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交换场地,第七局的比赛正式开始。就像对彼此所说的那样,双方一上场就以全部的实力展开对攻。
又一次逼迫少年将球挑高,迹部高高跃起,瞄准少年拍柄末端一记猛力扣杀。就在球飞出的一瞬间,少年原本紧握球拍的手突然一松,握拍点变得更靠近拍筐。原本应该击中拍柄的球稳稳落在球拍上,再度弹向迹部。
微微惊讶地挑眉,眯眼望着快速飞来的球,迹部再次跃起,紧接着又是一记扣杀。力道极大的球落在少年的球拍上,飞旋了数圈之後,他终於承受住了这强劲的力道,单手将球还击。
球场外,青学众人都为少年成功回击了破灭的轮舞曲而雀跃不已,唯有一直静静观看着比赛的不二眉宇紧蹙,淡淡地道:“不,这球会出界。”
果然,正如不二所说的那样,球落在了底线外不远的地方,迹部在第七局率先拿下一分。
虽然有些惊讶於少年能够将球还击,但迹部仍旧维持着惯有的自傲笑容,微讽地看向少年:“真是可惜,啊嗯。”
半眯起深蓝的眼眸,锐利的眸光落在少年紧握着球拍微微颤抖的手上,优雅的薄唇浮上一丝冷淡的弧度。
差不多,这小家夥该到极限了吧。修长的手指缓缓抬起,轻按在双目之间,迹部似笑非笑的目光让青学众人心中一紧。
无可比拟的洞察力!难道迹部看出了他们的小学弟身上有什麽破绽吗?
又一次不分轩轾的较量之後,迹部面对少年的一记高球,跃起,扣杀。毫不在意少年再次接住这记扣杀,迹部将力量灌注在右手,猛力扣击。伴随着这记扣杀,低沈中带着磁性的嗓音含着傲然笑意,他道:“沈醉在本大爷华丽的技巧中吧!”
“不要!”回答他的,是少年一如既往拽拽的嗓音,还有被还击在底线处後弹出场外的明黄色小球。
眼眸微微瞪大,望着滚落在球场外的球,迹部面上有难掩的惊讶。
这小家夥真的能够还击了,而且绝对不是巧合。恐怕之前连输的几局比赛,也是这孩子在试探吧。如果说曾经在他们的练习赛里,这孩子用巨熊回击对破灭的轮舞曲的成功反击是玩票性质的,那麽这一次,他是要正面击破自己。
不过,这还不是你全部的实力吧,小家夥。让我看看你今天能够带来多少惊喜。
回头,目光落在少年战意缭绕的小脸上,迹部已敛去了所有的惊讶,唇角微扬。“干得不错,小鬼。但不要以为回击了一次就可以嚣张了。”
连回敬一句的力气也欠奉,少年等着迹部说完,抬眼斜斜地瞅着他,冷哼:“准备好了吗?我要发球了。”
迹部清楚,这场比赛他肯定能够拿下。但如果这样,这场本来就是为了那孩子才举行的练习赛就失去了意义。不仅仅是手塚,就连他自己也想看看,这孩子经过了这麽些天的合宿,究竟能达到怎样的极限。
再说了,不多拿点好处回去,怎麽对得起自己为了他而被父亲给予更深的责罚和更沈重的工作呢?
小家夥,你欠我的,就让我用这种方式拿回来吧。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决心将比赛拉长,迹部稍稍减轻了力道,一次次使用着破灭的轮舞曲,再看着少年越来越熟练的回击。
随着比赛的推移,少年开始将比分一点点的扳回。可在球场外观战的乾,却皱紧了眉,不断翻看着关於迹部的资料,他喃喃自语:“有点奇怪呀。”
“你也看出来了吗,乾。”站在乾身边的不二听到队友的自言自语,微微侧脸看向他。
“果然你也注意到了,不二。”看着不二的反应,乾更加能确定这几局里一直充斥的违和感不是幻觉。
听着两人的交谈,菊丸转过头好奇地问:“怎麽了怎麽了?”
