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朝,临天。
临天有第二首都之称,不仅仅是因为它与首都──玛其──一衣带水,更是因为这里的居民大多与首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除了血缘、地缘外,还有更实际的关系,比如生意往来、游玩赏景等等,而临天这里有「东将军,南纪府,西慕容,北小心」的说法,其中「南纪府」说的就是位於城南的纪府。
城南纪府实际上是五王爷府,至於为什麽不改门面,一直沿用旧的称呼「纪府」,或许是因为纪府里面的人们依旧是姓计的最多吧?又有一说是当年圣上要赐名时,让五王爷婉拒了,就一直没改,至於真实情况如何,现在也说不清楚了。
一大早,地点是纪府大总管──人尊称「纪爷」──纪言星的卧房,没有在书房看见人的蓝捷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敲了敲门才走了进去。
纪言星看起来像是刚醒没多久,靠在枕头上,蓝捷见状,忙走过去直接伸手贴在纪言星额头上,又直接伸过手去给他把脉,皱起的眉头隔了一会儿才舒展开来,温声说:「主子,早晨了。」
纪言星看起来还真像是没睡饱,声音有些沙哑:「大概是前两天没怎麽睡的关系,我马上起来了。」
蓝捷当然知道,闻言又皱起眉头,注意到纪言星行动比平常慢了些,想是自己刚刚说错话,语气更温和说:「主子您还是睡会儿吧,有什麽事要处理的我可以拿给二爷。」
「二爷」纪子伶是纪言星的弟弟,平素对他使用最频繁的称呼便是这一声二爷,纪言星揉了揉太阳穴,疲惫地说:「不行,子伶这两天都在慕容府,别让他担心。」
「主子。」
蓝捷露出苦笑,「您还是别太勉强自己了,不管您跟容先生发生了什麽事,身体没顾好的话,无论什麽理由二爷知道了都是要生气的。」
他语气一顿,看见纪言星的脸色马上继续说:「所以您还是再睡一下,我会叫醒您,至於要处理的事情我拿去给二爷也是一样的。」
「你太罗嗦了。」
纪言星说话一向温和沉缓,许是刚睡醒又没睡饱,脾气不是很好的纪言星看了他一眼,冷冷说了这麽一句。
不过蓝捷知道这就是纪言星表示同意的意思,松了口气说:「主子,我扶您躺下。」
「嗯。」
没多说什麽,纪言星想了想忽然说:「对了,前几天派出去保护的那个人,这几天应该要到了,一有消息就通知我。」
「您放心,」
蓝捷笑得很温和:「等您醒来,用过早餐後,我会告诉您的。」
纪言星挑了挑眉看他,冷冷地说:「看你心情很好啊,想来在朱流那儿一切都很顺利吧。」
蓝捷的脸马上尴尬了起来,苦笑:「主子……您就别开玩笑了。」
看纪言星好像没有放过他的意思,鲜少看他心情这麽不好的蓝捷看见纪言星脸上那有点冰冷的笑容,站在那儿手足无措了片刻,纪言星才收起了笑容放过他,依旧是疲惫的淡淡说:「蓝捷,那个人很重要,他的安全要摆第一优先,如果发生了什麽事,一定要优先处理。」
听出纪言星疲惫下的凝重和严肃,蓝捷收起了尴尬,垂手恭谨道:「是,我知道了。」
看着蓝捷关上门离去,纪言星垂下眼眸,温和的神情罕见的有着一点落寞。
×××
纪言星跟纪子伶因是纪府中最为人所知的两个人物,因此临天本地人没有不知道他们的,这两兄弟分别是纪府大总管与二总管,纪子伶作为二总管,身体不好却常常外出,最常去的地方之一就是医馆,城里几乎没有姑娘人不知道的。
此时纪子伶不知为的什麽事,从城西的慕容府出来後,就直接顺路前往附近的医馆。
纪子伶出门在外时,一般不太喜欢别人跟的太紧,最常跟在他身边的侍从草生熟门熟路的在他踏进医馆的那一刻伸手抓住了纪子伶的袖子。
「二爷,您今天也来看病呀?」
「二爷,那个、今天天气真好!」
能瞬间挤进女人堆里抓住他袖子,忙着应付女人的纪子伶一眼看见,朝周围如常对他问安示好的姑娘们淡定的说了几句抱歉之类的话语,略为苍白的脸上才对着他露出温和的笑意:「特意来,有急事?」
草生点点头,跟着纪子伶走进医馆,熟门熟路跟柜前的夏侯燕儿──医馆大夫的徒弟──打了招呼,迳自走去了後头的药房。
草生是个哑巴,但纪府出来的仆人与其他地方不同,自有一套方法可以毫无阻碍的沟通,他微微启唇,神色也不是慌张,就是有些着急,看着他吐出来无声的唇语,纪子伶拍了拍他肩膀低声笑道:「我晓得了,你先回去,告诉小五说过两天就没事了,让他不用撤人,另外急着处理的那件委托,让他先查,一边查一边诈,明天有事不用找哥,先告诉我,哥那边让蓝捷去就好。」
草生点点头,头就晃出来一个清瘦的身影,伴随着一阵隐约既不悦又不耐烦的淡淡语气:「别再我药房门口交代你家的後事,很吵。」
草生一笑,朝来人欠身行礼,动作很快地离开,纪子伶耸耸肩说:「什麽後事,真没礼貌……我看你根本不忙,你忙的时候理都不理人的。」
这男人叫做容均,容均闻言只挑了挑眉,语气还是浅浅:「话说完了?」
「是还有话没说,我找你有事。」
纪子伶双手交叉在胸前,淡淡问:「昨晚发生什麽事?」
容均双眼皆盲,呈现浅灰色,虽是看着他,却目无焦距,对纪子伶直白的问句也没有恼怒,就是淡淡的说:「没什麽事,你指什麽?」
他一边说,一边往内走去,听见身後纪子伶微叹了口气,跟着走进房间顺手带上门,再度说话时一字字清楚的说:「少跟我装傻了,我是说,你昨天跟我哥发生了什麽事。」
站在药台前那清瘦至极的身影似乎微微一停,偏着头往他的方向看着他片刻,纪子伶理性上知道这个人是瞎子,不过一个人失去了视觉,就会强化其他剩下的四感,也不晓得容均怎麽办到的,有时候他看起来根本不像盲人。
容均唯一的反应就是往他的方向「似乎」看了一下子而已,接着回过身去继续捣弄他的药草、药方什麽的,室内陷入一片寂静。
须臾,纪子伶的声音在他身後一样的距离响起,语气有点无奈:「阿均,你跟我哥……之间,我不想太管,我也一直觉得总有一天都会顺其自然,不过你可以跟我解释一下吗,以前我哥被你赶回来时,身上从来不会那麽多伤。」
容均一愣,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缓缓转过身,语气淡淡,却是带上一点疑惑:「什麽那麽多伤?」