和态度突变的上级，也只能忍耐着过完一天。本想盼望着回家便可以摘掉面具轻松一下，当看到销售总监的办公室门被推开，李修从里面走出来时，最後的期望也落了空。
差点忘了，自己和这个男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黑色带细条纹的西装穿在李修身上，既正式又不失阳光。一本正经的男人掏出手机，不知看见了什麽，突然一笑，爽朗的样子刺痛了在一旁的齐商的自尊。李修回过头，对齐商笑了笑，好像什麽都没发生，他们两人只是相对坐在饭桌上一样。
齐商淡淡道，“李总监。这就要走了？”
“嗯，回家。”
齐商垂下眼点点头，两人擦肩而过。齐商不急不缓的脚步在转弯处戛然而止，他颓废地靠上墙壁，漆黑的眸子在闪光镜片後转动，像受惊的幼兽。过了一会，齐商拿出手机，一遍遍翻动自己的连络人列表。当看到颜渊回的名字时，他咬咬牙跳了过去，给王美玉打了个电话。然而对方没有接听。
他等了一会打了第二次，仿佛过了很久，那边终於想起人声，“喂？齐哥？”
“嗯，是我。”齐商听到另一端似乎还有别人的声音。
王美玉顿了一会，齐商隐隐感觉有人将手按在了听筒上，掩去了声音，过了一会齐商听见她笑道，“我这边有点公事，过会再联系你吧。”
还没等齐商说什麽，电话那边传来一阵低沉的男人的笑声。齐商听到王美玉在挂电话之前对另一人说，“我们现在就去你家吗？”
几天前，酒吧中的那个夜里，他没能听出李修的声音。而现在，他却敏感地察觉到电话那头的男人就是李修。
天气转凉，夜晚降临得越来越早，华灯初上的时候，乌云密布的天空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齐商撑起伞站在楼下仰头望着公寓最高层的房间，暖橘色的灯光中，一道人影印在窗上。
齐商嘲讽地笑了一声，谁能想到李修竟然是这麽一个好男人。以前这个时间李修总是在厨房里，没想到升职之後，竟然也准点下班赶回家忙碌。李修原本是工程师，下班较晚的齐商从来没有注意过他的工作是否紧张，似乎有他在家里忙忙碌碌就是正常。而今看着家中照常亮起的灯光，齐商竟有种被鸠占鹊巢的恼怒。
动作真快……不知是该说李修，还是该说王美玉。这麽快就抢走了他的女朋友，这麽快就跑到了自己家里去，这麽快就得到了他奋斗已久的职位，这麽快就……
心里除了被人背後一刀的愤怒之外，有点酸，还有点涩，像昨夜得了满分却被发现是抄袭的小孩站在同学嘲笑的包围圈中，浑身紧绷着，羞耻，难堪，不知该往哪里逃，明明双眼都不敢抬起，却暗地里狠狠地咒駡寻找那个发现他作弊的人。齐商甩了甩头强迫自己打起精神，不过是个职位被抢走了，再抢回来就是了，成人的世界里牵扯到利益总会发生一些奇葩的事情，以前又不是没有遇到过相似的情况。可是，李修之前从事的工作与销售毫不相关，空降过来竟能作总监，他到底是什麽背景？
和自己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男人，自己竟然一点都不了解，还在这种情况下接连和他发生了关系。白痴，当日竟把要给房东看的身份证件直接留给了李修。想到这里，齐商又骂了自己一声。
铅灰色的天空在繁华的都市灯光的笼罩下既苍凉又宽广，气温越来越低，慢慢的，街道上吹起了小股的冷风。齐商缩紧身体，跺了跺脚。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匆匆赶往家中，而他却不知该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