同不二无声地交换了一个眼神,乾回头看了看球场上越战越勇的少年,微顿了片刻後道:“虽然只有那麽一点,但迹部扣球的力量和速度都下降了。”
“嗯,不是因为一直使用扣杀的缘故吗?”到底是生性乐天的菊丸,想问题的角度可要比乾和不二简单多了。
“真的是这样吗?”低声问着自己,不二没再说什麽,一径用微微复杂的目光盯着迹部修长的身影。
他原以为,这位冰帝的帝王和他一样关注在乎着那个孩子。明明可以轻松取胜,可迹部却选择了对待手塚一样的方式,故意将比赛时间延长。如果说那时是为了拖垮手塚,那现在又是为了什麽?
难道在伤害了手塚之後,迹部要再一次伤害他们的小支柱吗?可为什麽他从迹部的眼里看到了一丝隐隐的期待?
比起青学方面的疑惑,冰帝正选的表情更是充斥着不解和黯然。他们不相信,强悍无比的迹部,会在绝对领先的优势下,被青学那小家夥一步步追平。
结束了海堂VS慈郎这场比赛的裁判工作,忍足走到球场边时,看到的正是冰帝正选们失魂落魄的表情。微显惊讶地挑眉,他问:“你们怎麽了?”
没有谁回答,只有向日岳人抬起微微颤抖的手指,指了指不远处的记分牌,低哑地道:“迹部在5-1的局面下被追成了5-5。”
听着向日的解释,忍足眸光闪动,转眼看向球场上仍漾着傲然自信笑容的帝王,在一瞬间像是明白了什麽。低头推了推眼镜,他唇边浮起一抹谁都看不懂的浅笑。
你是故意的吧,迹部。为了看清小家夥的极限,你竟然能做到这个份上。但你这份苦心,除了我,恐怕没人会理解。就连你在意的那小家夥,也未必能够理解你。
即使被所有人看作坏人,你依然要执意如此吗?
球场上,比分已被改写为5-5,漫长的比赛开启了第十一局的序幕。
一开局,少年就明显感到了迹部力量与速度的提升,精致的眉宇微微蹙起。
回球时明显感觉到了吃力,应该不是自己本身力量的下降,那麽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个混蛋在前几局有意隐藏了实力。
紧盯着仍旧笑得游刃有余的迹部,少年故意将来球挑高,在熟练地接下迹部第一次扣杀之後,他更加确信了自己的判断。第二次扣杀随即而至,单手接住来球,强劲的力道让少年在抗争了片刻之後,终於敌不过迹部的力量,球拍脱出了手心。
虎口被震得生疼,手臂微微颤抖着,少年紧拧着眉瞪向迹部,紧抿着唇不肯吭声。晶莹的汗水沿着精致的脸颊缓缓滑落,向来神采飞扬的眼眸此刻除了不爽之外,再也看不到别的。
非常不愿意去承认,但他也不得不承认,现在面对的这个人,比他们之前的切磋要强了太多。也许,这才是那家夥的真正实力吧。
“那才是完美的破灭的轮舞曲吧。”冰蓝色的眼眸静静地落在迹部身上,不二轻轻叹了口气,转眼看向低垂着头的少年,眼中有些许的担忧。
球网的对面,迹部唇角仍旧微扬着,眉宇却不自觉地微蹙。
这就是你全部的实力吗,小家夥。如果是这样的话,这场比赛再继续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了。老实说,我感到失望,被手塚这样看重的你,竟然没能发挥出我期待的潜力。
就这样吧。明天你将面对立海大的真田,我能帮你的,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笑意尽数敛去,侧脸看向大石,迹部冷淡地问:“裁判,这次练习赛没有抢七的规定吧?”得到了大石肯定的回答,迹部缓缓走到球网边,深蓝的眸子平静地看着满眼不解的少年,他道:“也就是说,即使下一局你赢了,也不过是平局而已。你已经没有获胜的希望了,越前。”
很难得听到迹部如此郑重地唤着自己的姓,少年微挑着眼角看向对方,微微疑惑:“所以……?”
微显深沈的目光看入金色的猫眸,迹部唇侧泛起一抹浅笑,道:“我的意思是,即使勉强比赛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小脸一片茫然,少年歪着脑袋,对迹部眨了眨眼。“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的手已经到极限了。”神情冷淡,迹部转身走向场外。“比赛到此为止吧。”
仍旧安静地站在球网边,少年眯眼望着那修长的背影,突然勾唇一笑,轻哼道:“你是在逃避吗,猴子山大王?”漂亮的琥珀猫眸里漾起骄傲的笑意,少年迎上迹部微沈的眼,拽拽地笑道:“如果你要认输的话也是可以的哦。”
回头淡淡地看了少年一眼,迹部推开球场的门,冷哼道:“放弃吧,再比下去你的手臂会报销的。”
真是的,还是这麽不肯服输的性子!难道看不出是为了他好吗?
“切,你说的是你自己吧,猴子山大王。”好骄傲地一扬头,少年继续挑衅。
一口一个猴子山大王,让观战的众人忍不住偷偷窃笑。也只有这个骄傲的小家夥,才会送给凡事追求华丽的迹部这麽个好笑的称呼吧。
深蓝如海的眼眸浮起些微恼怒,迹部转身看着少年笑意盈然的眼眸,略微挫败地叹了口气。缓步走回球场,迹部浅淡一笑,“那就继续吧。”
小笨蛋!既然你不领情,本大爷就如你所愿地陪你继续玩下去。
接下来的比赛,已远远超出了迹部的预料。原以为少年的手臂在自己一次又一次的重击下早已麻痹,可在接球的瞬间,他发现手腕不对劲的人竟是自己。
越战越勇,在连续几次成功的回击之後,比赛最终以6-6平局收场。
走到球网边,少年仰头望着那双还带着一丝无法淡去的惊愕的深蓝眼眸,伸出手,小声道:“握手。”
微微动了动手腕,迹部久久凝望着笑意绽放的金色猫眼,最终抬手轻轻拍了拍少年的猫眼,淡然道:“握手就留到正式比赛吧,小鬼。”
走出球场,迹部抬手接过管家送来的果汁。在托盘离开的瞬间,玻璃杯从他手中滑落,跌落在地化作点点碎片。久久地盯着闪烁着点点晶莹的地面,他突然笑了,笑得毫不掩饰眼中的喜悦。
很好,小家夥,你终於发挥了潜力。这场比赛若再继续下去,输的人很可能是我。这样,我也能放心地让你去面对真田了。
坐上回程的巴士,望着正站在窗外仰望着自己的小小少年,迹部微微笑着。虽然知道少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他依旧放柔了嗓音,低声道:“好好努力吧,小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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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去一身的疲惫,天已经完全黑了。靠坐在窗边,迹部慢慢品味着香浓的咖啡,意料中的电话适时响起。
“今天和越前的比赛结果是6-6。”接起电话,甚至不等那头的人开口,迹部已经直接告之了比赛结果。
电话另一边,听了迹部的话,手塚轻蹙的眉宇微微放松,漆黑的凤眸里有浅淡的笑意,他由衷致谢:“一直以来麻烦你了,迹部。”
“本大爷不是为了你,你不必道谢。”低低地哼了一声,迹部啜饮了一口咖啡,感受着唇齿间流转的咖啡香,他眯起眼眸看向窗外。那双战意十足的猫眸仿佛还在眼前,比赛时的每一次交锋闭上眼睛都还能清楚的想起,优雅的薄唇弯起完美的弧度,他轻笑:“本大爷也想看看,那小家夥到底还能有多少惊喜。”
带着明显笑意的低沈嗓音落在手塚耳里,让他体味出一丝别样的感觉,原本已经轻松的心情不知怎的就这样突然紧拧。他就这麽沈默着,一时间无言以对。
回头看了眼堆叠在书桌上厚重的档,迹部皱了皱眉,道:“本大爷还有事,就不多说了。你好好保重,等你回来的时候,本大爷要好好击败你!”
“啊,我也期待着。”低声回应,手塚在挂上电话的那一刻,再次致谢:“谢谢你,迹部。”
“挂了。”扣上电话走到书桌前坐下,望着眼前复杂的工作,迹部微微抿直了唇,最後化作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臭小鬼,每次帮你,本大爷都没好结果。”
看这工作量,今天少不得要通宵了,但愿明天还赶得上那小家夥的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